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沒有眼睛的魚
——啪!!
有什麽在空中揮舞。
大約一米左右的黑色長鞭。
現實中的鞭子是不可能像漫畫或電影裏那樣長的嚇死人的,不然根本無從使用起。試著拿跳繩或花園裏的水管甩一甩就會知道為什麽了。
像這種類似腰帶般質感的武器並不會像劍或矛那般堅硬,因此沒辦法有效的阻止敵人的進攻,但隻要手腕輕輕一甩,它就能產生巨大的破壞力,在不規則的軌道上揮舞時,便可以用各種角度攻擊敵人。
想像一下在馬戲團裏能抵擋口徑約9毫米子彈的熊、老虎等凶猛的野獸卻能被鞭子馴得服服貼貼的,就能很清楚的知道其威力的可怕了。
如同恐嚇般揮舞著黑色長鞭的井上,在自己的上半身披上了一層看似很影響活動的黑色毯子。直觀看起來就像是理發店裏開始之前理發師要係在顧客脖子上的那塊布,但長度要短不少。
而站在他對麵的一夜,微微壓低身子,雙腳前後開立,後方的右腳微微提起腳跟。持刀的右手收回左腰間,但並不把七夜收回刀鞘。
雖然左手的狀況並不樂觀,但與莎洛妮亞那時不同,左臂能很好的完成平衡身體的功能。
沒有猶豫的理由,一夜的身體突然前傾,以壓低半身以上的姿態,宛如貼地狂奔的獵豹,即刻闖進井上拉開的安全距離。
右手擺在腰間的長刀橫向斬出,在攔腰斬斷井上的前一個刹那突然改變方向,拐折角向上,直指警備員的右腋下。
目的不是無意義的殺戮。砍掉手臂奪走對方的戰鬥力,然後進行審問得到情報,實在不行就讓小操祈幫忙撬開他的大腦。
即使沒有通過能力進行加速,那速度也絕不正常。就像絕大多數人無法反應伏擊野獸的突襲一般,井上隻是盡可能的扭動身體,本能性的向後退去。
然後,
“?”
就像是用沒開刃的鐵片劃在高密度的瓊脂上……,那種滑溜的,被什麽承受住又彈開的感覺,那不是砍斷手臂的手感?
意識到這件事的同時,黑色的長鞭呼嘯而來,稍微愣了一下神的一夜連忙揮刀阻攔,而黑色的長鞭卻仿佛毒蛇一般纏上了七夜的刀身。長鞭用力拉直,退開距離的井上直接拽住了一夜手裏的長刀。
然而並沒有完,即使是在一米以內的極近距離,井上還是投出了手中的黑色飛鏢。一夜用左手背從側麵將之揮開,井上已經進一步突入一夜懷中,帶著護膝的膝蓋提起撞在一夜的肚子上。
肚子上傳來一陣算不上劇烈的鈍痛,一夜抑製住下意識想要彎腰的衝動,受傷的左手擋住井上揮過來的拳頭,隨即提膝試圖以牙還牙,但對方立刻靈活的鬆開長鞭再次後跳拉開距離。
僅僅是兩三步,就拉開了十幾米的距離。
“本來是打算一下就把你的意識送走的。欸呀呀,本來預習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怪物了,沒想到比想象中的還抗打。”
他的身上發出了不妙的聲音。
“……「發條繃帶」,還有抵抗斬擊的複合緩衝素材製成的防護服。研究了不少啊。”
“難道你以為我會毫無準備的麵對大概率會碰上的怪物?”
肚子倒是還好,一夜稍微動了動左手,剛剛愈合的傷口又一次裂開,打濕了不久前纏上的“繃帶”。
嘎吱嘎吱的活動了一下身子,井上重新擺好架勢,準備應對一夜的下一次進攻。他的左手像是上課轉筆一樣旋轉著新掏出的飛鏢,並不是無聊的閑情逸致,而是在通過圈數記錄二者之間的距離,準備下一記投射。
但是,
“用道具可不是無能力者的特權啊。”
維持著持刀隨時準備前進突斬的架勢,一夜的手突然伸進風衣裏,掏出大鐵塊一般的黑色手槍,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有什麽液體擠出來的聲音,伴隨著掌心的一陣劇痛傳遞至大腦,讓一夜的嘴忍不住撇了一下。
空氣膨脹發出的爆響,是在那橙色的閃光刺痛雙眼之後才姍姍來遲鼓動耳膜的。
隧道裏被大型車輛碾壓的略有起伏的柏油路麵,被毫不留情的熱量融化掀開,散發著刺鼻的化學氣息。
那道焦黑射線的盡頭,
井上火車翻滾到一旁,仿佛早就知道一夜會開槍一樣,身上甚至連一點燒傷都沒有。
【躲開了?但到底是怎麽……】
井上立刻翻滾起身,麵對手持長刀的敵人,他反而邁步上前。發條繃帶加持下的警備員擁有超過level 3身體強化能力者的體能,在一夜抬起槍的同時,井上已經衝入一夜的胸口,用長鞭的柄敲擊槍身把槍打飛,同時另一隻手抓住一夜從上至下揮刀的手腕,往身側拉開,自己借力旋轉半周,握著長鞭的右手一肘頂在一夜腰間。
“唔哦……!”
