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不是教你詐(一)
這幾日來,我和卓依寧就像兩個參加800米賽跑的選手,站在各自的起點上,發奮努力。我們誰也沒閑著。她馬不停蹄地去法院申請授權書,我則在齊致遠的電腦裏尋找反攻的一線生機。800米的路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與其說我們之間在競爭,不如說我們都在和時間賽跑。
指望齊致遠能及時蘇醒,出來主持大局是不大可能了。現在,我隻能靠自己。
其實想要贏回這一次的挑戰,並沒有多複雜。對於我和卓依寧來說,我們之間最關鍵的籌碼就是陳雪兒。如果能說服陳雪兒拒絕投卓依寧那一票就好了……但現在看起來陳雪兒似乎對卓依寧惟命是從。她該不會有什麽把柄握在卓依寧手上,所以隻能任憑她擺布了?
我開始慨歎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陰險,這麽多疑。
但如果真的有,那又會是什麽把柄呢?
我覺得心情很是煩悶,隨手拉開最下麵的那層被我撬壞了的抽屜,拿出那枚亮閃閃的鑽戒在手中把玩。我將這枚戒指從食指到無名指試了個遍,最後發現它戴在我左手的中指上最合適不過。
根據康妮的介紹,戒指戴在中指上是用來訂婚的。於是我更加確信,齊致遠曾經的確有過和我結婚的打算。這枚戒指一直藏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像是一粒落進眼睛裏的灰塵,時刻提醒著他曾經有過的打算,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去和別的女人結婚?
之前他和黎維安在一起,是為了報複黎偉明;後來他和陳雪兒在一起,又是為了趕走卓依寧。既然他會在最後關頭和黎維安攤牌,就沒有理由真的和陳雪兒結婚呀,反正那個時候卓依寧已經走了。
可我又怎麽來解釋他和陳雪兒的那場盛大的婚禮呢……
我陷入了一個死結之中,無法自拔。
這天晚上,我聽說卓依寧和陳雪兒回來了。她們滿臉得意揚揚的樣子,有說有笑地回到了別墅,似乎已然勝券在握。而我卻一點進展都沒有。
是輸是贏,明天就要見分曉了。
我很緊張,但我沒有半步退縮。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鹿死誰手。
第二天清晨,我突然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醒。拿著手機“喂”了半天,才發現是門禁的鈴聲。安保隊長報告說,他們發現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在我屋子附近徘徊,現在這個人在他的辦公室,問我要不要報警。
我警惕地問:“他說他是什麽人了嗎?”
“他不肯說。”安保隊長摩爾先生的語氣很是嚴肅,“他說怕你聽到是他會不肯見他,但他的確有要緊事要跟你說。他堅持要見到你。”
我用手在臉上使勁搓了搓,好讓自己清醒起來。我說:“既然他明知我不會見他,那他還來找我做什麽。讓他走吧,我現在也不想見人。”
“是,艾小姐。”安保隊長立即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我看到幾個人從辦公大樓走出來,幾名穿著製服的安保員推搡著一個年輕男人正向著農場大門走去。
原來是王家榮。
多麽遙遠的名字啊!
盡管他和我結婚的動機不那麽單純,但我依然感謝他曾帶給我的那些美好時光。
隻不過,往事已矣。
王家榮不甘心地回頭望了望。我放下窗紗,目送著他離去。可我沒有想到,我的出現給了他一線希望,他突然失控般推開身旁的安保員,發了瘋似的向我的屋子跑來。
待安保員反應過來,他已衝出十米開外。
我聽到他在喊我。但後麵的話,我就聽得不那麽清楚了,畢竟隔得那麽遠,再加上這道雙層玻璃。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被安保員帶走,轉身準備回到床上再睡一會兒。
半空中突然傳來一聲狂呼:“淺憶……”
伴著“咚”一聲悶響,跟著是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如果用慢鏡頭回放,我身後那塊厚重的落地窗,就像瀑布一樣突然傾瀉,玻璃碎了一地,什麽東西骨碌碌滾到我腳邊,嗡轉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我定睛一瞧,竟是大門口噴泉池裏的一塊鵝卵石。
寒風呼嘯,吹亂了我的頭發,我隻穿了一件睡袍,被凍得瑟發抖。回頭望過去,我看到目瞪口呆的王家榮被趕上來的安保員一把摁在了地上,反扭著他的胳膊,壓著他的頭。他一邊臉緊貼地麵,露出的那隻眼睛卻仍然頑強地瞪著我,喘著粗氣喊我的名字。
“淺憶,你聽我說!齊致遠不是好人!是他用計拆散我們的!我們都被他設計了!”
農場的工作人員聞訊趕來,迅速帶我離開了屋子,直奔農場的安全中心。那緊張程度,好似我正遭遇了一場恐怖襲擊。
安全中心是為了應對突發事件而專門修建的半地下建築。農場開業這麽多年,今天應該是頭一次用上派場。裏麵雖然通了電,可暖氣尚未開通。我緊緊裹著棉衣,不停地對著雙手嗬氣。不一會兒,康妮和斯蒂文也趕來了。
我問:“沒驚動遊客吧?”
斯蒂文沉著地說:“沒有。我們對外隻說是個意外。”
康妮卻沉不住氣了:“那個瘋子是什麽人?”
我垂著眼皮歎了口氣:“是王家榮。”
“王家榮?”斯蒂文和康妮幾乎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我看了他們一眼,說:“你們沒報警吧?”
斯蒂文說:“沒有。警察要是來了,對農場聲譽影響太大,我們打算一會兒把他送走。另外,我也在考慮要不要把農場的半開放管理改成全封閉式管理。”
“暫時不要了。”我說,“齊先生之所以將農場設為半開放,就是不想讓遊客感覺自己像被裝進了囚籠裏。再說王家榮隻是一時衝動罷了,他對我並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康妮嚷道,“沒惡意幹嘛要拿石頭砸你啊?再偏一點你就被他打中了!還好隻是個石頭,要是個手榴彈之類的,你就沒命了!”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他哪裏能有這麽大能耐,還手榴彈!你的想像力未免也太豐富了。”
“我說真的呢!”康妮不服氣。
“你們別大驚小怪了。他隻是有話要對我說。”我想起王家榮剛才大喊的那些話,心中不覺又騰起了一絲好奇。
有工作人員打電話過來說,我的那扇窗戶已經換好了。現在王家榮已被安保隊長親自押解出了門,我現在可以安全回家了。
斯蒂文和康妮陪我一道回去。突然間我做出了一個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決定。
我說:“叫他們把王家榮帶回來吧。我想見見他。”
“小艾!”康妮拉住我,急急地說,“你不可以冒這個險!”
我淡淡笑了笑,說:“你們都在外麵,他不敢把我怎麽樣的。再說,他隻是有話要跟我說。”
斯蒂文無法,隻得給安保隊長打電話。
沒過多久,王家榮進來了。
斯蒂文和康妮一左一右在我肩頭按了按,這才退了出去。
經過王家榮身邊的時候,康妮還惡狠狠地衝他翻了個白眼。
王家榮手中捏著一頂已看不出本色的帽子,惶恐地站在大堂裏,怯怯地望著我,雙唇直哆嗦。
“坐吧。”我心平氣和地對他說,“喝點什麽?我叫他們送過來。”
“不……不用了。”他緊挨著沙發的邊坐下,手中依然緊緊拽著那頂帽子,囁嚅著說道,“我……我剛才不是故意要用石頭砸你的玻璃,我隻是一時情急……我真的沒打算要傷害你!”
“我知道。”我在他麵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