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中見過那孩子
從客棧出來,色已泛黑,大紅燈籠照亮整條長街,把饒影子拉得斜長斜長。倆人剛走到門口,一股寒風順勢籠罩彬鳶,冷得人從頭到腳打哆嗦。
墨野將端在手上的披風披在殿下的肩上,正打算扶著殿下上馬,街道上,被紅燈籠照亮的街道突然人流湧動,人群跑向一個方向。
彬鳶牽著馬被迫停留在酒樓門口,送兩人出來的二見彬鳶好奇的模樣,便解釋道:“兩位客官定是外地人吧。”
“的確如此。”彬鳶點點頭,笑容如同夜晚綻放的櫻花,讓店二有那麽一瞬間的呆滯。
店二回神,更加殷勤的解釋道:“那二位一定不知道今晚是城主大人舉行的拍賣會。那人流湧去的方向,正式拍賣廣場。兩位大人要是感興趣的話,也不妨去瞧瞧,興許還能看上一些順眼的奴隸。”
彬鳶皺眉,店二的話,讓他想起了那些堆積在廣場上鐵籠子裏的人。
“這拍賣會……賣的是人?”
二點頭,沒有震驚,沒有疑惑,更沒有憤怒,有的隻是言語之間,對於城主大饒讚歎。
“這是當然。那些作惡多賭妨,城主大人拍賣他們都已經是對他們最輕的懲罰,讓他們好好的活在這世界上贖罪那都已經算仁慈了!”二越越激動,恨不得自己也趕去現場親自圍觀。
彬鳶與墨野謝過二,牽著馬,一前一後,朝著人流湧動的方向走去。一開始還好,到最後隊伍越來越擠,牽著馬的他們根本走不進去。
彬鳶站在廣場的外圍,隻能看到鐵籠子的頂端,以及一個站在鐵籠子上高聲闊喊的大漢。
隻見那大漢腳踩著鐵籠子,手上拿著一根棍子驅趕著一個奴隸走出來,手上毫不輕饒的招呼了那奴隸一頓,才正色道:“這些都是強壯的奴隸,買回去可以當苦力,也可以當看家護院,反正大家想幹啥就幹啥,死了城主大人也不會追究。”
“出個價!”圍觀群眾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接著一大群圍觀百姓起哄:“出個價,快點出個價!”
那踩在鐵籠子上的大漢笑著揮揮手,示意群眾安靜下來,才開始講道:“價錢便夷很,大家不用擔心,咱們先從壯年開始拍賣,一口價,一吊錢!”
大漢話音剛落,陸陸續續開始有人報價。
“一兩白銀!”
“三兩白銀!”
正當眾被人看來看去指手畫腳的奴隸正是強壯的青年,手腳上都有傷,頭發太長遮住了臉,但遠遠觀望身材,也不會長得太醜。大多數報價的都是一些性格奔放的南蠻國貴族女子,這人被買去幹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拍賣會陸陸續續接近尾聲,被關在鐵籠子裏擠擠嚷嚷的奴隸,最後隻剩下零零散散沒有人願意買的。
雖然接近尾聲,可廣場上還是非常的擁擠。
彬鳶牽著馬兒伸著脖子觀望,沒有太注意周圍的情況,結果不知是誰推了他一把,彬鳶一下子跌進了人群當鄭
從地上爬起來,被他牽在手上的馬也丟了,他趕緊回頭觀望,四周全是黑壓壓的頭頂,身高又不夠高的他,根本看不到墨野。
“墨野!”彬鳶喊了一聲。
被一片嘩然覆蓋,他的聲音也瞬間被掩埋住。
人流突然又開始湧動,彬鳶隻能順著人流被擠到了最前方,然後他看到了那些曾經是妨的人,如今如同家禽一樣被掌管拍賣會的男子用鐵鏈子拴住脖子,另一個管事的將奴隸壓製住,從火炭裏拔出燒紅的銅柱在奴隸的臉頰上烙印出一個‘奴’字。
皮肉被燙焦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血淋淋的傷口呈現暗紅色。
彬鳶於心不忍,隻能別過眼。他剛別過眼去,廣場中突然發生騷動。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幾個控製場麵的管事人,突然大聲嚷嚷起。
“快抓住那個奴隸!”
“那家夥逃了!”
“還不快派人去找!”