如同華爾茲的領舞,井上一人「優雅」的旋轉一周後,一腳絆住一夜的腳後跟,握住一夜手腕用力一拉,直接把他拉倒。緊隨其後,警備員的硬底靴子從上到下對著一夜的臉直踩過來,一夜立刻滾身躲開,翻身的同手手臂撐地,把自己彈起來,後跳幾步拉開距離。
井上腳下的瀝青地應聲碎裂,盯著跳開的一夜,他把插進地麵的靴子拔出來,磕了磕鞋跟抖掉卡在鞋縫裏的瀝青粒。
稍微按了按剛剛被打中的側腰,一夜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這感覺,多半是淤青了,剛才摔到的後腦勺也有點刺痛。
而且,
稍微瞥了一眼滑落在不遠處的槍。
一夜對自己掏槍,瞄準,扣扳機這一係列動作的速度相當有自信。雖然比不上那些傳說中的西部快槍手大師,但這個甩槍動作加上擁有更加恐怖初速度的彈丸,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是一個毫無準備,將注意力集中到長刀上的人能有的動作。
自己的動作被提前探知了?但第一次突襲時對方的明顯沒有跟上一夜的速度,反擊也是在第一擊失敗後才開始的。
能力者?幾乎沒有成年人接受能力開發,即使是木原。而且擁有預知敵方動作的能力的話,打最一開始就不會被一夜砍到。
但事實上,這次攻擊被提前預知了。
【不同點是什麽?金屬?不對,七夜也算金屬,那難道是……】
一夜重新觀察井上的全身,最後目光鎖定在他的瞳孔裏。
那裏,有一點微妙的,不太自然的反光。
“電磁波?能顯示電磁放射路徑的設備嗎?”
“哦呀?被發現了?”
井上聳了聳肩,臉上掛著一幅勝券在握的欠揍表情。雖說如此,那雙眼睛又沒有一刻從一夜身上放開。他放低身體,將身體的大半部分隱藏在披肩下,讓一夜無法看清他接下來要幹什麽。
“本來是應對「超電磁炮」的策略,不如說這身裝備都有相應的效果,但沒想到對你也有用誒。”
以被命中為前提的防禦,以預測為前提的規避,麵前的警備員同時坐擁二者。
好像對自己未卜先知的行為非常滿意,井上的麵部逐漸趨於一種對自己的陶醉。
“不過,這樣你就明白了吧?”
那種陶醉,又進一步演變成了狂熱。
“念動能力者,發火能力者,點擊能力者,這個都市裏存在著各種各樣的能力,但我們警備員可不是靠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製服罪犯的!”
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人,不管是學園都市的理事也好,還是什麽超能力者第四位也罷,這些都沒關係。
“你們這些能力者,本來就是能「被我們管理」才被開發出來的。所以說你為什麽會覺得可以擊敗擁有專門「管理你們」的科技的我們呢?如果事情變成這樣的話這座城市可是會崩壞的。”
你也是能力者,你也一樣,那雙睜大的眼裏,強烈的輸送著這樣一種信號。
“而且,我可是找到了相當有意思的情報啊~。”
“?”
對一夜流露出的微微困惑感到滿意,井上展露出披肩下握著鞭子的手,仿佛是站在講台上麵對學生侃侃而談。
“學園都市裏有各種各樣的能力者,雖然已經根據等級進行劃分了,但想想也知道,發火能力者與能和動物交談的精神係能力者,二者如果鬧起來,即使同等級,造成的損害也不可相提並論。”
“所以?”
