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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木原病理

  “完全不夠誒。”


  木原圓周不知在數什麽,不斷地彎折、張開十根手指嘀咕著。她的衣服上沾滿垃圾的汙水和噴濺出來的血漬。


  掛在脖子上的手機和便攜式小型PAD,不斷顯示出複雜的圖表。


  “嗯,嗯,你說得對。對不起,數多叔叔。你說得對,在那種時候如果是「木原」,就會先準備好雨衣。因為我不是突然遭到襲擊的,是早就預測到病理姑姑會偷襲我。”


  實際上木原圓周在做什麽,看到圖表的第三者恐怕不會懂。乍看之下像是在跟人對話,但實際上並不是。


  木原圓周得到的隻是靈感,而她判斷浮現在腦海中的靈感是「自稱木原的人一定都會這麽做」,再以自言自語的形式重新將靈感轉化為語言。


  她一步步走在地下通道中。


  大概是她破壞了垃圾處理廠的可燃垃圾處理設施,巴格吉城整體的暖氣效率銳減。雖然木原圓周自己也在建築物內,但還是因為寒冷而全身顫抖。若放著不管,三天之後街道內外大概都會全部凍結。


  但這樣還不夠。


  無數的圖表給了她強烈的靈感。


  向她訴說著。


  “你說得對。這樣實在不像「木原」的做法啊,數多叔叔。”


  不是效率。


  也不是合理性。


  “這種理所當然的戰略,誰都想得出來的結束方式,根本不像「木原」嘛!”


  她走過地下通道,進入高層度假飯店。走過警備人員早已消失的大廳,搭乘電梯。她抵達了頂樓,打開鎖頭已經壞掉的門,裏頭是戰場的遺跡。這裏是木原亂數和烏特迦洛奇對戰之地。


  四處有崩塌的紙束之山。現在,那兩名重要人物仍倒臥在地,而木原圓周並不在意。放著同是「木原」的亂數不管,其實圓周心裏也很過意不去。但是「木原」的行動優先。


  雖說如此,木原圓周所采取的也不是那麽強烈的行動。


  她從衣服內側取出試管,打開橡膠蓋。倒入類似咖啡用棒狀糖包的白色粉末,將放在這廣闊樓層中的茶壺倒進熱水。她輕輕搖動試管,結果試管內的液體隨著熱水流動,逐漸混濁變為半透明,液體本身也像果凍一樣逐漸凝固。


  那是在超市裏也有賣的東西。


  隻是普通的寒天。但是除了當成食材之外還有其他用途。


  可以當成培養病毒或細菌等微生物的培養基。


  “……大概等個三十分鍾就能到手了吧?”


  木原圓周將橡膠蓋打開的試管放入咖啡杯裏,讓它立著。兩手空下來後,她這次真的拿起其他的咖啡杯衝泡即溶咖啡。


  木原圓周想要的,是漂浮在空氣中的黴菌。


  那是木原亂數為了散布化學物質所使用的東西。圓周想利用寒天來捕捉黴菌,獨自將它培養成自己的道具。


  但是——


  “對了,數多叔叔。”


  木原圓周兩手像是包覆杯子般緊抓著杯子,因為怕燙,她小口啜飲著黑色液體,等待著完成的時刻。


  “如果以人為方式,使黴菌的基因資訊產生劇烈變化,說不定會變成毀滅巴格吉城的生化武器哦。”


  凶器的使用方法不限一種。


  以更邪惡至極的點子為基礎,「木原」讓更可怕的噩夢開花結果。
——

  “接下來……”


  灰色的身影,以瑞斯狄自稱的來自未來者,象征性的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但卻沒能得到期待之中的嘎嘣聲,隻能敗興的放下手。


  這不過是習慣而已,對於這具幾乎已經失去實體,僅僅隻是靠著機器般精確的控製「天使之力」凝聚在表麵構成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麽關節問題。理論上來說,就算他把自己的頭轉上360度,也不會對身體機能產生任何損害。


  本來就不過是由其他時間線留下的殘骸構成的「人偶」而已,到了現在,就連瑞斯狄自己都快忘記自己「為了目的而行動的人偶」以外的部分是什麽樣子了。


  “這次能成功嗎?……還是說還得再來一次……還是說……”


