第216章 少女的離別之禮
病床前,命不久兮的女孩最終簽下名字,醫護人員拿走了呼吸器。她安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終日來被病痛折磨的眼睛泛青,瞳孔微縮,營養不良的骨骼格外嶙峋。
病房內,突然被嚎啕的哭聲掩蓋,那是女孩年邁的父母撲在床邊哭喊,哭泣地的不公平、哭喊這世間竟然不能對一個女孩手下留情。
她還那麽年輕,豆蔻年華般朝氣蓬勃,卻要遭受無可挽救的絕症纏身,與同齡階段的孩子錯失光,獨自背負這個年齡段不應該承受的壓力,抉擇自己生命最後的時光。
女孩選擇了安樂死,她捐獻了自己的器官,希望別人可以用到她的器官健康活著,替她活著、替她去看一看這個繁榮美麗,她未曾邁入腳步的世界。
女孩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的縫隙看到一個漂亮的影子霎那間晃過,最後大腦陷入沉睡,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漂泊在這座茫茫的城市上空。
真的,沒有人能夠體會她此刻的心情,除了別人看不見她,她的身體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甚至沒有病痛的折磨,出奇的輕鬆。
柳淺知激動之餘,終於能夠熟悉這具輕飄飄的身體,她操控著身體向醫院馬路對麵飄去,即將穿過馬路的那一刹那,撞到一塊無形的屏障上,被彈了回來。
她身上的衣服依然是在病院裏的病服,手上也沒有常年紮針的針孔痕跡,一切又那麽真實。
原來這就是做鬼的感覺。
蹲在馬路邊上,一頭短發的女孩目光渙散的望著馬路對麵,那是她家的方向,雖然距離很遠,渴望著那個方向,就猶如她心中渴望歸家一樣。
人行道上人流密集,特別是在醫院這塊區域,每進進出出的人流量多的數不勝數,各式各樣的人,女孩已經看了個遍。
太陽很大,女孩很疑惑鬼為什麽可以曬太陽?
她雖不解,卻也樂在其中,總比電視劇裏描述的那些總是躲在陰暗角落裏的惡鬼好太多了。
柳淺知知道,這樣望梅止渴是不行的,她必須想個法子離開醫院。
如她所願,第三的下午,她如願以償在醫院門口看到了抱著自己骨灰盒的父母,柳淺知見到父母憔悴麵容的那一刹那,早就在眼眶裏醞釀了許久的淚水奔湧而出。
“爸!媽!”她想給父母一個擁抱,卻實實在在從父母的擁抱中穿了過去。
沒有人能夠看得見她,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莫過於陰陽兩隔。
她終於能夠如願以償離開醫院,卻永遠隻能徘徊在埋葬骨灰的那塊墓地範圍內。
三月初,綿綿潺潺的雨滋潤了整片墓園,不知名的草從濕潤的土壤中發芽、綻放花蕾。
一兩隻胖乎乎的鳥嘰嘰喳喳地從墓頂上飛過,驚落了幾片綠葉,驚醒了坐在自個墓碑上的女孩。
已經兩年過去,變成靈魂的柳淺知記憶開始模糊,性格也沒有初變成鬼魂那樣跳脫,整個鬼沉悶的不發言,也不知該找誰話。她往自個墓碑上一坐,便是日落月起,日月輪換。
下班後,柳成穀推著電瓶車進了區,把掛在電瓶車上的塑料袋拿下,如往常一樣正準備上樓,眼角餘光卻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他家這棟公寓樓下蹲著個人。
五十好幾的人差點被嚇了一跳,柳成穀怕是哪家的孩子從家裏溜出來,趕緊勸道:“你是哪家的娃娃?都這麽黑了,趕緊回去。”
那孩子一點也不怕生,烏溜溜的眼睛就一直看著他,不話也不眨眼睛,坐在綠化帶的水泥地上。
柳成穀見到孩子沒反應,也不敢多管閑事,拎著塑料袋裏的菜上樓去了。他住在這棟破敗的區三樓,因為租金便宜,這一住便是好幾年。以前是打算搬走,但搬走的理由已經沒有了,便就一直住了下來。
如果他的孩子還活著的話,也是十五六歲的姑娘家家呢。
回到家裏,柳成穀把區樓下那個奇怪孩子的事情給忘在腦後,拎著菜就進了廚房,開始做飯。他的老伴兒比他下班晚,等他把飯菜做好的時候,客廳的開門聲響起。
兩人都非常有默契地各忙各的,隨即才來到飯桌上吃飯,相近無言,隻有筷子和碗碰撞的聲音斷斷續續回應。
晚上十點,何春香約了區鄰居老太太去跳廣場舞,老伴在客廳裏看報紙,她也沒有過多打擾,披了一件外套就出門了。
剛關上房門轉身,何春香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一朵野菊花,她彎下腰撿起,這葉菊花上還沾著露珠,一看就是剛剛才有人采摘放在這裏的。
她四下瞅瞅,沒有發現人,敲了敲對麵鄰居家詢問,也不是。
她把花放在了門口的鞋架上,出門跳舞去了。
和往常一樣,第二下班,柳成穀又在自個區樓下看到了那個蹲在綠化帶裏的孩子。他這次沒有多管閑事,幾乎隻是詫異的瞧上一眼就上樓去了。
何春香也是一樣,晚上十點出去跳舞,又在自個門口收獲了一朵野菊,花瓣上還沾著植物的氣息,仿佛敘述剛剛采摘它的人就在附近。
這樣的事情持續了三,下班後的飯桌上,何春香終於忍不住向自己的老伴坦白:“成穀啊,你,是不是淺淺回來啦?”
“最近在想什麽?”柳成穀吃完了飯,將筷子放下,捧著保溫杯喝口茶水,“我看你最近上班太累了,請幾假,休息下吧。”
何春香不話,見自個老伴對這件事情根本不上心,她倒是多留了一個心眼。
每上班下班,都會特意留意一下區附近,卻什麽也沒有收獲到。
此後,她家門口再也沒有菊花。柳成穀下班以後,也再也沒有看見那個奇怪的孩子,日子平平凡凡度過,一直到了他們孩子忌日的那。
兩人攜伴攙扶著來到墓園,明明已是深秋,這片墓園不知為何開滿了密密麻麻白色的野菊花。開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埋葬他們女兒的那塊墓地,墓碑上還掛了一個花圈,幾隻銀白色的彩娥在花圈上圍繞,霎那間,何春香淚流滿麵。
這花,和她家門口出現的如此相似。
老人哭跪在墓碑前,枯柴般厚厚的老繭撫摸墓碑上已經褪色的照片,她就知道,就知道女兒曾經來過,女兒很的時候,他們還生活在農村,自家的院子裏也成開著一大片野菊花,她曾帶著孩子編花環、故事。
風一吹,大把大把的落葉飄下,好似化成秋風的女兒與年邁的父母最後的告別。
“好了走吧。”一個不合時夷聲音打破了這悲愴的環境。
柳淺知深深的看了一眼父母,跟上前麵快速離開地男孩,那男孩自稱自己是渡魂者。
柳淺知初識他時,曾嘲笑過他像個江湖騙子。
男孩叫彬鳶,一個猶如畫中走出來的漂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