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鞭打

  “大公子有禮了。”


  馬通判拱著手回禮之間已經哭著臉下了馬車。


  “馬某不才,正要領小犬上顧府給周公子道歉。小犬竟敢冒犯周公子和周公子爭執被打斷腿也實屬應該,請顧大人與周大人放我們馬家一條生路。”


  聽了這話,寧心瑤真真是呆了。


  看來,這馬家果然是早有防備,不然,為何正好馬通判也在牙城,還來得這麽快,一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顧家。


  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何這馬通判一開口就是求饒。


  他一個五品大員在街道之上恨不得給顧家跪下求饒,明明是別人家將自己兒子的腿給打斷了,不但連傷也不敢治就拖回家去,然後立刻就折騰出來上趕著給人道歉。


  若不是寧心瑤是這一切的目擊者,還認得周錦銘,剛剛與顧家之人交談,知道對方均不是那等不講理之人,隻怕這個時候一定要以為,是顧家或周家以勢壓人,霸淩鄉間,馬家受盡欺負和委屈。


  五品官自願當街下跪道歉,顧家看似沒什麽大罪,但卻絕不是小事。


  若有人將這事告到京裏,刑部待郎的兒子和人搶姑娘將人給打斷了腿不說,還壓著五品官當街下跪給他道歉,皇上會怎麽想?

  那馬通判下了馬車,說完真的像寧心瑤判斷的那樣打算跪下。


  不隻是寧心瑤懵了,顧家家主剛拉開車簾看到馬通判要下跪,當下嚇得一機靈。


  牙城是顧家的老家,顧雪宜的父親當朝一品顧丞相,正是顧家的家主顧元溪的親弟弟。


  顧家出了這等人物,就算是縣令見了顧家家主也得禮讓三分,但如果有一五品官在牙城當街給顧家下跪求饒的事傳到京裏……


  既然對方已經布了局,那就不是如果,而是肯定。


  隻要今天這馬通判跪下來了,那麽,這事一定會鬧到聖上麵前,一定會是一場有備而來的大戰,而倒黴的便是最開始拉開戰局的牙城顧家子弟和蕭城的周家。


  兩輛馬車相遇,高頭大馬上坐著的是顧家的大公子顧雪宜,那邊馬車上的是北淩郡的高官馬大人,平時隨便哪一個出現在大街上都要引人側目。


  更何況,那邊馬車裏躺著的馬公子一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腿上了夾板明顯是斷了,身上都是血跡,要有多慘就有慘的樣子,馬大人又是求饒又是下跪,錯過了這一出,隻怕三年的談資都要沒了。


  路上行人紛紛圍了過來。


  寧心瑤耳邊已經聽到有人在問到底怎麽回事,有人立刻就以訛傳訛,說大公子的表弟與馬公子為了一青.樓女子打起來了,那表弟很是厲害直接就不問青紅皂白將馬公子給掀下了樓還打斷了腿,還揚言要搞死他們一家人,所以將馬大人給嚇壞了……


  這邊事情居然被傳成了這樣。


  那邊馬大人說完要跪下了。


  寧心瑤捂住眼睛。


  如果真的開局了,那麽她有可能會變成一個炮灰,說不準有人為了掩蓋真相,真接滅她的口,弄死她,什麽什麽的……


  她隻是一個農村的鄉下姑娘啊。


  怎麽就能攤上這麽有高級的戰局!


  誰來救救她呀!


  說時遲,那時快!

  顧雪宜長鞭甩出,一鞭子就將周錦銘從馬背上給抽了下來。


  周錦銘滾落在地,正巧就滾到了馬通判的麵前,將馬通判給撞了一下。


  馬通判被周錦銘一撞向後一仰,靠在了那邊馬車的車櫞邊上。


  那一跪便沒有跪下去。


  還好還好,事情還有轉機。


  家主顧元溪掏出帕子,擦了擦冷汗。


  幸好他們聽了那姑娘的建議立時就出了門,如若不然,這馬通判存了心要搞事,隻消將馬車停在顧府門口,然後拉開車簾顯露他兒子被打得斷腿背上全是血跡,然後直接跪在顧府的府門口道歉,他們措手不及之間那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


  這姓馬的也太歹毒了,好歹也是個五品官,居然說跪就跪,顧家和他是有多大仇?!


  因為這一變故,現場群眾也頓時鴉雀無聲,整個街道安靜如雞。


  隻聽顧雪宜看著周錦銘厲聲道:“還不給馬公子道歉?難不成你還想要馬通判給你道歉不成?”


  周錦銘出門的時候其實是諸多不願給馬世良道歉的,但是,這下子也反應過來了。


  直接一躬到底,“馬兄,對不起,今天是我錯了,我不該先動手推你。”


  道完歉之後,抽下背上的荊條,雙手奉上,半跪於馬通判麵前,“若是通判心中還有氣,請衝小侄來,不管是打是罵,都是小侄應該受的。”


  如此一來,便是天大反轉。


  從來隻看到有人不承認自己的錯處吵架爭個輸贏的。


  還沒見過有人相互認錯,爭著下跪道歉的。


  現場的群眾開始切切私語。


  特別是有那經驗豐富的嬸子,更是一針見血,“不是說那周公子不是個東西,天天逛青樓與人爭姑娘嗎,我看他那樣子眼睛清亮,下盤沉穩,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倒像個還未破身的童男子,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


  “是啊,你聽他聲音洪亮,怎麽看,這周小公子也不像是那等人啊。”


  也有人站馬世良,說道:“我看啊不一定,沒看那馬公子都被打得站不起來了嗎?”


  又人有道:“是啊,是啊,那馬公子的爹官比我們縣太爺的官都大呢,剛剛差點就要跪了。”


  還有人道:“你是看花眼看錯了吧,明明跪的是周公子,你們快看,周公子背上背的是荊條呢,這就是負荊請罪,以前隻在書上看到過……”


  人群如此議論,眾人的眸光頓時略有不同,反正從站馬家一邊倒,變成了有人站馬家有人站顧家。


  馬通判也沒想到,自己本來導演得好好的戲碼怎麽就突然變了,就算他這會子跪下,也不會有什麽效果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人家不但已經先給他跪了……


  人已半跪眼前,手上還持著荊條,馬通判就是再不想答,也得回應。


  人家都已經負荊請罪了,你還想怎樣?


  可戲還得演下去,隻艱難的道:“周公子的父親是朝中四品大員,如今還在刑部任職,我怎麽敢,不過為了一風塵女子,要不算了……”


  他還在強調兩人是為什麽爭執,所以兒子才被打斷腿,給周錦銘身上潑汙水。


  那邊顧雪宜已經翻身下馬。


  他並不與之爭執,也不接話茬,隻冷冷道:


  “通判大人,您若不動手,那就由我動手好了。他父親不在,我雖是表兄,但卻也居長,自來有長兄如父之說,我既是長兄,那也自有責任教導一二。”


  那顧雪宜看著文文靜靜柔柔弱弱,居然是個狠角色。


  那馬通判還沒有說話,他提起了馬鞭,直接結結實實的當街抽打起了周錦銘。


  一口氣直接就是二三十馬鞭下去,隻將周錦銘後背打得皮開肉綻。


  此前被蛇咬了一下,還脆弱得像個孩子的周錦銘居然一下子堅強了起來,雖被打得皮開肉綻,卻硬是咬著牙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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