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平靜的交鋒
隻是看到背影的一瞬間，化夢便下意識開啟了‘波導之力’，讀取到了落葉那平靜的天藍色情緒。
他沒有被‘枯蔓之藤’影響。
“真巧啊，化夢，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落葉合上手中書本，朝化夢露出一個飽含善意的笑容，卻絲毫不能讓化夢放鬆緊繃的神經。
昨天下午他挑戰水脈道館失敗，晚上還在水脈市寶可夢中心露麵，結果今天中午就出現在了百代市的圖書館，這已經不單是能用“巧合”解釋的問題了。
接連發生的事件讓化夢精神高度緊張，結合落葉也擅長使用蟲係寶可夢的事實，他本能就產生了“落葉即出現在滿月島的麵具人”的猜測，畢竟蟲係的‘空洞之蝕’正是能夠空間跳躍的能力，可以很好解釋落葉的“瞬移”現象。
再回憶起落葉提到過的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旅行路線，化夢更是後脊背發涼，這意味著自己一直被麵具人組織監視著而渾然不覺。
不過，落葉的體型與麵具人相差顯著。近四十公分的身高差不是增高鞋能夠彌補的，寬上好幾圈的腰圍也不是往衣服裏塞棉花就能冒充的，但化夢知道有一個能力恰好可以做到——正是尼亞坡裏的‘謊言之柩’！
“如果幽靈係神器‘詛咒之符’在他手上……”化夢沉下眼瞼，呼喚著尼亞坡裏，試圖讓祂感應落葉身上的‘殘響’。
然而同水脈大圖書館的第二次相遇一樣，尼亞坡裏給出了否定的回應——這裏隻有草係的能力‘殘響’。
“看上去你對我好像有些誤會。”落葉有些無奈地推了推眼鏡，從衣兜中掏出一張被捏得有些發皺的飛機票，登機時間是昨天晚上。
“在與你分別後，我就去挑戰水脈道館了，但我的鐵麵忍者完全打不過東鋼先生的鋼係寶可夢。我現在收服的寶可夢對上鋼屬性幾乎沒有勝算，與其在水脈市浪費時間，不如繼續旅途，先去挑戰其他道館，鍛煉一些屬性互補的寶可夢，最後再挑戰東鋼先生——反正離下一屆鈴蘭大會開幕還有半年多的時間，我有著充足的調整空間。”
化夢盯著機票看了一會，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甚至連邊角處的汗印都無比真實。這多少讓他的懷疑被打消了一些，畢竟，如果真是用‘空洞之蝕’完成的空間跳躍，應該不會有這麽豐富的細枝末節。
而且，如果真想不暴露自己的跟蹤，落葉完全可以避開與化夢的相遇。在這次不合常理的再會之前，化夢對落葉全然沒有任何懷疑。
“對了，我感覺這裏的環境很不對勁，讓人犯困。”
見化夢沒有接話，仍然板著一張臉，落葉幹笑兩聲，強行轉移了話題，取下背包，從中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
這一瞬間，化夢感覺落葉仿佛變了一個人，氣質變得淩厲而磅礴，就像一個內斂含蓄的中學生，搖身一變成了雷厲風行的班主任。
“你最好吃一口這個，雖然有點苦，但能讓頭腦保持清醒——我最近有些感冒，正好去藥店買了一些副作用小的藥材。”
化夢一聞到那熟悉的氣味，精神隨之一振。
能夠抵禦‘枯蔓之藤’粉末的‘元氣根’，落葉居然準備了滿滿一大袋！
這就能夠解釋為什麽落葉還保持清醒了。不過，巧合，又見巧合，如果現實不是一本三流小說中的情節，那麽巧合到極致的正常，等同於完全的異常。落葉的每一個疑點都能被他用完美的理由解釋過去，這卻隻會讓化夢對他更加警惕。
