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踏上歸途
返回潭州城的路上，席牧淳的心裏一直在感慨，大宋的百姓還是善良淳樸的，知道善惡，懂得感恩。其實百姓要的並不多，吃飽穿暖，平安穩定也就夠了，遇上天災人禍，有人幫他們一把，他們就會感恩，或許未來沒法做什麽事情來報答，但這份救命的恩情他們至死也不會忘卻。但就是這些小小的需求，現在這個破落的國家也沒有辦法給他們，偏安一隅，昏庸腐敗，內憂外患。這樣一場大雪災，是靠著他們這些外人和一群愛民如子的地方官救下來的，現今潭州交通已然恢複了近十天，朝廷未曾發下一道政令，也未撥發一絲一毫的救災物資，仿佛雪災從未發生過。或許在那個皇帝的眼裏，潭州的子民就算全死光了，對他也沒有什麽影響.……
都說封建時代的國人是世界上最能忍耐的民族，來到這裏後，席牧淳算是親眼見到了朝廷的無能和民生的多艱。這一刻，他開始想念那個未來的祖國，那個百姓最強大、最可靠的依仗，至少在那個年代，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國家從未冷眼旁觀，也絕不會讓百姓獨自麵對危難……
席牧淳獨自傷春悲秋的直接後果就是一直都在歎氣，一旁的達木塔瞥了他一眼問道：“咋了，唉聲歎氣的，你媳婦兒也懷孕了？”
席牧淳聞言驚奇地看了達木塔一眼：“你這個腦洞也是可以，媳婦兒懷孕不應該高興嗎？難不成你不想讓柳鸝生孩子？”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糾結.……”達木塔冷不丁冒出來這麽一句，驚得一車人都轉頭望向他。
“靠，不是你勸柳鸝把孩子留下來的嗎？”劉雲瞪大眼睛看著達木塔：“怎麽到這會兒你糾結了？”
“難不成孩子不是你的？”索隆在一旁問出了一個極為有深度的問題。
“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哈.……”席牧淳在一旁舉著雙手笑道。
“你們滾蛋.……”達木塔氣得半死，抬腿踹了席牧淳和索隆一腳，接著歎了口氣說道：“我是有些擔心未來的日子。”
“擔心啥？你身在相府還怕養不起個孩子？”席牧淳皺著眉頭問道。
達木塔搖了搖頭：“我要是養不起了，肯定會讓你掏錢養，這點兒覺悟我還是有的。”
“我特麽謝謝你哈……”席牧淳翻了個白眼兒說道：“那你還糾結什麽？”
“現在我們的敵人越來越多了，這才是我擔心的.……”達木塔愁容滿麵地說道：“以前隻有飲血盟，我們還應付得來，現在又冒出個金國六王爺，拉攏不成必然要除掉你。這次他兒子隻是賣了個萌，下次再派出的高手就不會這麽二百五了。還有之前在潭州殺了的格裏沁，他背後的人定然也不會善罷甘休，還記得迪古娜離開時留下的那封信嗎？她來找你麻煩也是早晚的事兒。還有之前我們吞並的共濟商幫，那是西夏人的產業，他們絕不可能如此輕易認慫，說不定我們回到臨安就會麵臨他們的報複。”
席牧淳聞言點了點頭，尷尬地撓頭笑道：“我最近樹敵是有點多哈。”
“所以，我們將來可能要麵對成百上千的敵人呐……”達木塔歎著氣說道：“鸝兒懷了孕，少了個高級戰鬥力，我的心裏也多了一份牽掛，孩子恐怕也得不到一個安穩的生長發育環境，你們說這孩子應該要嗎？”
“麵對的困難再多，我們也不會讓後代受委屈……”索隆擲地有聲地說道。
“這我知道，可是.……”達木塔依然在糾結。
“少廢話，沒有可是.……”席牧淳揮手打斷了達木塔的杞人之思：“你要是敢動我幹兒子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燉了喂大狗狗！”