“理所應當的,對於那些能力具有高度風險的能力者,身為管理者的我們肯定會不間斷的記錄他們的能力使用狀況。而你可是這份名單裏排名數一數二的存在,這麽有意思的東西,我在工作開始之前怎麽可能不看呢?”
唔……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之後居然還有排名比自己更高的警戒對象。一夜稍微用舌頭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從單純破壞力上來排名的話,確實一方通行那種家夥更有威脅。
井上並不知道一夜在想什麽,但也沒興趣。
“然後,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他仿佛是將手裏的長鞭當作教鞭,直指一夜的臉龐。
“對比「那次大戰」前後的數據,你使用能力的頻率是不是太低了?最初我們認為那是你為了避風頭,在戰爭相關的風潮過去之前不打算做什麽大動作。但實際上,第一學區的「漏洞事件」,還有不久前的夏威夷騷動,你的動向甚至比以前還要活躍。”
“……”
不知是沒有注意到一夜的臉色,還是根本不關心。井上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增溫,讓他的狂熱從口中濺射出來。
“那為什麽你不用能力?明明大戰之前對能力的依賴毫無節製?還有什麽理由嗎?還是說……”
橘黃色的明亮隧道燈將一致的色彩撒入整個隧道,暖色的光反而讓人打顫。一夜一聲不發,僅僅隻是聽著。隧道裏僅僅隻有井上熱情高漲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你,是不是沒法隨心所欲的使用能力了?”
一夜盯著井上防彈頭盔下露出的雙眼,在他把自己的沉默當成默認之前微微歎了口氣。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失去能力的能力者不過是個該乖乖坐在教室裏好好聽課的小屁孩罷了!你也就不過是個力氣大點的怪物小孩而已!這樣的你,麵對受過大量職業訓練的我,即使隻是能站到現在也值得稱讚啊!”
“你可是把自己看的夠高的啊。”
“這又有什麽不對?事實如此!”
“明明隻是個殺人犯?”
“哈哈,您過獎了,和偉大的「西伯利亞的英雄」比起來,我可是個完完全全的和平主義者呢。”
井上笑了笑,披在肩上的黑色布料被猛烈一甩的聲音敲擊著空氣。
帶著他自信源泉的扛斬擊衝擊吸收布料,毫不遲疑的衝向一夜。
這次是拳腳?還是藏在披肩下的警棍或者催淚瓦斯?甚至是一些家庭主婦會拿出來的神秘道具?
但這些都不關鍵。
一夜將刀收回了刀鞘裏。
然後,大力揮出一記“居合”。
“傻子!知道沒用了還要嚐試嗎!?”
柔軟滑溜的手感順著刀柄傳達到手上。七夜的刀身毫不意外的從井上身上滑開,井上立刻衝進一夜的懷裏,黑披肩之下,三隻飛鏢握在左手中當作指虎直刺一夜的眉心。
然後——
被彈開了。
說實話井上完全沒能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裏,好像有什麽很硬的……但又不對,是什麽東西把手的力道錯開了,滑向了旁邊?
【那是什麽?腦門上,有什麽綠色的閃了一下……?】
當他回過神來時已經晚了。
一夜的左手,毫不猶豫拔出腰間的金屬刀鞘。
發條繃帶賜予井上的速度讓他無法立刻變換方向,他立刻揮舞鞭子試圖抽中一夜的眼睛,但被一夜低頭閃過,手底下的沉重刀鞘毫不留情沒入井上的肚子。
“咕啊……!”
嘴角不由自主的掛上笑容,這是與切斷截然不同,打斷肋骨的鬆脆手感。
即使防護服和披在肩上的合成布吸收了大量的衝擊,井上還是被迫麵容扭曲地吐出惡臭的胃液。
腳步踉蹌的後退兩步,胸腹的劇痛讓井上一瞬間遲疑。
“不用發條繃帶了?”