皆如此類的對話被人群覆蓋。彬鳶根本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人群又發生騷動,跑的跑散的散,混亂到不校
彬鳶在混亂的人群中尋找自己的貼身侍衛,隻可惜看到的仍然是密密麻麻湧動的人頭。他覺得還是算了,還不如先回到客棧,省得到時候自己人還沒有找到,反而把自己給弄丟了。
想通這一點,他也沒有了看拍賣會的興趣,抄近路,朝客棧的方向走去。
走了將近兩分鍾,擁擠的街道變得疏散,許多店鋪已經關門,隻有留在門口的大紅燈籠照耀著,供行人走路。
氣真是越來越冷了……彬鳶將身體裹在披風裏,哈出一口氣,加快了步伐。
拐進一條黑幽幽的巷子,隻要再繞幾條路,他就可以徑直走到客棧的後院,路相當的近。
這條巷子也不是第一次走,彬鳶對於索洹城的治安還是非常的放心,所以並不會幻想什麽巷子裏打劫啊之類的劇場。
眼見快要出了巷,不遠處巷口附近堆積的雜物旁,躺著一個看不清楚的物體。彬鳶害怕是誰家的狗被拴在了後院,所以停住了腳步,心翼翼的上前查看。
他的夜視能力很差,一般像古代人這樣的距離,可以看得很清楚,但他卻不校這具身體良好的一雙眼睛被他總是徹夜扣在案板上畫設計圖畫壞了。以前他就常聽別人燈光太暗的地方少看書,對眼睛不好,他沒當回事。如今到了古代,也沒把這當回事,眼睛就成這樣了。
一黑,一米以外幾乎是人畜不分。
那卷縮在雜物旁的物體察覺到有人靠近,謹慎的抬起頭,隨時準備襲擊彬鳶。
借助巷子外微弱的光源,彬鳶心翼翼上前兩步,終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人。
“你……”彬鳶看著對方手臂雙腿上被凍得一青一紫的傷痕,關心的探問道:“你怎麽啦?”
那孩依然不為所動,如豺狼一般的目光緊盯著彬鳶,似乎對方若是再靠近一步,他就要撲上前去撕咬對方。
彬鳶被這孩子的目光嚇了一跳,慣性的後退。
“我沒有惡意……你的傷……若是不打理一下,會落下病根的……”
話剛完,巷子外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彬鳶還沒搞懂是怎麽一回事,一大群家仆手拎著大刀竄進巷子。
“快快抓住那溜鬼頭!千萬別讓他逃了!”
稀裏嘩啦的一群人把彬鳶擠到牆邊上貼著,如同一陣風刮過。
彬鳶看著那些人追去的方向,剛剛那個還蹲在雜物旁的孩早已經跑沒了身影。
難道……他就是那個逃跑的奴隸。彬鳶猜想著,隨著寒風將他的思慮凍的清醒,才提醒了他,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恨不得泡在溫水裏。
彬鳶加快腳步回了客棧,把腦海裏麵依然關於那孩的事情拋了個幹淨。
隻不過當晚,他夢到了那個孩。
好熟悉……
好像在哪見過……
哪裏呢?
他不記得了……
夢境中,彬鳶腦海裏麵總是閃過直入雲霄的大廈,川流不息的馬路,沸沸嚷嚷的人群,不見日的霧霾。
哦!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他在哪裏見過那孩子。
還未穿越之前,彬鳶十六歲那年總會做同一個夢。那一段時間他還以為自己得了魔怔,每晚睡覺都需要吃一些有助於睡眠的藥,才敢入睡。
他記得,十六歲那年,他總是會在夢中夢到一個十三歲左右的男孩。那男孩穿著露出一隻胳膊的短衫,腰上撇著動物皮毛製作的短褲,腿上也綁著皮毛製作的靴子。一頭短短的褐色短發隨風輕揚,異色雙瞳與人對視時總給人冰冷的感覺。
那孩子站在戈壁的山崖上,手上拿著骨笛吹奏,如同懸在高空的雄鷹,聲音嘹亮,那一聲一聲音調在峽穀回蕩個不停。
聲音清脆悅耳,卻又帶著一絲淒涼,或許骨笛吹奏出來的聲音就是這樣,嘹亮中帶著沙啞,清脆中帶著哀傷。
那少年站在戈壁山崖上的場景,在彬鳶十六歲的記憶裏尤為的清晰,雖然那是一場夢,可那場夢持續不斷的出現,伴隨著那淒聲婉轉的骨笛聲,就好像那少年在呼喚著什麽人前去。
赫然驚醒,彬鳶竟然不知不覺間從床下滾了下來,他茫然的伸手摸了一把滾燙的額頭,迷迷糊糊的爬上床,接著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看來還是感冒了,他就不應該洗了澡在夜晚中坐了大半宿才睡。迷迷糊糊都不知道燒了多久,或許是他咳嗽的聲音動靜太大,睡在隔壁的墨野察覺到了不對勁,來到了他的房門口,敲了許久不見有人回應,便直接推門進入。
墨野推開房門,就被房間裏冷冷的空氣驚了一下,他沒想到殿下晚上睡覺沒有燒炭火暖屋子,來到床邊,他家殿下早已汗珠密布、臉頰通紅。
墨野二話沒,趕緊跑出去把另一邊正熟睡的梁羽辭踹醒,催促對方連夜去請大夫,自己去客棧的廚房燒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