  灰色的身影歎了口氣,最後看了眼被敲了後頸,暈倒在地的瑪麗安。為了防止她被凍死,他姑且還在這個房間裏點起了一小縱篝火,順帶扯下沙發上的毛毯幫她蓋上被子。


  希望不會把那些蠕動的人肉家具點燃吧……


  知道這些不過是多餘的擔心,瑞斯狄推開地下室的門,腳下輕點,以類似連續跨步蹦跳的方式輕鬆跨過殘骸廢墟,順著地麵塌陷的破口回到風雪吹拂的地表。


  放眼望去的光景盡給人一種要被凍死的感覺,但這具身體卻什麽都感覺不到,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農業工廠那邊應該不需要我處理……然後就是木原病理吧。”


  雖然事到如今還說什麽“做點像是「格雷姆林」的事情吧。”已經太晚了,甚至有點可笑,但如果能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掃清障礙,那麽這些「指向目的」的行為就是有意義的。


  灰色的「天使之力」在背後均勻的生長,與一夜的爆發不同,這更接近於一種「一點都不想浪費」的偏執。灰色的羽翼構成足以用完美一詞形容的樸素外形,表麵沒有產生任何的逸散,甚至連光亮都不舍得發出。


  但是,其賦予瑞斯狄的速度卻是貨真價實的。


  空氣被擠開的爆炸聲姍姍來遲,僅僅以外形的「概念」產生「飛行」這一結果的羽翼根本不用遷就於空氣動力學這些「物質之理」,眨眼之間將瑞斯狄帶上高空。


  這個高度還不至於越過雲端,但不斷翻滾的暴雪還是礙事的擋住了視野,盡管如此,瑞斯狄的視線還是俯視著除了一片雪白外什麽都看不見的地麵。


  他的瞳孔聚焦在一點。


  不是看到,也不是通過能力進行感知,而是「單純就是知道」。


  單純就是知道自己的下一個目標在那裏。


  “雖然我不是速通主義者,但重複太多次也變得無聊起來了啊。”


  他的話語混在暴風雪中,隨著狂瀾飄落。那不是對著誰說的話,所以也完全不在乎有沒有被人聽見。


  然後,


  在一瞬之間再一次聽見自己的話之後,

  砰轟轟轟轟轟——!!!!!

  席卷這座都市的天災,暴風雪在轉瞬之間被撕開一個巨大的圓孔,摩擦空氣產生的巨大熱量化作肉眼可見的赤白色紅外釋放,拉起長長的尾巴間隔數米跟在那個身影身後。身上包裹著雞蛋狀灰色護盾的少年,宛如綁著超大功率火箭推進器的隕石,於他剛剛目光所至的地麵接觸。


  然後,


  聲音消失了。


  首先是刺穿雙眼的強光,隨後,半球形擴散開來的透明衝擊仿佛是擁有實體的高牆,將周圍的建築,武裝的殘骸、躺倒在雪地裏的屍首全部吹飛,在與之一同擴散的高熱中粉碎氣化。聲音最後到來,足以輕鬆震破耳膜的巨響洞穿整座巴格吉城!

  無數的殘骸在高空飛舞,混入暴風雪之中,將慘白的天空染上一層久久難以褪去的灰黑。大量殘破的水泥金屬如雨般下落,將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城市添加上更多小小的坑窪。


  但那些二次傷害,和爆炸中心那個直徑超過數百米的巨大赤紅隕石坑相比,實在是小兒科倒甚至讓人懶得去理會的損害。


  熱量蒸發的水汽在隕石坑周圍噴發,隕石坑中像是剛剛經曆了火山噴發一樣,化作熔岩的赤紅色液體在周圍不安的流動,冒出一個個濺射高溫岩漿的小泡。坑洞的最中心,最深處,灰色的少年站起身,包裹在身上的護壁光滑到像是一個泡沫,身上的大衣甚至不需要撣撣灰。


  護壁外,聚集過來的岩漿深度已經超過了瑞斯狄的腳背,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接下來自己如何脫困上。


