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靜如水的人
人從屋外而至，顧元溪回應道，“雪宜你來了。”
原來他就是顧雪宜。
也對，雪宜雪宜，也隻有這樣的風華才配得上這樣的名字。
本來顧元溪剛剛來找，寧心瑤不好阻攔，便打算告辭，這會子又改變了主意。
隻聽顧雪宜說道：“大伯隻聽了表弟的一麵之辭就要去找馬家理論顯然不太妥當。”
顧元溪顯然對顧雪宜很是看重，“那你的意思是？”
顧雪宜看向寧心瑤，“這位姑娘，事情發生的時候你在現場，可以說說你的看法嗎？”
他眼神清亮，寧靜如水，似乎從來都不曾見過寧心瑤一般。
既然這是對方想要的，寧心瑤便也隻當是第一次見到他，說道。
“小女子出身農家，本來也沒什麽特別之處，但正因為是社會底層，所以一些富家公子哥的性情隻肖多看幾眼，心內基本上就會有一個判斷，當然了，這個也作不得準，隻是說出來供你們參考一二。”
顧雪宜：“請講。”
寧心瑤理了理頭緒，直接說道：“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想必兩位已然清楚，小女子也不再重複。但是二位可能都沒有見過那馬世良，或許見過，但卻也沒有近距離的接觸過，並不了解。他這個人看起來像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但實際並非如此，混蛋是混蛋，卻並非天不怕地不怕。”
一個丫頭開口閉口都是混蛋，還真是粗俗，顧元溪有些聽不下去，咳了一聲。
那顧雪宜卻是麵色清冷的繼續問道：
“此話何意？”
既然已經開了口，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就是她要找的人，自然是要刷存在感的。
寧心瑤也不遮掩，直接道：“那馬世良眼睛渾濁不堪，偷眼看人，目光閃爍，此等人並不具備天不怕地不怕的闖禍氣質，倒是欺軟怕硬見風使舵的一把好手，花的是家裏的錢，仗的是家裏的勢，平素看起來橫，但內裏其實最會權衡，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去得罪比他高位的人。”
她說的粗淺，但是形容的卻極是準確，連顧元溪都有些歎服，世家紈絝子之中除了少數是真的混，其實多數都是如此，這姑娘看起來還有些許眼力。
顧雪宜又問：“那姑娘覺得這樣一個仗勢欺人的貨色為什麽敢開罪我家表弟？”
“我也不知道，但我聽過一個故事。”
想著自己如今農女的身份，有些話還真不敢說，寧心瑤隻能借故事來引喻了。
“從前一座山林，山林裏有一隻大老虎， 大老虎座下又有一隻狐狸，一隻黃狼和一隻大灰熊，大老虎生下了好幾隻小老虎崽子，山林裏很是和睦。”
“可是有一天大老虎老了，老了就不能服眾，總得有一天要將森林之王的位置傳位給小老虎，但一山不能容二虎，隻要其中一隻小老虎統治了山林，那另外兩隻小老虎勢必就得離開，於是小老虎們便各有了心事，比如開始拉攏大老虎身邊的人。”
“很快，那狐狸黃狼還有灰熊便開始各為一主，他們想明著在大老虎麵前將其它的小老虎踩死，捧自己擁護的小老虎為王，但是卻沒有理由開戰，於是，有一天黃狼的兒子就咬死了灰熊的兒子……”
後麵不用再講，明白人都會知道後麵戰局圍繞著灰熊兒子的死拉開帷幕。
寧心瑤停住。
顧雪宜清冷的臉龐微有些動容，撫掌道，“姑娘的故事講得真的很不錯，謝謝姑娘。”
就連顧元溪這個家主也覺得，這丫頭說起話來條理清楚頭頭是道，引經據典，影射深刻，應該絕對不是一普通的農家女這麽簡單。
他不禁發問，問道：“敢問姑娘，若你是本家主，你會如何做？”
之前寧心瑤不知道顧家周家馬家什麽來頭。
見了顧元溪，從他和周錦銘的談話中她對各家身份窺見一斑，總覺得如果今天這顧家不采取點行動，肯定要變得很被動，指不定要攤上什麽大事。
隻道：“小女子不才，就是村婦愚見。在我們村裏，若是自家娃將別人家的娃打斷了腿，肯定是要第一時間帶著娃上門去道歉，並當著對方的麵將自家娃好好教訓一頓的。”
她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建議很明確，最好是現在就帶著周錦銘上門去當場賠禮道歉，還得給周錦銘一些教訓，弄得越慘越好。
周錦銘生氣了。
“居然讓我給他道歉？”
顧元溪和顧雪宜對視了一眼。
才接到消息說京城裏大動，要變天了。
鎮國公府樊家嫡子居然與那那位大動幹戈，已然劃分界線，連聖上都允了……
顧雪宜衝顧元溪點了點頭，顧元溪對寧心瑤笑道：“多謝姑娘專程趕過來相告詳細情況，日後必當重謝。”
又是謝又是日後，那便是隱藏的送客之詞了，寧心瑤懂，行了個禮，“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那小女子就告辭了。”
寧元溪連忙長隨相送，因為有此人客氣相送，那門房倒是又多看了寧心瑤一眼。
本來，他以為家主回來，必是要將這女子打出來的，沒想到這女子還有些手段竟然能讓家主身邊的管事這般客氣！
一會攀這個一會攀那個，隻不定是個什麽貨色，門房這樣想著，麵上不敢說，心裏卻又呸了一口。
寧心瑤出了顧家，才走了七八分鍾不到，顧家那邊就有了動靜。
身後馬蹄響起，她扭頭去看，顧雪宜騎著馬押著背後背著荊條的周錦銘，後麵是一輛馬車，剛剛送她的那人就在馬車的旁邊，想來馬車裏應該是家主顧元溪。
一隊人馬從她身邊經過，顧雪宜目不斜視，清冷如仙，那周錦銘看見她，卻是衝她扮了個苦瓜臉，她也回了他一個鬼臉。
不想，這一行人馬還未走出多遠，就被對麵一輛馬車堵住。
應該是熟人，還是意想不到的熟人，因為碰上後，雙方都很意外，卻又停了下來。
那邊馬車拉開車簾，竟然正是馬家公子馬世良，他旁邊坐著的一中年男子，頗有些官威。
寧心瑤判斷，應該是馬家能主事的。
回頭卻見顧雪宜雙眼微眯。
“雪宜見過通判大人。”
這位居然就是北淩郡官位僅次於郡守的通判大人。
寧心瑤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