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蘇德消失
“紅袖姑娘!”
蘇德神色有些慌張,奮力地刨著,直至紅袖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他這才鬆了口氣,咕噔癱坐雪地上,喘著粗氣。
紅袖看著蘇德那一雙血淋淋的手,眼中浮現出異色,她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積雪,冷哼了一聲,猶豫了片刻,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條砸向蘇德,冷不防的啐了一句“誰要你救!”,隨後便再也不去多看蘇德一眼。
蘇德攥著布條,瞧著紅袖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笑容。
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暴雪將滿車的行囊吹得七零八落,馬匹都被衝散了。阿奴和阿醜兄妹二人顧不得一身的疲累和疼痛,四處收尋著丟失行李糧食,整頓行裝。
拓跋昇衝著蘇德搖搖頭,有些事他管不了。隻見他雙臂陡然發力,一聲輕喝之下,馬車被扶了起來,烏日娜的屍體早已僵硬,咕嚕一下滑了出來,拓跋昇連忙接住,無意間瞧見烏日娜的手臂上已經開始出現腐爛的跡象。
“該死的!”
拓跋昇大為惱火,再瞧那腐爛之處,心中更感自責。他原以為寒冬臘月的天氣,烏日娜的屍體不該這麽快腐爛才是。當初走得匆忙,並未對屍體進行處理,而今真是悔之晚矣。
憑著記憶盤算路程,距離阿拉善祖地恐怕還有十多日的路程,拓跋昇真的擔心烏日娜的屍體撐不了那麽久,況且這場該死的暴風雪似乎已經改變了他們前行的軌跡,拓跋昇越想心中越急,對著眾人吼道:“沒死的,都給我麻利點。蘇德,別再那犯花癡了,人都走遠了!”
說罷,拓跋昇跨上雪狼,辨了辨方向,隨後一騎絕塵。
天很快黑了下來,一路顛簸,眾人已是人頓馬乏。
“唔嗚……”三頭雪狼低著頭,如臨大敵一般,口中發出駭人的聲音。
拓跋昇安撫著身下有些不安的雪狼,抬頭凝望著前方,黑漆漆一片,若非是月光還能模糊地勾勒出兩座大山的輪廓,還真讓人覺得前方便是世界的盡頭,無盡的黑暗之淵。
“好一處怪異之地!”
拓跋昇皺起了眉頭,皓月當空,雖風雪不斷,卻也不至於連腳下的路都沒進了黑暗之中,更甭提那巍峨的大山居然連一斛樹影都不曾瞧得。
人心底的恐懼往往來自於未知,拓跋昇心中隱隱有種不祥之感,他提醒眾人道:“大家多留點神,這條路恐怕不太平!”
“世子哥哥,那裏不會有鬼吧?”阿奴瞧著前方的黑暗,臉上浮現出畏懼之色。
“淨胡說八道,這世上哪有什麽鬼。阿奴,你一個小丫頭怎麽還相信邪祟一說。之前那場暴風雪都要不了咱們的命,難道還怕了莫須有的鬼不成。我倒是要看看,那裏究竟又何怪異!”
蘇德臨走時不忘向紅袖投去得意的目光,炫耀著他作為男人的膽色與勇氣。
拓跋昇偏頭看著拉長臉的紅袖,再看看已經消失在黑暗中的蘇德,無奈地笑了笑。一物降一物,蘇德多麽睿智穩重的一個人,在紅袖麵前倒像極力想要證明自己的孩子,不過話又說回來,誰還不是個孩子呢,都是世事逼得人不得不故作深沉罷了。
雪狼早已嗅到黑暗中的危機,一身雪白的毛發根根直立,拓跋昇不放心蘇德,催促之下,雪狼猶如夜中魅影,在黑暗中穿行著。
黑夜中,雪狼瞪大了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像葫蘆口一般的道路,三雙眼睛運出妖冶的光芒。
忽然間,一陣詭異的狂風似是從漫長的甬道呼嘯而來,風聲蕭厲,似孤苦狼嚎,讓人心驚膽戰;轉瞬間,又好像又上萬把利刃切割山石岩壁,尖銳刺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風聲愈急,又像是盯著獵物流口水的野獸,暗中撕磨者鋒利的牙齒。
總之,拓跋昇一行人自打進入著伸手不見五指的葫蘆口,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心底陣陣發毛。
拓跋昇右眼皮一直跳動著,麵對如此吊詭的地方,那股不祥之感縈繞在心頭,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心頭,呼吸都有些困難。他不禁替蘇德的貿然前進偷偷捏了一把汗,想到都城裏那位慈祥美麗的姑媽,拓跋昇多少有些慚愧,自從回到都城以來,他沒少給呼倫泰一家添麻煩,蘇德若是有個好歹,又該如何麵對呼倫泰一家呢?