落葉無奈歎息一聲：“換作我是你，我也無法輕易放下戒備……不過，化夢，作為朋友，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必須讓你吃下這些藥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被落葉這麽一提醒，化夢頓覺意識開始變得沉重，尼亞坡裏的身形好比被蓋上了一層毛玻璃，變得模糊異常，儼然要消逝在這逐漸混亂起來的精神世界中。
“不行，如果補充不到‘元氣根’，我現在就會失控。”
落葉保持著伸手的姿勢，將黑乎乎的炭塊遞在化夢觸手可及的位置。
化夢一咬牙，終於做出了決定，倉惶抓過落葉手中的‘元氣根’，幹啃了一口，生怕‘枯蔓之藤’完全生效，將自己的意誌扭曲成相反的方向。
如同剛出爐的鐵水遇上了驟冷的空氣，化夢行將沸騰的精神世界迅速冷卻了下來，恢複了自我意識的主導權。睜開雙眼，化夢正瞧見落葉嘴角那一絲淡然的笑意。
化夢頓時了然：無論自己的真實想法是什麽，落葉都能將‘元氣根’強喂給自己！
如果化夢真實的意願是接過‘元氣根’，那麽刹那間的反應，必然就是剛才那樣；而若是對落葉的不信任占據了化夢的思維高地，拒絕接過‘元氣根’，那麽隻消等‘枯蔓之藤’生效，“扭曲”這個意願，化夢最終隻會更加服從地接過‘元氣根’。
這樣一想，化夢頓時緊張地審視起自己吃進去的那口‘元氣根’，生怕其中包含有什麽特殊的追蹤手段或是神經毒素。
當然，耿鬼的不定形瓦斯身軀並不懼怕一般的毒素，但化夢擔心的是類似菜種的羅絲雷朵的“寄生種子追蹤器”（第十一章）那種不容易被發現的定位裝置。
或許是手法高明，或許落葉真的是滿懷善意，化夢“眼見”那口‘元氣根’被體內毒素完全分解成分子級別的內容物，也沒發現什麽異常的成分。
落葉瞟了一眼化夢腳邊的小細胞和蘑蘑菇，自然地將被咬了一口的‘元氣根’收回布袋，似是感慨地提了一句：“你的人造細胞卵特性應該是‘防塵’，對吧？和我的猜測一樣，這場‘瘟疫’是靠類似‘催眠粉’的細小孢子粉塵傳播的，所以免疫粉塵的寶可夢不會受到影響。”
化夢抬頭盯著落葉藏在鏡片後的深邃瞳孔，隻覺得眼前這個“同齡”男孩愈發讓自己捉摸不透。如果說先前耐心解釋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異常，那麽之後贈送‘元氣根’、揭露‘枯蔓之藤’本質的“多此一舉”的動作，則像是在刻意向化夢暗示自己的不同尋常。
“仔細想想，落葉這是在以退為進。”化夢徹底拋開了對落葉的固有印象，將眼前這個“小男孩”視作和闌尾一樣的可怕對手。
“他知道無論如何掩飾，我對他的懷疑都已經紮下了根。這樣一來，與其粉飾太平，不如撕破偽裝，堂而皇之地告訴我，他確實知道很多東西，並且不在意我是否看穿了他的麵具。”
客觀來說，落葉的確救了化夢一次。他本可以坐視化夢被‘枯蔓之藤’控製，卻伸出了援手，表達了足夠的善意，單從這一點出發，化夢認為落葉是想告訴自己，他有著合作的訴求。
再回想“竹蘭”的提示，或許冠軍小姐也認為，落葉是可以合作的對象，也是解決‘枯蔓之藤’事件的關鍵。
想到這裏，化夢終於打破了緘默，詢問道：“你到百代市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一次，落葉不再搪塞。
他隨手從借閱處桌上的書堆中抽出一本《樹果產業的除草方法學》，封麵朝向化夢，詭異一笑，語氣淡漠得讓人不寒而栗：
“為了鏟除野蠻生長的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