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駙馬

  一月底,期盼下雪的達知達國終於下了一場暢汗淋漓的大雪。被淹沒的湖泊結冰,地成為一片白茫茫之色,漫暗沉無雲。


  一輛急速行駛在雪地上的馬車駛往關河城中,寒地凍,馬車上的少女凍地瑟瑟發抖,想撩開竹簾又怕被外人瞧見了容貌,生生的控製住了手,心揪的問著車外趕著馬的仆人。


  “阿穆,到了嗎?”


  “公主,快了,已經入城了,奴下看到了駙馬爺!”


  驚喜來得太突然,夜酒兒顧不得顏麵,直接撩開了車簾,一入目就能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的巴曼,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未來自己的夫主。


  阿穆沒想到公主竟然直接撩開車簾,拋頭露麵與百姓於麵前,當即就慌了神,趕緊勸阻道:“公主,公主這樣不妥!”如今公主的名聲在國內已經夠爛了,百姓們更是對於這個愚蠢的公主恨之入骨,這種節骨眼上若是讓百姓們知道公主還活著,怕不是要造反。


  夜酒兒像是想到了什麽,神情一慌,趕緊徒了車裏。


  捂著怦怦亂跳的心髒籲了口氣,她差點忘記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可以耀武揚威自由自在的公主了。為了保全她,三哥不得已向下昭告她已過世的消息,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具屍體做替身,送去了南蠻國贖罪。


  這贖罪的代價卻讓百姓們憤怒了起來,幾百名無辜的少女一起被埋葬,這個國家早已唉聲連連,若是讓百姓們知道她這個公主還沒有死,不知將會麵臨怎樣恐怖的下場。


  接應公主的隊伍悄無聲息停歇在道路兩旁,騎在高馬上的駙馬爺巴曼臉色頓然,這樣一個愚蠢的女子怎麽也比不上他的妻子,那個苦命又短命的女人走的太過於匆忙,在他的心口劃上了一道裂痕,永遠安葬在了鳳凰城鄭

  重重地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眸的時候那裏麵含著深淵的墨色,交替變換,神情又變得漠然起來:“恭迎姐駕到!請隨在下來吧。”駕著馬掉頭而去,沒有過多的含蓄也沒表現的太過於生疏。


  這個女人不過是他爬上去的一顆墊腳石,終有一日,他會讓那些所看不起他的人臣服在自己的腳下。


  馬車跟隨著隊伍一路浩浩蕩蕩的回了城南邊,這個地方距離打仗的地方比較遠,也是相對於支援逃離比較有利於的城池。


  關河城城外是一片汪洋,因為寒冬臘月,河麵上一片靄靄茫茫,一眼望不到頭,盡是飄散在漫飛舞的白雪。但熟知軍情的巴曼知道,關河城對麵的地方便是朱雀城,這兩個城池涇渭分明。


  在達知達國尚未打下這片江山時,關河城也是屬於浮桑國的領土。


  這個國家的圖像在地圖上如同一顆水滴,上半部分被侵略者攻掠而去,下半部分還死死的保守著。


  “大人,的已經讓公主殿下去休息了。”仆人恭恭敬敬的來到靠在涼亭石板椅子上閉目養神的人身旁匯報:“大人還有什麽吩咐嗎?”


  “公主可有什麽要的?”巴曼閉著眼睛,一身的黑色長袍順勢傾瀉在地上,烏黑而濃密的長發微微卷曲,卻帶著別樣的異國美麗。


  “公主殿下並未有什麽吩咐,隻是有些著急想要見大人……”仆人恭敬的回答,不敢有半點虛假,雖然他們的大人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可拎起冷兵器來完全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


  “知道了,你且下去,吃穿用度不可虧待了公主,好生照看著,有什麽事向我匯報就好。”


  “是!”


  仆人下去以後,巴曼聽著潺潺的流水聲睜開了眼眸,目光凝視著涼亭的頂端,“別躲了,出來吧。”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涼亭的上方翻身下來,穩穩地落在地上,目光複雜的望著巴曼。


  三年的時光,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已經變成了二十多歲的男子,稚嫩的麵容變得成熟,身高也出類拔萃。


  “有一批藥材需要你的幫忙。”都安很不客氣的就著軟件坐下,盤著腿,很自覺的為自己斟上一杯酒,送嘴裏喝。


  “你倒是不客氣。”巴曼睜開眼,看了一眼性格活潑了些,但還是非常憨厚的都安,“你們不是在蠐魑國火焰城嗎?怎麽又到這裏了?”


  “楚大人在那裏留了人手,主要培養一些旱季才能存活的藥材,趁著入冬,我們要趕回來將春季的藥草種植下去。”都安砸吧砸吧嘴,又為自己晾上一杯酒,他平時都很少喝酒的,隊伍總是走南闖北,保持著清醒的思維是最起碼的嚴謹,喝酒這種盡心事情也變得奢侈起來。


  這寒地凍的,在涼亭的周圍掛上一層遮擋寒風隔離溫度的席子,席子上掛著厚重的皮毛,亭子裏烤著火,倒也是一種享受。


  潺潺的流水伴隨著亭內的熏香,都安有些醉了,趕緊把懷裏的通行證拿了出來,往巴曼麵前一推:“幫個忙兄弟。”他雖不知道這人為何會和楚大人鬧翻,也搞不懂這人好端賭為什麽就投靠了達知達國七王爺,但終歸來他們是老鄉,時候一起拜在殿下的門內,自然是比一般的人親近些。


  但不要忘記了在這片大陸上南蠻國人不管是從膚色還是到發色,在別人眼裏那都是奴隸的象征。


  巴曼把通行證拿在手裏,這本的冊子曾經無數次的輾轉在殿下的手鄭在他的記憶裏,那個披著白色衣裳的少年在燭光下悠悠的翻著本子,因為熬夜的原因眼角染著紅暈,墨大人與梁大人總是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而爭吵不休。


  那段往事是他最珍貴又不敢觸碰的存在,埋在心底最深處,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心口有一道裂痕。


  “隔日上門來取吧。”歎了口氣,巴曼把眼裏麵翻騰的思慮壓下,他縱使有千萬般想不通殿下為何那麽恨自己,心裏五味雜陳,也無法忘記殿下曾經手把手教著他寫字,一點一點教會他們如何在這世上生存。


  恩師之恩,無可饋贈,隻能銘記於心,用一生的時間來還。


  見事情談成,都安鬆了口氣,楚大人一開始讓他辦這個事情的時候他都嚇了一跳,畢竟有三年的時間沒有見到巴曼,他不確定這人還是不是以前的那個巴曼。這世上的人變得都太快了,有可能在你眨眼之間,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就會成為送你上黃泉的一把利劍。


  他很慶幸自己碰到的是殿下,也很慶幸自己選對了路。


  喝掉最後一滴酒,正欲離開,巴曼閉上的眼眸睜開,左額頭到臉頰上的那道疤痕淺淺的,不仔細看都還看不到。


  “怎麽沒有阿維庫的消息?”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都安臉色一陣黑一陣白,抿著嘴唇撅牙,不知道什麽,臉色就是很難看,一言難盡罷了。


  “發生什麽事了?”


  能夠讓這種憨厚的人臉上露出如此不愉快的表情,巴曼竟有些感興趣的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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