趴臥在一旁的大狗狗聞言“呼”地一聲站了起來，伸著大舌頭衝著達木塔流口水。
經過幾天的相處，大家都跟大狗狗混熟了，知道這個家夥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慫炮，達木塔伸手便拍在了大狗狗腦袋上，一邊揉一邊說道：“趴下，否則先燉了你！”
大狗狗顯然是聽懂了達木塔的話，夾著尾巴嗚咽了一聲，討好似地舔了舔他的手，又乖乖地趴回了地上。大狗狗這一賣萌把大家都給逗笑了，原本沉重的氣氛也逐漸緩和了起來，回潭州城的路途不算遠，一個多時辰眾人就已然來到了城門之外。作為州城，潭州災後恢複的速度顯然要比長沙縣快了不少，現在已然見不到被大雪壓塌的房舍和流離失所的災民，城中人流湧動、秩序井然，各買賣商鋪也都恢複了營業。一路看過來，眾人對元仕亮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這個新任刺史確實能力出眾。
自打席牧淳一行人趕奔長沙縣後，張北伐便成為了眾人中最忙的一個，反複奔波於兩地傳遞消息，席牧淳今天回返的消息他也早已帶了回來，此時元仕亮已經帶著刺史府衙署全體官吏等在了府衙門前。元仕亮今天沒有穿大紅色的官服，而是讓所有人都穿著白色的喪服站在當街，為的是迎接因公殉職的榮簡懷大人。
刺史大人帶著一群官老爺披麻戴孝地站在府衙門口，這樣的新奇事兒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潭州城，百姓們聞訊從全城各個地方跑來看熱鬧，沒多久便將府衙門前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等了一會兒，便看到車馬回返，席牧淳等人跳下馬車，看到元仕亮等人的裝扮皆是一驚，非但沒有怪罪他們無禮，反而心中充滿了感動。眾人經過一番寒暄問候，新任的潭州通判站了出來，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麵向圍觀的百姓大聲朗讀起來。這是一篇緬懷榮簡懷大人的悼文，寫的文采飛揚，催人淚下，在場百姓無不為之動容。
宣讀完畢後，榮大人的靈柩被暫存在了府衙偏廳，設靈堂供人祭拜，七日後由府衙派專人運送回鄉，眾人的心事總算就此了結。一轉眼，眾人離開臨安已經有兩個多月，長期在外既勞累又危險，席牧淳現如今歸心似箭，陪元仕亮在府衙正廳聊了一會兒便提出了辭行。
元仕亮聽說眾人要走並沒有太過驚訝，也沒有強作姿態地過多挽留，隻是反複叮囑席牧淳記得調撥糧食來補充官倉。席牧淳叫來凝霜，現場休書一封，簽下名字，元仕亮趕忙差人送到臨近的衡州和江州的天恩糧號。
諸事落停，席牧淳等人決定次日啟程，回返臨安。元仕亮當晚在府衙之中擺了一桌酒宴，歡送一眾上差。元仕亮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但也是個懂得人情世故的“精官”，他知道眾人目前對他的看法都很好，隻要最後這一應事宜安排好，明天將眾人送上回程的路，自己的任務便圓滿完成，飛黃騰達也指日可待。
一頓送行酒喝得溢美之詞滿天飛，但也算是賓主盡歡，凝霜大小姐不顧席牧淳的勸阻，與在場的眾人推杯換盞，再次不負眾望地喝了個酩酊大醉。凝霜乘著酒興當場獻歌三首，一開嗓子便將在場的潭州官員嚇跑了一大半兒，三曲終了，現場一個活人都沒有了，直接宣告了晚宴結束，被大家抬回了房間內。
次日清晨，眾人打點好行裝，辭別元仕亮，踏上了返回臨安的歸途。車廂內，席牧淳看了看酒醉還在酣睡的凝霜，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