“蘇德!蘇德?”
葫蘆口長長的道路上,除了鬼厲的風聲,便隻有拓跋昇的呼喚聲。拓跋昇一時有些慌神,扭頭看著隨行的三人,阿奴、阿醜和紅袖麵對未知多少有些緊張和恐懼,回頭再看前方那連一點月光都照不進來的路,左右為難。
阿醜明白拓跋昇的猶豫,於是強作鎮定,拍著胸脯說:“殿下,您不必顧及我們,阿醜可以照顧好阿奴和紅袖姑娘。”
拓跋昇猶豫再三,終是點頭答應,他盯著紅袖,清澈的眸子中運出了明亮而又犀利的光芒,不容人直視,他沉聲說:“紅袖姑娘,我知你的拳腳工夫了得,阿奴和阿醜就拜托給你了,希望你能顧全大局,否則話……”
話音剛落,寒芒如月,氣強似海,隻聽轟的一聲,山石墜地。刀光中,紅袖影綽綽地瞧見不遠處的山丘峭壁被削去了半截。紅袖大驚失色,如是拓跋昇方才所展現出的實力,足可傲視群雄,這天底下實力能過他的又能有幾人?
殿下,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我們當真能從容不迫的贏得最終的勝利嗎?拓跋昇和蘇德並非是十惡不赦之人,難道真要鬥一個你死我活麽?
“拓跋昇,紅袖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豈會對兩個孩子下手。”紅袖微微歎了一口氣。
“你想要對我們動手,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那份本事!”阿醜冷哼一聲,很是不屑地說,但誰都看得出,他對紅袖很是忌憚,否則手也不會偷偷摸向兵器。
拓跋昇沒有在理會阿醜和紅袖的對峙,催了催雪狼,一人三狼便沒進了黑暗之中。濃烈的陰寒直撲麵而來,劇烈的罡風絞得人七葷八素,拓跋昇不知道這一路是如何挺過來的,當他置身在一片空曠的山穀裏,這才感覺到全身的骨頭、筋肉好像被刀子片了去,隻留下一副空空的殘軀。
身下的雪狼嗚嗚哼了兩聲,似是在詢問拓跋昇的身體狀況。拓跋昇撫了撫雪狼的腦袋,警惕地掃著山穀的景象。
空曠的山穀裏,白雪覆著地麵,寂靜得讓人心中發毛。不知為何,拓跋昇感到一股陰寒的氣息向他的湧來,鑽入身體中,勾起太陰之氣由靜轉躁直衝百匯。霎時間,拓跋昇的雙目如若兩顆明亮且深邃的星辰,整個穀中景象在他的眼裏變成一片蒼白,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法逃脫他的眼睛。
腐朽的刀劍,斷裂的槍戟,石化的骸骨……拓跋昇倒抽一口涼氣,眨了眨眼睛,空曠的山穀又再次蒙上了漆黑之色。
看來此山穀曾經是一處古戰場,從這些石化的跡象來看,恐怕至少有數百年之久。
正想著,拓跋昇忽然感到後背好似被一道森冷的目光盯著,他猛地回頭,冷聲嗬斥:“何人窺伺!”
然而,卻不見任何動靜,定睛細瞧,並無任何異常,可是他並不相信這是錯覺,因為兩頭雪狼已經像攻擊敵人一般朝著那黑暗之處撲去。
傳說,狼的眼睛是銀河裏琉璃玉,黑暗裏的邪祟在狼的麵前無處遁形。雪狼撲了個空,卻不約而同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似是在追蹤黑暗中隱藏的詭秘。
拓跋昇落地,扶了扶雪狼潔白的毛發,叮囑道:“小白,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白嗷叫了一聲,一陣風起,它便躥了出去。
拓跋昇拔出大君的刀,不急不緩地朝著穀地深處走去,目光不停地掃向四周,尋找蘇德的身影。
他的臉色愈發的難看,由於體質特殊,又兼具太陰和絕曜刀法,神識要比常人靈敏。拓跋昇明顯的感覺到渾身不適,在周圍的黑暗裏,似乎有越來越多的眼睛在盯著他,然而他卻找不到半點活物行動的跡象。
蘇德這麽大一個活人,怎地進了穀地卻憑空消失了,難道已經遭了毒手不成?!
拓跋昇心情糟糕透了,甚至有些憤怒。
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突然想起,拓跋昇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