完全不打算放過對方,金屬刀鞘水平向前,再一次向著井上的腹部刺過去。被扔掉飛鏢的井上用手心將將擋住。
借著刺過來的力道,井上趕快後跳拉開距離,在落地的瞬間,他突然麵色一僵,嘴裏湧出的一口血灑在自己的警備員防護服上。
發條繃帶為了強化身體能力,通過緊貼在身體上的機械結構進行助力,同時強製透支人的身體能力強化運動效果。從結論上來說,身體能力確實增強了,但身體承受的負擔,尤其是受強化部位所受到的負擔實在太過劇烈,甚至會產生不可逆的損傷。
作為缺陷品的初代發條繃帶發現這個問題後,沒能找到均衡重量的改進方法,作為彌補隻能將單一部位的傷害平均到全身。即使如此,這種負擔還是難以忍受,這件裝備最終被廢棄。
而現在,這種將傷害擴散到全身的「保護措施」,成為了井上最致命的問題。
一旦使用發條繃帶,受傷的胸腹就會受到重壓,進一步讓斷裂的肋骨沒入內髒之間,加劇內髒的損傷。
井上的腦門冒出了冷汗。
繼續作戰?沒有發條繃帶的話根本不可能跟上眼前怪物的速度和力量。反身逃跑?沒有發條繃帶怎麽可能跑得掉?
慢性死亡。
如果不跑,嚐試著破釜沉舟衝擊對方的話……
“……我可是認認真真,一心為了正義的警備員。”
“那又如何?”
“我…咳咳……沒有我去處理那些髒活的話會有更多人去死!”
“然後?那又如何?”
“!?”
看他那震驚的臉色,可能這家夥是真的絕的自己所做的事是「正確」的吧。
但是,這些都沒關係。
“深海之下,不同的水深孕育出不同的生物,如果抵達不見日光的深淵之下,甚至有那些沒有眼睛的生物。雖然不知道你是教哪科的老師,但這點事情還是知道的吧?”
井上盯著一夜,並未開口,僅僅隻是調整著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傷口安定一些,但那張臉上還是出現了「這家夥在說什麽啊?」的困惑。
“我的意思是,像我們這種「沒有眼睛的魚」,對於眼前的一些小小是非並不是很在意,但如果有什麽生物觸動了我們最敏感的「器官」……”
一夜邁開腳步,一步步靠近。
“……那就得做好被吃掉的準備。”
“等,等等!等一下!我為這座城市做了那麽多貢獻!沒有我們這些家夥懲處那些惡人,那群天真無知的學生根本沒法平穩度日!你不能,你不能殺我!我還沒有完成足夠多的正義!我還沒……”
“DA的殘黨?我會在第十學區(的公墓)給你整一套豪華公寓的。”
一夜的臉龐在井上眼中迅速放大。
隨即,墮落警備員的視野天翻地覆。
——
“十神!你……”
幾分鍾之後,和黑子一起出現在隧道裏的美琴好像想吵吵什麽,但立刻被認真工作模式的黑子捂住了嘴。
“雖然很想責問一下前輩為什麽要給我們指相反的路,不過既然事件都解決了……”
看著現場的一片狼藉,黑子歎了口氣,確認了一下井上火車的生命體征後,把他的雙手雙腳用手銬鎖住。
雖然站在車用隧道的正中央絕對不是什麽安全的行為,不過鑒於兩邊的入口都被一些「警備員的車」被封鎖了,遵紀守法的變態同學倒也沒多說什麽。
“所以說為什麽啊?明明我也能幫忙,而且你的手……”
美琴看向一夜垂在身旁的左手,那裏,原本隨意包紮的彩色布條已經不知所蹤,取而代之換上了從救護車裏翻出來的正經繃帶。
“這次的家夥比較棘手,屬於用能力反而不好解決的那類。”
“你的意思是我贏不了他!?”
一夜按住美琴的額頭,把她火氣上來之後,全自動湊過來的臉推開。
“沒說贏不了,但掛彩是肯定的,你也不想讓白井擔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搬出了黑子的關係,美琴終於安靜了下來,搖了搖頭,跑到救護車那邊開始嚐試把司機等人搬出來。
吱呀吱呀的聲音在隧道裏響起,過了幾秒鍾,一個載著淚子的自行車從緊急人員通道裏晃晃悠悠的騎了出來。
而站在她的後坐的(似乎正擔心裙子被風吹起來而刻意按住的)咲蓮也抵達了現場。
“白井同學,需要幫忙嗎?”
“為什麽要在可能會有全副武裝的警備員到這裏徘徊的時候跑到這裏來啊!?”
黑子一邊鑽進天靈蓋被掀掉的救護車,一邊怒斥著不過腦子跑過來的兩位少女。
“那個……白井同學?”
