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我的名字叫淺憶（一）

  周末，齊致遠準時出現在了我的家中。 和上次不同，他換了一身淺色休閑裝，將那滿頭的長卷發全部束起紮在腦後，看來又精神又清爽。頭上多出的那頂棒球帽，讓他陡然年輕了好幾歲，看上去甚至和江永恒差不多了。 母親見到他，愣一了秒鍾，隨即象陣風一樣躲進屋子，把我和他扔在了客廳裏。 頭一次和一個陌生人，還是一個陌生男人共處一室，我覺得渾身不自在。還好是在我自己的家。我歎了口氣，坐進沙發裏，打開電視。 母親的舉動讓齊致遠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關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我，這才開口問道：“誒，你媽媽這是怎麽了？” 我不高興地回敬道：“我不叫‘誒’！” “哦，對不起，我忘了問你的名字。”他將棒球帽摘了下來，理了理被帽子壓平的頭發。 “是嗎。那你一會兒去問她好了。”我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心裏卻頗不是滋味。 “小艾……”他試探地喚著，“我記得上次你媽媽是這樣叫你的……” “嗯哼。這裏的人都這麽叫我。” “如果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將不勝感激。”他說得文縐縐的。 “嗬。”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有什麽好不勝感激的？” 他垂下眼皮盯著他手中的帽子，輕聲說：“我不想讓你媽媽失望。” 看他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兒，我不覺動了惻隱之心。於是我清了清嗓子，那尚屬稚嫩的童音在半空中回響：“我的名字叫淺憶。” “淺憶？”他喃喃著，若有所思，“淺淺的回憶？” “那你的呢？致使你的親人一個個地遠去？”我趁機揶揄道，“你的出生一定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吧？”說著，我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軒然大波”是我最近才學到的一個詞，第一個便用在了他身上。 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準備好了！” 母親歡快地打開門。她突然意識到屋內的氣氛有些不妥。齊致遠一臉不悅悶坐一旁，我則拿著遙控器不停地換著頻道。母親很是不解，“怎麽啦，你們……吵架了？” “還不至於。”齊致遠戴上他不離手的帽子，對母親微微一笑，笑得風度翩翩。 母親很快相信了他。唉。她就是這樣容易輕信男人，所以才會把自己弄到現在這般境況！ 我在心中暗自歎息。 “怎麽這麽久？”齊致遠問。 母親嫣然笑道：“你的裝扮這麽陽光，我總得配合一下才相襯吧。看，這套休閑衫好久沒穿過了，樣子還行嗎？過時了沒？” 齊致遠微微笑：“二十年前流行的元素，現在看來，也很潮。” 母親笑著捶了捶他的肩：“二十年前……我有那麽老嗎？” “吭吭吭……”我故意大聲清著嗓子，以提醒他們別光顧著自己打情罵俏而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的抗議很快奏效。母親立即收起少女時期才會有的灑脫與嬌嗔，伸出手來牽住我的手，愉快地說：“我的小艾都等不及啦。咱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