  他扭過頭,看向旁邊被衝擊夷平的大地。在無數碎片殘骸中,有一處什麽東西突兀的鼓了起來。


  某種純白色的,就算說那是人造物也純淨到太過完美的物質,像是一個蛋殼一樣,從衝擊和無數的瓦礫之中保護著裏麵的什麽東西。


  “(四十七米。糟糕,打歪了……)”


  小聲喃喃,瑞斯狄邁開腳步。護盾擠開岩漿,在瑞斯狄脫離這片岩漿湖的同時水溶消散。


  在距離那顆白色的“蛋”還有十幾步的距離時,瑞斯狄緩緩開口。


  “我是個怕麻煩的人,「天使之力」也不是無限量供應的,能不能請你乖乖放棄,把自己的命交出來呢?放棄的專家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自己喜歡的關鍵詞,白色的“蛋”晃了晃,從麵向瑞斯狄的正前方慢慢裂開。圓滑的蛋殼不斷分解又再次連接,化作了六枚潔白的羽翼,而在那羽翼的根部,出現了一位穿著睡衣的女性。


  鬆軟的茶色長發,溫柔的笑容,但她那似乎不會反光的眼中映照著深不見底的黑暗。看似是與她背後的羽翼配套,她的雙腿也由相同的純白物質構成,膝蓋處生長著藝術品般的白色羽翼。


  如果說有什麽能夠證明那雙腿與後麵的羽翼是某種人造物的話,也就隻有她腿上的那一排文字了。


  [Equ.DarkMatter.]

  專攻「放棄」的黑暗科學專家,木原病理。


  “啊啦啦,看來這次是位對我很了解的先生呢,您也是「格雷姆林」中的一位嗎?”


  “一個小時前還算是吧,現在就算我這麽自稱,那幫家夥估計也不會放過我了。”


  瑞斯狄聳了聳肩。


  “雖然我完全不在意。”


  “太好了,正巧我也不是很在意。”


  木原病理微笑著,在胸口輕輕拍了下手。


  “但如果您想讓我放棄的話,自己不先放棄些什麽可就說不過去了哦?”


  “我已經打算為了你放棄掉五分鍾了,這部分我還想贖回來一點,所以,”


  瑞斯狄抬起右手,一並長度接近兩米的灰色太刀出現在他手中。


  “能請你死的快一點嗎?”
——

  “嗚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縮在一夜懷裏的小小女仆發出了一點都不在乎禮節的慘叫,而用身體護著她的一夜,這會兒也龜縮在一個看起來還挺結實的金屬牆後麵。


  至於旁邊的某位忍者小姐,她好像還有一點屬於自己的自尊,自己找了個角落把自己保護了起來。


  暴風和衝擊已經過去,但耳朵至今還嗡嗡作響。一夜伸手摸了摸耳洞,裏麵濕乎乎的,耳膜多半是辭職了。


  雖然對於別人來說,這會成為影響下半生的大問題,但反正這具身體過不了多久就會自顧自的把耳膜長回來,比起自己,一夜更擔心兩位女士的耳朵是否健在。


  “……到……發生……了?”


  感覺到危機好像過去了,雲川鞠亞從一夜懷裏探出小腦袋,從一夜手臂裏掙脫出來,趴在斷開的金屬牆壁上,踮起腳尖探出頭。


  “………哇!………麵……平……”


  有點無奈的一夜撐著膝蓋站起身,把鞠亞的腦袋按下去,看著外麵被衝擊吹的傾倒的建築廢墟。


  “我的耳膜破了,聽不見你說什麽。”


  哦呀?雖然平時感覺不到,但果然骨頭是會傳聲的,而且少了外界的幹擾,反而讓自己的聲音感覺起來更向量和沉悶了。


  “……誒!?……事…吧?……醫……”


  “沒關係,過一會兒就好了。”


  鞠亞還一副很有精神的樣子,在一夜邊上擔心的轉來轉去,這麽看來她應該是沒受傷。至於忍者小姐那邊……她好像在東張西望的索敵?總之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吧?

