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風帶來的人（六）

  母親點點頭，陪著笑臉說：“那也好。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這周末，帶小艾去遊樂場玩好嗎？” “嗯。”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飛快地掃了我一眼，沒有了下文。 母親慌忙對我說道：“小艾，快去跟齊叔叔說再見。” “再見。” 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剛走進臥室，我便看到江永恒正坐在窗外的一處柵欄邊向著我家的方向張望。見到我，他衝我笑著揮了揮手，一個利落的跳躍，他已從柵欄上跳下，向著我的窗子走了過來。 “小艾！今天你沒在家吃飯？”江永恒一臉壞笑。 “你怎麽知道？”我歪著腦袋問。 江永恒那時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卻不上學也不上班。我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究竟在做些什麽，卻總看見他有錢花。他很喜歡逗我玩，有時還會打發我去幫他買煙。我便可以得到一包橄欖作為跑腿費。這讓我和他的關係十分融洽，盡管我的母親非常不喜歡他。 “我聞到的。好香呢。”他半開玩笑地說著，還故意聳了聳鼻子，逗得我哈大笑。 “今天來你們家的那個男的是誰？”他饒有興趣地問。 “我不知道。”我對這個問題沒有興趣回答。 “他是幹什麽的你知道嗎？”江永恒似乎對那個男人的興趣多過我。 我沒好氣地說：“你不會自己去問啊。” 他不由吃吃笑了起來。 母親還在外麵，不知和齊致遠在說些什麽。聽到我的動靜，她大聲訓斥道：“小艾！你又在和誰說話呢？” 江永恒嚇得一縮脖子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齊致遠在外麵問：“是什麽人？” 母親不滿地道：“我們這兒的一個小混混，沒事總喜歡來找小艾！這孩子也不聽話，叫她不要和這樣的人來往，她總是不聽！” 齊致遠歎了口氣：“慢慢教，會好的。” “希望如此。隻是我……”母親的聲音突然哽咽了。 我急忙向著大門跑過去一看究竟。可是我卻驚訝地看到，母親伏在那個男人胸前，不住地抽泣。她那瘦弱的脊背抽搐得厲害，卻隻聽到絲絲點點的哭聲。那是要用多麽大的抑製力才能止住的哭泣啊。 齊致遠抱著她，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著。看到我，他很是尷尬地收回了手，複又插進褲兜裏。 母親有所察覺，但她沒有回過頭來看我，隻是從他懷裏直起了身子，黯然道：“你走吧。” 不等他轉身離開，母親已關上了門。我發現，門縫裏看到那雙憂鬱的眼，正深深地注視著我。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跳得厲害。 母親吸了吸鼻子，說：“小艾，收拾好書包，洗完澡去睡了。” 季候風在晚上的時候，風力慢慢減弱，窗外的樹枝在月色之下輕輕搖曳，搖碎了一地樹影。 我沒有開燈。窗外，那個叫齊致遠的男人正在夜色下慢慢踱步，好象心事重重的樣子。夜風吹來，一陣馨香撲鼻而來，有種似曾相似的親切感。 我心中一動。這不是剛才在柔軟時光的包廂裏聞到的味道嗎？ 齊致遠已走到了馬路邊，抬手招來了一輛出租車。他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鑽了進去，象一陣風一樣，消失於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