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不速之客（五）

  我木然跟著他走進了他的房間。 “坐。”他鬆開我的手，語氣淡漠得就好像我是來應征麵試的。 我吃不準出了什麽事，誠惶誠恐地坐下，等待著他的說話。 他倚在我斜對麵的角櫃邊，雙手抱在胸前，卻仍然覺得別扭；一隻手在鼻子底輕輕蹭了幾下，最後還是選擇放進褲兜裏藏起來，好像藏住了他的手，就能藏住他的心一樣。 “小艾，我……”他剛發話，又迅速打住，那種欲言又止的矛盾，讓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很抱歉，剛才在我母親麵前，不得不讓你裝成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這三個字，他說得很輕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沒關係。”聽他這樣講，我的心登時涼了一截，卻不得不故作灑脫，攤開雙手以示誠意，“我明白的。你不用再解釋了。” “不，你不明白……”他耷拉著眼皮，有氣無力地說道，“重點不在這裏。現在的重點是，你不能讓她知道，你是艾薇的女兒。” “為什麽？”這個回答令我很意外。 “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但現在，我隻能告訴你這麽多。”他伸出一隻手來半握成拳，掩在嘴邊輕咳一聲，又迅速躲進褲兜裏，接著道，“我母親來得太突然，我來不及掩飾，隻好暫時把你的那間房封起來了。今天晚上你得在我房間裏住下。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舊金山。” “你不是吧？”我喃喃著走出去仔細一瞧……難怪之前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原來本屬於我的房門的那塊地方，鋪上了和周圍牆壁相同色係的壁紙，隻是顏色顯得新了一些，所以他在那裏放了一盆高大的滴水觀音，乍看上去，並無不妥。 我覺得很是不可思議：“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他的思緒似乎很亂，又或者因為他的心並不在我這兒，所以麵對我這次跳躍性的提問，他犯了糊塗。 “為什麽不告訴她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既然你這麽不想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我何苦還要裝下去？ “到我們這把年紀，我跟她見一麵就少一麵……我不想讓她失望。”他目光躲躲閃閃，始終不敢正視於我。 我看他是不知該怎麽向他母親解釋，我這個自稱住在這裏的女人，卻不是他的女朋友吧。 他的語氣帶著些許傷感，就算是在演戲，那也演得十分賣力了。看在他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沒有揭穿他。 我點點頭：“我知道怎麽做了。你放心吧。” “嗯。”他應了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麽，提醒道，“那我以後就喊你‘淺憶’，你可別沒反應。” 到底是“專業人士”啊，想得這麽周到。 “知道啦。”經他這一提醒，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她要問我姓什麽，我怎麽說？”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你愛選哪個選哪個，隻是你自己得記清楚了，別穿幫。” 我嗬笑：“就一晚上，穿不了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