  歎了口氣,一夜的目光指向遠方,爆炸和衝擊傳來的中心,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造成了這次破壞,但還是不要和對方扯上關係比較好。


  “我們快點走吧,那玩意兒要是落在我們頭上估計連骨頭都留不下來。”


  搖擺著的女仆裝像是嚇了一跳一般劇烈晃了一下,鞠亞快速的點了點頭。
——

  六枚白色的羽翼,在充斥著廢墟的「曠野」上微微鼓動。原本應該拍打到木原病理身上的暴風雪,被纏繞在其上,原理不明的微風也好、力場也好,某些不可知不可視的「原因」,引導向了「暴風雪的前進路徑被扭曲了」這一結果。


  “這些漂亮的翅膀本來還有更多的功能呢,比如折射陽光釋放殺傷紫外線之類的。不過今天天氣不太好呢,真可惜啊。”


  木原病理用輕柔的聲音,優哉遊哉的說著。


  「未元物質」,這種嶄新的力量帶來的滿足感,充斥著她的全身。


  她背後的羽翼像是拉滿的弓一樣展開彎曲,注入力量。


  “所以,請允許我用稍微野蠻一點的方式,就請你趕快放棄吧。”


  沒有聲音,因為這是不需要的「性質」。連接在木原病理背後的翅膀爆發性的延長,化作超過二十米的巨劍,毫不猶豫朝著瑞斯狄的眉心刺過去。


  “出力還不如垣根,讓你和我打實在是太難為你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了。


  然後,


  木原病理的大腦被一種異樣的漂浮感占領。


  天空在翻滾,視野在不斷亂晃,先是上升,然後無力的下落,然後,木原病理的雙眼,捕捉到了自己還在呆呆站立著的,背負白色羽翼的身體。


  頭被砍掉了。


  僅剩一個頭的木原病理立刻理解了這個狀況。


  然後,她輕輕笑了出來。


  “你也很天真呢,雖然不知道是哪裏的哪位,但姑且要好好確認一下敵人的……”


  噗呲!瑞斯狄手中的長刀刺穿了木原病理的腦袋。那顆頭顱像是被高溫的鐵簽子刺穿的太妃糖,變成了白色的糊狀物,軟塌塌的在地上流了一灘。


  但是,被斬首的身體還站著。


  而且,被切斷的脖頸處,根本沒有流血,那不自然的斷麵不斷膨脹鼓起。


  隨後,僅僅一秒鍾不到的時間,那些隆起的白色物質像是被模具捏整齊的橡皮泥,變成了木原病理頭的樣子,還順帶上好了色。


  “性子真急誒,好好聽完別人說話才是禮儀哦?”


  超速再生。


  木原病理仰賴第二位「未元物質」構成的部分不止是雙腳,改造遍及全身。木原圓周似乎因為摧毀了木原病理的上半身就感到滿足,然而即使木原病理的心髒被壓爛或肝髒破裂,都隻要一個指令就能修複。


  “我說了,給你預留五分鍾,已經過去五分之一了。”


  瑞斯狄朝著重新生成頭部的木原病理看過去。


  灰色的,沒有任何感情的,甚至連無聊都顯得多餘的眼神。


  微微顫抖了一下,木原病理立刻扇動翅膀衝上高空,同時向著瑞斯狄舉起自己的右臂。


  “形狀變化,參照飛棍。”


  就跟投飛鏢一樣,一般來說為了精度,隻能用手肘之前的部分。一切手臂發力技巧,事實上都要用到身體的重量和旋鈕產生的勢能,一般情況下,隻靠前臂力量的投擲,飛行距離及威力都會受限。


  但是,肉體改造打破了那樣的理論。


  木原病理的右臂側麵,長出了某種類似皺褶的東西。飛棍。如果是她那加入「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自在飛翔」的未確認生物推測構造的手臂,就算隻用投飛鏢般的動作輕輕釋出飛鏢,也能準確地命中並貫穿一千米外的金屬貨櫃。


  她的右手,抓住了背後揮舞的翅膀飄落的“羽毛”。硬度和韌性以及不合常理的數值組合,以「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某種幻想物質」組成的“羽毛”。


  是因為意識到自己感到恐懼了嗎?木原病理的臉微微扭曲。


  “我們「木原」的主要敵人被設置成了「格雷姆林」,你隻能為自己加入了那種組織感到後悔囉?所以,請你趕快徹底放棄吧!”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超長距離的破甲狙擊,像是加特林開火一般,毫不留情的全速傾瀉在瑞斯狄身上。


  無數羽毛排成整齊的一隊,朝著瑞斯狄發射過去的景象著實詭異,但是,

  “都是被你自己玩剩下的招數。”


  “?”


