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崩解
陰涼避光的山崖上，勇士雄鷹巢穴不遠處的小高台，兩隻鳥類寶可夢正探著頭俯瞰下邊的山路，看到一個人類正拽著叉字蝠的腳往上飛。
“就這？”
化夢收回叉字蝠，好奇地觀察著眼前這隻尾巴快翹到天上，滿臉寫著我很拽的……信使鳥，不由露出了輕視的神色。
他猜到勇士雄鷹的朋友可能會是一隻冰係寶可夢，但……當真正看到這隻塊頭小得堪比蘑蘑菇的信使鳥時，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喂，人類，你那是什麽眼神！”這隻信使鳥似乎有著與個頭截然不同的暴脾氣，見化夢似乎對他有所輕視，捏著袋狀的尾巴就衝著人大吼大叫，然後扭頭朝勇士雄鷹怒斥道，“嘿，你可沒跟我說去高原的是個人類訓練家！”
“有什麽不對嗎？”勇士雄鷹歪著頭裝純。
“問題大了去了！”信使鳥抬手就糊了勇士雄鷹一臉冰渣，“給博肯那群采藥的人打打工還好，他們路線熟，還備有寶可夢翻譯，我滑滑冰就完事了。這下可好，你讓我給一個訓練家當向導……我可沒工夫和他培養默契，用肢體語言交流！”
“你直接跟他說話不就好了嗎？”勇士雄鷹仍是一臉不以為然，仿佛一個學霸聽學渣在抱怨前麵幾道選擇題太難。
“人類聽不懂我們的話，聽不懂！”信使鳥簡直要抓狂了，滿嘴噴著冰礫，“你們家遇到的那個人類是另類，不要把個例當整體！”
“我能聽懂哦。”化夢終於忍不住了，蹲下身子朝信使鳥笑著說道。
信使鳥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你能聽懂？我不信……說，你是蠢蛋。”
化夢毫不猶豫地重複了一遍：“你是蠢蛋。”
“這…那什麽……好吧，你確實能聽懂我們的語言，雖然語文水平不過關，但勉強夠用。”信使鳥被驚得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語無倫次了好一陣子，方才咳了兩聲，找回了語言邏輯，“不過，就算你能聽懂，要讓本大爺給你做向導，還得通過我的考驗。”
“什麽考驗？”經曆了山間洋館一事，化夢聽到“考驗”一詞就覺得頭大。
“接下這個！”
信使鳥從中空的尾囊中摸出一團紅白相間的方塊狀物體，抬手就往化夢胸膛上甩。
化夢下意識伸手接住了這團不明物品，低頭一瞧，原來是個白色的禮物盒，上麵捆紮著鮮紅的緞帶，看起來非常精致。
驚喜與意外隻在化夢的臉上維持了不到一秒——他看到手中禮盒頂部的蝴蝶結突然自行解開，而隨著緞帶變得鬆垮，禮盒也即將如綻放的花朵般打開。
危機感油然而生，化夢手捧著禮盒，感覺就像捧著一個引線快要燒到跟前的炸彈，下意識就要把它往外扔。
然而一如既往，化夢的反應又是慢了半拍……當“扔出去”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浮現出來時，禮盒上係著的緞帶已經完全脫落。
嘭！
在化夢驚恐的注視下，禮盒如約炸開，雪白而涼爽的煙霧瞬間吞沒了化夢。
但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化夢在煙霧中眨了眨眼，沒有感覺受到任何傷害，甚至周遭的屬性能量也非常平靜。
“這是……什麽？”
化夢隨手撥開煙霧，看到信使鳥正一臉困惑，從尾袋中又摸出一個禮物盒，遞給了勇士雄鷹。
後者顯然知道這是什麽，但還是不大情願地接過了禮盒。緞帶解開，煙霧漫出，勇士雄鷹頓時被嗆得使勁咳嗽起來。
“沒錯啊，‘禮物’被打開後如果出現的是煙霧，應該會造成傷害才對。”信使鳥的目光逐漸深邃，似乎想起了過往的某些經曆。
化夢感到周圍的空氣陡然凝滯，他知道不詳預感會在何處應驗了。
“隻有幽靈係寶可夢會免疫我的‘禮物’……答案隻有一個，你不是人類，是幽靈寶可夢！”信使鳥氣勢洶洶地喊出了結論，自豪地叉起了腰，等待看到化夢被揭穿真麵目時狼狽的表情。
然而他眼前一花，再恢複視覺時，隻看到一些衣物無力地堆在原地，化夢已經不知所蹤。
“被揭穿就跑路麽……喂！我明明更喜歡給寶可夢當向導啊！”
……
熟悉的黑暗，無盡的空虛，就像被埋入棺木的未死之人，在邁入冥河之前的超然體感。
