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煙柳城
煙柳城是一個民風淳樸又不被外界所認知的城池,周圍山群環繞,渺渺炊煙自林中升起,坐落有致的景觀讓人猶如身在桃花源。
煙柳城坐落在一座雪山峰下,城中的百姓隻要仰頭一瞧,就能夠看見那白茫茫掛著白雪的山峰。
雖然也是盛夏,但那三巒上的積雪還在飄灑著,與這城池形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馬車繞過城,沒有入城,而是朝著城池邊緣的一個村莊開去。
見彬鳶扒在車窗上目光一直看著那座雪山,抱著熟睡孩的靜雨道:“聽聞,那雪山的另一端,就是傳中的北國,公子莫不是也是對那神地之處感興趣?”
聞言,彬鳶搖了搖頭,目光渙散,腦海裏想著其他的,他此時此刻隻能讓自己想著其他的,不然,他無法接受墨野將自己忘得幹幹淨淨,他怕自己一個受不住,會和已經失憶的墨野吵起來。
“兩年了……”彬鳶輕歎一聲,“你姐姐還好嗎?”
靜雨嫣然一笑,女孩子家特有的容貌讓她顯得矜持又端莊:“姐姐若是知道公子記得她,定然會很開心的。”
“你們一直住在這嗎?”彬鳶望著馬車外的風景,車子拐進一片綠油油的稻田,清脆的稻穀長得鬱鬱蔥蔥,偶爾還能看見在耕田裏勞作的百姓手拿著野草,穿行在田坎之間。
“是的,如今外麵不是打仗就是災荒,還不如這煙柳城來的快活,公子是不是?”靜雨笑著,淘淘在她懷裏不安穩地翻個身,馬車一個顛簸,孩直接醒了過來,揉著蓬鬆的眼皮,奶聲奶氣的喊:“娘,咱們這是到家了嗎?”
兩歲的奶娃話的聲音還不是很對音,萌萌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活潑又可愛。
這是一個很招人喜歡的孩子,如他那賢惠的母親一樣,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有一個酒窩,眼睫微微上揚,像綻放的海棠。
“快到了,淘淘還要睡嗎?”靜雨為孩子整了整淩亂的衣服,從袖子裏掏出手絹擦掉孩子嘴角的口水,揪了揪他的鼻子:“睡覺還流口水呀,夢見什麽好吃的了?”
孩子露齒一笑,還沒有長齊的牙齒有些參差不齊,“夢到娘做的糖酥。”
“那娘今給淘淘做糖酥好不好?”
“好!”孩子開心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又衝著他那沉默寡言爹爹喊了聲:“爹爹,抱抱~”
墨野伸手從妻子懷裏抱過淘淘,他隻需要一隻胳膊就能把孩子摟在懷裏,而另一隻手,因為披著厚厚的外套,彬鳶一直沒有注意到他那隻手是斷的,直到對方抱孩子,孩子調皮的將他的衣服掀開,他才真正的看到了那人手臂上空空的袖管。
如遭雷劈。
彬鳶平墨野身旁,拿起他那空溜溜的右手邊的袖子,手抖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的手呢?”他恨不得狠狠的抽死自己,若不是自己當初的那個愚蠢的計劃,怎麽會害死那麽多人,一切都是他的錯。
明明知道劇情,還總是悲憫人,明明有能力改變的,卻總是逃避。現在好了,朋友散了,親人沒了,愛人不合,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嚇到公子了。”墨野略帶抱歉的低鐐頭,把淘淘往懷裏一帶,順勢從那位公子的手中扯回了自己的袖管。
雖然那位公子欲哭的表情讓他很心痛,可畢竟隻是陌生人,雖然妻子也跟他過,以前的他曾是這位公子的手下當差,但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現在他有妻子有孩子眼前的這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沒……沒迎…”彬鳶不知所措的回答,目光一直不敢與他對視,現在連看對方一眼,都沒有那個勇氣了,“對不起……”
他唯一能的就隻有這樣一句話,他很抱歉,卻也隻能低著頭出這簡短的三個字。
“公子無須道歉,我這傷又不是因為公子而受贍。”墨野麵無表情,但語氣回答得非常慷慨,他隻是生不太愛笑而已,特別是失憶以後,性格和以前變化得非常大。
這一點,體會最為深刻的莫過於彬鳶。
那個總是愛在他耳邊叨叨,囑咐他這樣囑咐他那樣的管家,臉上如同含了一塊冰,沒有過多的表情,與任何人話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視線裏永遠隻放得下自己的妻兒,連同他在內都是外人。
馬車上了一座老舊的石拱橋,一群撲哧哧跑過的兒童唱著歌謠追隨著一批批高頭大馬,騎馬而過的是一些商人,他們頭裹得嚴實隻看得見一雙眼睛,看見有孩子跟在自己的貨物後麵跑,往地上撒了一把糖,惹得一群孩子們哄搶,押送貨物的士兵們笑得前仰後合。
最後,馬車在一座院子停下,院子的大門外有一棵大柳樹,大樹上綁著一根晾衣服的繩子,繩子的另一頭係在一根樹樁上,這條長長的線就成為了村民們曬衣服的工具。
村裏樸素,將衣服曬在外麵的樹幹上是很常見的事情。
彬鳶隨著他們一起下車,看到的是一座樸素的四合院,靜雨抱著孩子帶著他進屋,墨野則是駕著馬車去後院了。
淘淘回到家就撒開丫子到處玩,並且還帶著彬鳶,“漂亮哥哥!陪我捉迷藏!”人個,可鬼精靈的很,知道大人都懶得理他,拽著彬鳶的墨色長袖,死死不肯撒手。
彬鳶拗不過這熊孩子,隻好點頭答應:“那陶陶快點去躲吧,等會兒找到了,可是有懲罰的喲!”他故意嚇唬著陶陶,奈何這破孩子就是不上當,擺出一副大饒模樣。
“那要是沒有找到淘淘,漂亮哥哥要給獎勵!”淘淘理直氣壯的,臉上掛著一副我一定會贏的表情。
彬鳶怎麽可能和一個孩子較真,當即就笑著點零頭。淘淘撒開丫子就跑到後院去了,溜得像一陣風,彬鳶閉著眼睛從一數到百,途中好幾次聽到靜雨與墨野在廚房忙活的聲音,他都好想睜開眼睛偷偷瞧一瞧,可惜還是忍住了。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彬鳶故意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大聲的喊出最後一聲:“一百!”
他拿開捂在眼睛上的手,因為捂的時間太長,霎那間睜開,還有點不適應陽光。
墨野與靜雨在廚房裏忙活著晚飯,他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淘淘,打算去房裏找找,猛然間想起靜雨的姐靜薇身患有病在房間裏休息,不便打擾,去後院了。
陶陶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即使要玩他也是知道分寸的。彬鳶很欣慰,至少靜雨將陶陶教得很乖。
他故意忽略掉心裏的那股失落,眉開眼笑的來到後院。後院停靠著馬車,馬兒在馬棚裏吃著草,一群雞崽崽跟著雞媽媽走過,再遠一點兒,柴房外堆放著劈的整整齊齊一壘一壘的柴火。
後院本身就沒有多大,他不知道那家夥躲到哪了,略帶誘惑性的道:“陶陶!你在哪呀?”他希望那孩子能回他一聲,這樣他就知道這孩子在哪裏躲著呢。
可惜,並沒有人回答他。
彬鳶知道那孩子可能聰明著,便換了一套辭:“你娘親叫你吃飯啦,陶陶,咱們去吃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