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風帶來的人(五)
她在一家醫院裏做護士,上夜班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待在家裏。從三歲的時候就是這樣,直到現在。雖然她上班要穿規定的護士服,可她還是毫不吝嗇地為自己添置了許多好看的衣裳,哪怕隻能在上下班的這短短的十幾分鍾穿上它們,她也要讓自己絢爛多姿。 正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也同她一樣,雖然有校服,可我還是執拗地隻在每周一早會的時候才穿校服,其餘時間,都是一天一換,從來不會一件衣服連續穿兩天。 女生認為我太過做作,男生則認為我太過嬌氣,因此,我的同學們都疏遠我。但這並不妨礙我獨自美麗。 我象母親一樣,特立獨行。這讓母親為之自豪,也讓她頭痛不已。不過才剛剛九歲的我,常常和她吵嘴吵得不可開交。當她無奈地發現,她越來越討厭我,隻是因為我越來越象她後,她便沉默了。 盡管她拒絕向我透露一切有關她的故事,我還是依然愛她。隻是不知為什麽,這個傍晚,在我看來,我的母親好象增添了一層神秘色彩,叫我忍不住地想去揭開披在她身上的那層紗,好好地將她了解個通透。 母親笑盈盈地對齊致遠說:“還記得嗎,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人們為什麽那麽喜歡吃鵝肝,隻因人們都對它推崇倍至,我也對它十分向往。第一次來西餐廳時,我就毫不猶豫地叫了一份磨房式煎鵝肝配阿拉斯加雪蟹鉗,哎呀,那個味道真是……吃不慣,吃不慣。” 母親含蓄地表達了她對鵝肝的厭惡,抿著嘴輕輕笑,眼神都跟著飄渺起來,好象回到了她那迷一般的“那個時候”。 齊致遠的麵部神經也跟著鬆動了,那張冷竣的臉漸漸有了生氣,眼神也跟著溫和起來:“是啊,可是鵝肝再難吃,你還是把它們全吃掉了。” “不吃掉豈不浪費了你一番心意。” 母親隨口說著,突然似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神情頗有些尷尬。 齊致遠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再作聲。 看來,他們倆認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可為什麽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呢? 那晚吃的是什麽,我早已淡忘。曾經新鮮的菜式,現在一個也叫不出名來。當時我的眼睛不停地在母親和他臉上掃過來掃過去,希望能從蛛絲馬跡裏找出線索,來證明他們之間的不同尋常。 但我失敗了。 齊致遠對我很有戒心,執拗地不去同我對視。捕捉不到他的目光,又何談看透他的內心。這個英俊帥氣又不失硬朗的男人,就這樣坐在我的對麵,悶聲不響地吃完了他盤子裏的所有東西,不管我吃得好不好,又或者飽不飽,直接叫來了服務生結帳。 帳單下來,這餐飯花掉了他接近三千“大洋”。他眉頭也不皺一下,取出一張小卡片,優雅地放在了服務生的餐盤上。 呃……有錢人? 母親沒有假意搶著付帳。在他麵前,她表現得很是坦然。不過我卻認為,她是根本付不起這麽一大筆開銷的。 走出西餐廳,母親似乎吃不準他是否會再回到我們的家去而猶豫該如何再次邀請他。他看了母親一眼,隨即垂下眼皮,說:“我送你們回去吧。” 我立刻看到了母親那張欣喜的臉龐。 齊致遠叫了輛的士,把我們送到家門口,自己卻在大門前停了下來。 “晚了,我就不進去了。”他邊說,邊將雙手插入了褲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