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別自以為是（四）

  “什麽五億三千萬？你到底說什麽呢？”他這樣掐頭去尾，我更是一頭霧水。 “你是裝不知道，還是真不知道？”他收起頑劣之態，目光亦跟著犀利起來。 我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來鄭重提醒他：“你要是再故弄玄虛，我就走。” 他直直盯著我的眼，神情一下子黯淡下來：“外婆已經去世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外婆……去世？”這個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我竟半天回不過神來。 想起最後一次見到這位老人家，也還是在卓依寧的婚禮上。那時她氣色就不太好，後來卓依寧說，她病得很重，我還托她向她老人家問候呢，想不到再次聽到有關她的消息，竟然是她去世的噩耗。 我還來不及悲傷，子健已開始哇拉哇拉在我耳邊滔滔不絕起來：“齊致遠這個卑鄙小人！外婆去世的時候你還沒滿十八歲，他便以你的監護人身份，在卓依寧那個臭女人的幫助下接管了屬於你的那份遺產！五億三千萬呢！他個賣唱的，就算唱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錢！我外公外婆的錢，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盜走了……他居然還對你守口如瓶！小艾，我真為你不值！你為什麽這麽傻，當初一定要跟他走呢？你現在知道他是什麽人了吧？為了錢，他什麽都做得出來！他中斷了同我們的聯係，我媽媽他們就算想告訴你都無法聯係上你！想不到這麽巧你也考到加州大學了！真是老天有眼！要不是因為我在圈子裏沒見到你，我也不會想到，齊致遠居然一分錢都沒給你！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已經過十八歲了，對嗎？你現在完全有能力向他索要回那份屬於你的財產！” 他越說越激動，手臂不斷地揮舞著，像個瘋狂的演說家在台上煽動著觀眾的情緒，直說得唾沫橫飛，義憤填膺，仿佛我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他正是上天派下來專門替我鋤奸懲惡的俠客。 我像齊致遠一樣，頑強地保持著沉默。我無法想像，當他沉默的時候，內心都在想些什麽，是否也和此刻的我一樣，心緒早已洶湧成災。 難怪之前我豪情萬丈地說，我根本不在乎那筆遺產時，卓依寧輕笑說，“那可是一大筆錢呢”。今日得聞，那“一大筆錢”對我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也許外婆正是用了錢做誘餌，齊致遠的父親才會最終放棄了已經懷孕的女友，轉投她的懷抱……斯人已矣，亡者為大，我不應該這樣抵毀外婆。 可我為什麽會如此憤怒？ 真的是介意這筆錢嗎？ 不，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這樣的……我惟一介意的是，這麽大的事，齊致遠竟然對我瞞了個滴水不漏！難道他對我的信任，就是這樣的？ 我的心很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想像力又開始天馬行空，無依無托。然而就算我想破了腦袋，也不能理解齊致遠的所做所為。 見我一聲不吭，子健有些沉不住氣了。他用著兄長般的關懷抱住了我的肩，用力搖晃著我：“小艾！你清醒點吧！我說了這麽多，你是根本不相信我，還是不肯相信齊致遠真會這麽做？你倒是給我一點反應啊！” 淚水在我眼中漾了幾個圈，終是被我強吞下去。我抬眼望向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別自以為是了。齊致遠不會那麽做的。他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他永遠都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對我，因為他是我的家人；而你，永遠都不會明白‘家人’的真正涵義。” 子健的臉部一陣陣地抽搐著，頗有種黔驢技窮的難堪。 “好，好……”他囁嚅著嘴唇，麵目猙獰地吼道，“好心當成驢肝肺……我以後都不會再管你的事了！順便奉送你一句，想讓他愛上你，別癡心妄想了。他不會愛任何人，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