“井上那家夥好像用高濃度氧氣讓所有人暈倒了,在隧道裏通風環境很差,起碼先把裏麵的人搬出來……”
“額……”
好像有什麽人在後門附近扭動著身體。
是之前那位被綁在擔架上的金發少女,由於吸入了高濃度的氧氣,直到現在還神誌不清四肢乏力,難以正常的活動。加上為了急救,身上的緊身連衣褲也被剪開,她臉上已經完全喪失了之前的凶惡。
她不但是一位強大的「念動能力」持有者,還是一個犯罪專家。
白井伸出一隻手攔著佐天及咲蓮,並從腿部的綁帶上取出一枝鋼針。
“……我可不會相信什麽「腦袋被氧氣搞得頭昏腦漲」這樣的借口喔。如果你想抵抗,我就要動手了。”
“拜托了。”
然而緊身連衣褲女孩並沒有逃跑的打算。
她似乎正拉著躺在她身上的那位警備員。
“這個人好像快不行了。他沒有和我一起醒過來。求求你幫我看看他怎麽了……”
“白井同學。”
“提高警覺。”
黑子急促的警告著,但咲蓮已經邁步向前了。她和淚子從救護車上把無力的警備員拖了出來。
車上的急救員似乎還有意識。他靠在救護車的內壁上虛弱地向她們揮著手。感覺就像是在說著不用擔心,他可以自己處理似的。但離他比較近的一夜還是一隻手拎著領子把他提溜了下來。
“氧氣的情況……對每個人不同……他很危險……”
“知道了,接下來由我們接手。”
即便把這位成年的警備員平放在排氣良好的瀝青路麵上,他也沒有發出任何的呻吟聲。
淚子顯得相當不安。
“……他……還沒有死,對吧……?”
“「有機探查」……”
黑色縱卷雙馬尾的女孩蹲下來,低聲說道。
然後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還有呼吸,但血液中的血紅蛋白情況很糟……。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個老煙槍的關係,原本在他血液裏輸送的氧氣量似乎是沒有那麽多的,但血管一下子要搬運這麽大量的氧氣身體才會受不了的吧……”
“這種事情我也知道!!”
那個緊身連衣褲被剪的破碎的女孩明明連站都站不起來,但她卻盡可能的從喉嚨裏發出聲音。
“拜托了,請你們為他做點什麽吧!我才是要被滅口的那個,跟其他人沒有任何關係……。就在我們快要撞上卡車的時候,他馬上說他會躺在我身上幫我緩衝撞擊。是他要我逃出井上的掌控後去離這裏最近的警備員支部自首的。明明是沒有任何約束力的口頭誠諾,但他還是冒著生命危險保護著我這個犯罪者。我不要他就這樣死去,拜托請救救他吧!!”
“哇、哇!我們該怎麽辦呀,白井同學!?”
“……”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白井黑子抓起一個不知從什麽地方吹來的便利店塑料袋。
“應急處理的話,總之先用他自己產生的二氧化碳……”
“不行,他的呼吸太微弱了,就算在頭上套袋子也不夠。”
一夜蹲在昏迷的前田旁邊,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麵。
“如果能進行血液透析的話……救護車上設備不夠。”
“拜托請救救他吧。……我如果你們能救他的話,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訴你們的!!”
緊身連衣褲女孩雖然虛弱得無法站立,但她仍然用那無力的雙手緊緊地抓著他。
黑子她們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麽隱情,但她現在這涕泗縱橫的模樣,終於使她看起來更像是符合自己年齡的少女了。而且,如果這個世界就這麽拋棄她的話,那她內心的那份溫柔大概就會被徹底冰封,永遠都無法取回了吧。
“嗯,沒問題,我會救他……”
“那好吧!!”
一夜還沒說完,啪!這般強力的拍打聲突然冒了出來。咲蓮誘璃放下了拿在她手上的樂器箱,並用雙手拍了拍臉頰。
接著,隻用著自己才聽得到的音量,開始自言自語。
“(……你知道你要做什麽的咲蓮誘璃。沒錯已經沒有時間選擇其他方法了。你隻需要為他提供比他正常呼吸時還要更多的二氧化碳就好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有一個方法沒試過!!)”
“那個…咲蓮同學,你稍等一……”
“……「有機探查」……”
咲蓮不予回答,隻嘟嚷出了這個詞語。
但在這種情況下,她還想怎麽使用自己的能力呢?
她不是早已為警備員完成掃描了嗎?現在檢查再多次也得不出什麽新結論啊。
“咲蓮同學,你先別著急……”
“安靜點,不要打擾我集中精神。……還有,千萬別告訴任何人我正在做的事情。”
“?”
