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半點心（四）

  康太太特意打開鋼琴，叫康妮給齊致遠彈一首曲子。康妮先彈了首《獻給艾莉絲》，又彈了首《水邊的阿狄麗娜》，分明是在模仿理查德克萊德曼。 齊致遠微笑著聆聽，麵露讚許。 康妮突然問：“齊先生會彈鋼琴嗎？” 齊致遠一怔。但他歸根結底還是個老實人，靦腆地說：“會彈一點吧。” “那我們來個四手聯彈，貝多芬的《土耳其進行曲》！怎麽樣？” 康妮這激將法怎麽會不奏效。唉，我看那三十六計裏麵所有的辦法，用在他身上，都奏效。 齊致遠欣然同意，我一口咖啡含在口裏，差點沒噴出來。 他真會彈鋼琴啊？怎麽從來沒聽他說過，也從來沒看他彈過呢？ 康妮已經讓出了位置。齊致遠坐在她身邊，全神貫注地盯著鍵盤，秀出一雙又細又長的手來。那是一雙美到極致的手，白晳，纖細，柔韌，卻沒有絲毫的脂粉氣。看那雙手在黑白森林裏自由穿梭，熟練得就好像他本就是位鋼琴大師，我的心就止不住地驚歎連連。 康妮不時地抬眼望向他，做出花癡狀，她的目光凝在他臉上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說不定在她的想像世界裏，齊致遠正和她深情對望呢。但齊致遠沒有。他的目光始終落在琴鍵上，一絲不苟。 康妮一臉滿足，真讓人嫉妒得發狂。 我甚至在想象，如果換作是我和他四手聯彈，他是否會抬眼看上我一眼呢？ 那一晚，無論是康太太，還是康妮，她們看著齊致遠的眼神都充滿了愛慕。這讓我很是惶惑。對於那個年紀的我來說，同時愛著幾個男人根本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我無法理解康太太，是如何能做到身為人妻人母，還能有多餘的感情去熱愛她曾經喜歡過的歌手。更何況對她來說，眼前的這個男人還不一定就是他。 人的感情，真是奇妙啊。 回家的路上，天已全黑。我跟在齊致遠身後，不緊不慢地走著。幽遠深邃的天空，吸引著人不自覺地想要抬頭仰望。深藍的天幕上，繁星點點，或明或暗地閃爍著，就像天使正好奇地探出半個頭來打量著人間的悲歡離合。 路燈將他的身影拉得奇長。走在他的影子裏，踩著他才踏過的路麵，小小的得意從心底滲出，一點點侵蝕著大腦，什麽冷靜什麽矜持什麽含蓄，統統被拋諸腦後。我的腦子裏不停地回放著一條信息……如果他真是那個歌星，做為他的家人，我該會多有麵子啊！ “齊致遠，”我忍不住喚他，“你知道ARONTONG嗎？” 齊致遠倏地停下腳步，回頭望住我：“你知道ARONTONG？”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人的。”我這也不算撒謊吧，所以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平靜。 “嗬，我知道這個ARONTONG，是因為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很像他。”他一句話，就封掉了我後麵所有的疑問。 “是嗎。”我悻悻地笑了笑，心下想，這下康妮的媽媽真的要大失所望了。 “你該不會因為看到我會彈鋼琴，就以為我是ARONTONG了吧？”他笑著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