  赤紅色的透明薄膜搖晃著出現在瑞斯狄身前,足以撕碎貨輪集裝箱的羽毛在碰到那層薄膜的同時,像是遊戲渲染失敗了一般,連一絲一毫的特效都沒有,理所當然似的,就那麽憑空消失了。


  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連一點點渣滓都不剩的抹消掉了。


  微微搖了搖頭,瑞斯狄抬起手,伸出左手的食指,非常不禮貌的指向木原病理的眉心,同時嘴唇輕啟。


  “「ROTMULAAG(龍吼)」”


  閃光在刹那之間爆發,隨即立刻消失,甚至讓人以為自己的眼睛產生了錯覺。但是,瑞斯狄食指的前方,上空,那片被撕開大洞的天空卻強烈的彰顯著「剛剛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路過了」。


  有什麽東西從上空掉了下來,啪唧一聲摔在地上。


  一條白色的,長有羽毛的,由未知物質構成的女性大腿。


  “……歪了?我討厭浪費啊……”


  瑞斯狄有點苦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盡管那些根本就不是由蛋白質和角質層構成的毛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朝著習慣的方向發射居然會打偏,但麵前那條斷口在不斷膨脹,生長的大腿明顯不是什麽看起來有利於心理健康的東西。


  再次舉起左手,小小的灰白色光球在指尖聚集。


  “如果你把她殺了,我會很困擾的。”


  瑞斯狄頓了一下,這個聲音說熟悉倒也熟悉,畢竟曾經在「格雷姆林」裏也算是同事了。他扭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沒趕上嗎)……木原加群,真的有必要為這種家夥尋死嗎?”


  目光前方的那個人穿著長度直到腳踝的白色大衣,戴著全罩式頭盔。腳步中透露出一種接近壓抑的平靜,即使看到了那條放在生化危機裏都顯得惡心的大腿,他也完全不為所動。


  “她準備了棋子,害死了我的學生,結果,被塑造成隨機殺人魔的那孩子,原來也是其中一名被害人。”


  木原加群的步伐很穩定,語調中卻隱隱飄散出抑製不住的憤怒。


  “……我沒有多加考慮,就將他當成惡人並葬送他的生命。讓那個也是被害人的孩子,留下了再也無法磨滅的汙點,連死後紀錄都被當成隨機殺人魔。所以這是我起碼能為他做的複仇。當她和我兩個加害者都倒下,才算成立的複仇。”


  那是最為異端,最為溫柔的「木原」,拋棄自己作為「研究瀕死體驗的木原」所積累的一切,成為一名小小的,普通的教師的故事。


  木原加群。


  他原本專攻的是分析人類在瀕死體驗時浮現眼前的不可思議影像。在此過程中,他當然也研究了「安全停止心髒的方法」及「使安全停止的心髒跳動的方法」。


  就結果而論,即使他都讓實驗對象起死回生了,但單純就「停下人類心髒的次數」來看,他在「木原」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他就是擁有這種傳說的男人。


  其他人無法從外部判斷他的人格。


  和其他多數「木原」不同,他那種從不將自我顯露於外的人,對世界而言或許算得上一種救贖。他那奇異的思想是種詛咒。如果那種思想顯露於外,學園都市甚至有可能轉變為不同形態。


  他就是那麽驚人的「木原」。


  思想、惡行、功績。在上述層麵,無疑都是最高等級。


  木原加群十幾歲時,就刷新了「木原」的惡性這項紀錄,但是在進入二十歲前,他突然停止了對瀕死體驗的研究。理由不為人知(畢竟就算他用言語來解釋,但他即使在“木原”之中也算鶴立雞群的“木原”,其他人未必能理解他的想法),但麵對別人的詢問時,據說木原加群隻回答了一句話。


  就算有了成果,代價也不相符。


  什麽是成果?什麽是代價?他人完全不得而知,但這句話似乎對他造成相當大的衝擊,讓其他眾多瀕死研究者幾乎放棄他們的研究誌業。不過似乎有人推測出另外一個極為平幾的答案。


  也就是:木原加群是否注意到,自己所操縱那些生命的價值與重量?