等到重量感稍稍回歸，化夢方才重新有了自我意識，很快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看”到鬼斯的輪廓在黑暗中的某個角落顯形，心念一動，“開口”道：
“真沒想到‘謊言之柩’會以這種方式被破解。”
確實無奈。自打最初用‘謊言之柩’創造出人類軀體，被菜種無意說出漏洞後，這還是化夢第一次被戳穿……竟是被信使鳥用一個相當冷門的招式‘禮物’給試出了真正身份。
化夢自認已經足夠謹慎，在習得波導、獲得偽裝靈魂律動的能力後更是毫無破綻，卻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翻了車。
“除非你真正成為你要模仿的對象，否則，‘謊言之柩’永遠不可能完美無缺。”尼亞坡裏平靜地說道。
不幸中的萬幸，這次‘謊言之柩’被拆穿時，化夢同樣不在戰鬥狀態，可以耐心等待‘謊言之柩’重構。如果在觀星塔上被弗洛薩拆穿，恐怕自己就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了。
重構……修複……
化夢隱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埋藏在不可見迷霧中的某些記憶，正瘋狂給自己示警，讓化夢沒由來地感到煩悶。
這源於對未知的恐懼，以及對再度失去自由的擔憂。
不過和百代道館那次不同，這個時間點的尼亞坡裏並沒有幹擾化夢認知，試圖奪取‘謊言之柩’主導權的惡意。
“說起來……我現實中的軀體現在是什麽狀態？”沉默地等了不知多久，眼前濃鬱的黑暗並未散去，化夢開始有些擔心了。
上次從黑暗中醒來時，化夢感覺自己的瓦斯身軀就像是硬生生拚湊而成，幹澀而不協調，明顯是被撕裂過後重組出來的。於是，化夢不免擔心勇士雄鷹和信使鳥看到現實中一團不可名狀的東西，會出手發動攻擊。
雖然化夢相信源自古神的幽靈能量沒那麽容易被破壞，但……洛托姆他們都還在精靈球裏，而見麵的地點又選在一處懸崖上的平台，再不清醒過來，發生意外幾近是必然的事情。
“別著急，快修好了。”鬼斯咧嘴說道。
化夢知道著急也無濟於事，隻好繼續回歸沉默，悶悶地等待‘謊言之柩’重構完成。當鎮定下來，恢複冷靜思考的能力後，化夢忽然覺得尼亞坡裏的態度有些異常。
“附者的能力被破解，現實中的軀體陷入不設防狀態，祂居然一點也不在意。”化夢看著鬼斯在黑暗空間中悠哉悠哉地四處閃爍，愈發感到氣悶，“尼亞坡裏可不是不在意‘遊戲’勝負的家夥……如果信使鳥心存歹意，祂可就直接被淘汰出局了。”
正當化夢快要壓抑不住疑問時，鬼斯的閃爍忽然定格，朝化夢的方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咧嘴道：
“好了。”
周遭的黑暗如潮水般飛速退去，強烈的超重感湧上腦門，無邊的死寂被嘈雜的喧囂所替代。化夢心念一動，感覺到了手指和牙齒的位置。
“哇，醒過來了！”
化夢一睜眼，就看到信使鳥和勇士雄鷹兩個大腦袋，一左一右占據了自己幾乎全部的視線。
找到左手的位置，化夢奮力將其舉到眼前，看到了那熟悉的翻滾著深紫色瓦斯的小短手。
果然，自己已經變回了耿鬼，當著這倆飛行寶可夢的麵。
“嘿，我還以為你想不開跑路了！”信使鳥一臉憤慨地叉著腰，“你是幽靈寶可夢的話……這次的‘禮物考驗’不算數，不算數！”
化夢沒去理會這個始作俑者，感覺身體力氣恢複超過預期，便伸手撥開兩個看熱鬧的寶可夢，撐著地麵坐起來，仰頭發現太陽仍懸在天空的最高位。
“看來修複‘謊言之柩’在現實中頂多也就過了十幾分鍾。”化夢鬆了口氣，為自己懷疑尼亞坡裏生出了些愧疚——祂知道現實中不會遭遇危險，自然也就沒必要著急了。
檢查完地麵衣服和背包，確認勇士雄鷹他們沒亂動精靈球後，化夢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搭理起在一旁嚷嚷不停的信使鳥：
“那麽，我要怎樣才能雇傭你成為我的向導呢？”
慢工細活挖好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