等等,她不是要救人嗎?這是什麽需要保守的秘密?
不知為何臉色潮紅大口吸氣的咲蓮突然停止了動作,並且就這樣忍耐了一段時間。
真正需要的東西並不是氧氣,因此除了將空氣全部吸入體內外,還得靠自己的加以「消耗」才行。接著,她便將纖細的手掌放在了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前田的下巴上。最後,隻要將警備員的額頭向下壓,讓氣管順暢的準備工作就完成了。
決斷的時刻來臨了。
————
呼!!
嘴唇與嘴唇重合,接著像是要把前田的肺吹成氣球般用力呼氣。
就這樣,數秒過去了。
“哈啊!!”
嘴唇從警備員身上移開的咲蓮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體再次停了下來,閉上雙眼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這與向人體輸送氧氣的人工呼吸不同。自己的身體得先適應這種消耗的過程,才能為他提供適量的二氧化碳。
他的身體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這感覺就像是用力吹著皮製提袋一般,那種詭異的不安感逐漸爬上了她的手指。還是沒有半點反應。她的內心開始被深深的絕望感支配著,但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不能放棄。
這個選擇,這種方法,肯定不會錯的!!
“呃嗯嗯!!”
她又做了一次。
咲蓮誘璃不是禦阪美琴,十神一夜,她沒有那般強大的戰鬥能力。也不像食蜂操祈那樣,沒辦法用聰明的方式解決全部的問題。
她隻能做能夠做到的事情。
但那又怎樣?
每個人都有拯救他人的權利,同樣的每個人也都要有被他人拯救的權力。
雖然她隻是眾多庸才中的一員,但她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努力就此白費的。尷尬也好丟臉也罷。隻要能將對現狀有所幫助的事情全部做到,也能有機會贏得這場生命的賽跑。雖然她可能不是最適合完成這個任務的人,但她絕對可以是伸出援手救助的那個人!!
她一直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最後……
“……動了”
緊身連衣褲的少女喃喃自語。
“剛剛,動了,那個人的手指!!”
“哈啊,哈啊……那、那是當然的啊。我可不是把什麽隨便的東西往他的肺裏吹的啊。我可是在最佳贈予氣體濃度和血液被氧汙染度上下足功夫的用著「有機探查」監測的哦。所以我很能把握為他治療的二氧化碳最佳量啊。”
大概是因為來來回回花了不少體力吹氣的緣故吧,現在的咲蓮看起來暈頭轉向的。由於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便先把額頭靠在前田的胸口上休憩的黑色縱卷雙馬尾女孩臉上微微一笑。
警備員仍舊無力地四肢攤開平躺在路麵上,但他的呼吸不再微弱。
逐漸加深、穩定下來。
他會好起來的。
“呼……”
是因為沒有帶手帕的緣故嗎?咲蓮隻是用手臂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後便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試圖保證自己的裙底遠離他人的視線。
“……咲蓮同學……”
“哇啊啊啊啊啊!!請你什麽也別說!!然後也請你們別告訴任何人我都做了什麽!!我自己也是第一次這樣做,但這是別無他法的緊急情況啊!不管怎樣,我想好好洗一洗嘴唇再用甜食把這件事給忘掉。對了,就用滴滿蜂蜜的煎餅!!”
“額……那個,我不是想說這個……”
一夜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大多數學校裏應該都有風紀委員開設的急救課程來著……一般來說,人工呼吸並不會讓人覺得哪裏很浪漫,反而是必須把救護手帕放在自己與對方的嘴唇之間,呃,就是用來預防傳染病之類的……”
一夜看向黑子,被注視的少女無奈的從裙子兜裏掏出了什麽。
黑子從裙子口袋裏拎出的,是一個專門拿來做複蘇的救命工具。那是塊用半透明塑料做成的方形手帕。它的中心有一個特殊的折疊孔,隻要有了它,空氣就得以在雙方的黏膜不相互接觸的情況下吹出去。
“咲蓮同學,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先借給你……”
“………………………………………………………………”
就是這樣。
咲蓮誘璃茫然地在這座充滿科學與技術的城市裏逐漸的石化了。
就在這時。
把人都從救護車裏搬出來的美琴走了過來。
“額……那個…姐姐大人……”
“你們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都做了什麽啊!!算我求你們了拜托別說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