  重複一次又一次的實驗,反而會歸納出如此簡單的答案?或者純粹是實驗過程中耗損的「木原」產生了故障?


  出現這些毫無根據的推測,其中一個理由,或許就是舍棄研究職的木原加群,決定走上平凡無奇的教師之路。


  如果找出以前的紀錄,就能發現木原加群曾有一段時期以「防止落榜」的身份活動過。那是學園都市的安全網製度之一,是指主要目的在防止不上學的學生,因為學力方麵跟不上而無法回歸校園生活,而專程到宿舍教導學生的教師。


  實際上因為他的活動而回歸學校生活的學生,男女總共三十二名。


  在“防止落榜”的教師中,他以一名教師身份單獨達成的人數而言,可說是破格的紀錄。


  關於木原加群為了踏入學生內心領域所使用的話題,基本上都是都市傳說。但就這點來說也有「各種臆測」在流傳,其中甚至還有那是為了散布「含有為了讓學生們遠離木原這些學園都市危險黑暗的隱喻性警告」這種說法。


  對木原加群而言左右命運的重大契機,是在三年前的春天。是他以「防止落榜」身份帶著一名成功回歸校園的學生,回到他原先就讀的小學時所發生的事。


  碰巧有個帶著刀的隨機殺人狂來到那裏。


  那個人的名字已經從紀錄上刪除,但可以知道他似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


  當時,因為與一般學生上學的時間帶重疊在一起,因此似乎有相當多學生聚集在校舍外。而維持治安的警衛也無法照顧到大範圍內四散的所有學生。隨機殺人狂毫不猶豫地展開行動。木原加群就站在距離他最近的位置。


  然後,一直都默默受到學生敬重的老師,為了保護學生而解放了「木原」。


  他雙手抓起插在旁邊花壇裏的巨大鐵鏟,毫不迷惘地直線衝向隨機殺人狂。透過對下顎造成輕微衝擊,對意識造成傷害,帶給殺人狂一種據稱與鬼壓床有密切關聯,類似入眠時幻覺的效果。轉瞬間,他對行動確實停止,且毫無防備的殺人狂出手了。


  連續出現金屬質感的打擊聲響。


  驗屍解剖的結果,發現殺人狂的頭蓋骨有五處凹陷。對於那種不會造成疼痛的完美死因,據說法醫還表示出「他難道是看著人體解剖教科書在殺人?」的感想。


  雖然木原加群拿著沾滿鮮血的鐵鏟向警衛自首,但判決結果認定他是正當防衛,因此獲判無罪。檢方也沒有提出上訴,甚至連他的教師證照都未被剝奪。


  然而,實際上木原加群並沒回到工作崗位。


  在未遭上訴就結案的當天,木原加群就寄了一封寫著要主動辭職的電子郵件給學校,當同事造訪他的公寓時,才發現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當時,對學校裏的學生而言,木原加群是個“不顧自己立場,保護學生生命的英雄”。當時他的同事也說:他選擇離開,或許是想阻止有人對殺人這種手段產生憧憬。


  後來,木原加群行蹤不明。


  後來,名為貝魯西的「格雷姆林」魔法師,出現在了學園都市的對麵。


  而本該溫馨的故事,卻以木原病理處於興趣的幹涉,收獲了最為黑惡的果實。


  “鞠亞會傷心的。”


  “她不應該為我這樣的人傷心,沒有人應該。我完成我的贖罪,之後,隻要隨著時間被別人忘記就好。”


  瑞斯狄盯著木原加群,即使隔著頭盔,他都能感受到這種超越赴死的強烈視線。


  瑞斯狄歎了口氣,手指尖的小小光球隨之消散。他把手插回外套的兜裏,頭也不回的邁開步子。


  “如果能這麽簡單就忘記的話,我也不會痛苦到現在了。”


  他的背後,木原加群並沒有給予回答。他盯著不遠處不斷膨脹的肉塊,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緊的間隙裏,激發出淡藍色的光之刀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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