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英雄們的騎士道
“等等等等等等。可惡！洛絲萊因那家夥，怎麽可以被逼到走投無路就開始亂來啊！”
總統看著「皇帝的隨身行李」畫麵發出慘叫，接著開始像修理昭和電視機一樣用手掌拍打堅硬的外殼。
坐在旁邊的剩下三人大吃一驚。
“怎……怎麽了？”
“計算機壞了嗎？”
“喂喂喂，這不是你們的什麽國寶還是什麽國家機密來著嗎？“
總統咂舌，回答一臉驚訝的三人。
“我的心腹為了打破僵局，打算擅自采取行動。奧蕾·布魯雪克的女兒就躲在考艾島上。她為了讓談判更加有利，正召集能行動的軍隊要去擄人。”
聽著琳迪和海軍陸戰隊的詳細狀況，當麻他們的臉色變得鐵青。
“不會吧……那個叫琳迪的孩子什麽也沒做啊。軍隊會答應嗎？就算事態緊急，但這根本就是犯罪吧？”
“那些法律已經不管用了。而且海軍陸戰隊因為眼前的現狀，已經殺氣騰騰的了。敵人的行動非常迅速，自我感覺天下無敵的美軍都快被壓製住了。如果戰火波及到平民……國民生命和綁架幕後黑手女兒根本選都不用選吧。”
為了正義所采取的行動，從不同角度來看，也會出現黑暗麵。
然而很多打著正義旗幟行動的人，往往看不見這點。
“……具體上，大概會有多少人呼應這項行動？”
“兩百人左右。大概是洛絲萊因直接判斷為「安全」並信賴的那群人其中一部分。從擁有三、四個師團的夏威夷群島看來，隻能算少數派，但我們可以判定那些人已經完全脫離部隊指揮。說明白一點，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了正義，將會做出什麽事。”
喪失明確規範的軍隊。
為了收拾事態而挾持人質，聽起來像是為了成就大義，但如果有人說這行動是出自於對媒體大王奧蕾·布魯雪克的憎惡，恐怕也無法否認。
也就是說，無法保證那女孩的人身安全。她很可能在「談判」過程中受傷。在此之前，更有可能因為淩駕一切的憎惡，而陷入無法挽回的事態。
在陣線前方放聲疾呼的總統心腹，她真的能控製住響應的軍隊想法？
可恨的敵人。敵人的家人。
是否有人能斷言，士兵們在親眼看到上述兩者的瞬間，不會發生集團暴力？
當麻思考了一陣，接著從潛艇單人床上起身。
“……你剛才說琳迪·布魯雪克在考艾島上對吧？你能用那台計算機找出她的照片嗎？”
“喂喂，英雄同學，你不會說出「去拯救小女孩」這種話吧？”
“去救她。”
當麻以一句話果斷地回答。
看取一臉痛苦麵具的抱住了腦袋。
“我們要搶在海軍陸戰隊之前先進入考艾島，帶她去避難。去哪裏都可以。總之隻能讓她躲在那些士兵找不到的地方。”
“你好好動動腦子行不行！？那個叫琳迪的孩子是幕後黑手的女兒，這是事實吧？為了幫助那孩子而戰，我們跟那群試圖鎮壓夏威夷群島的人，不就成了盟軍嗎？”
“那又怎樣？”
當麻如咒罵般說道，把看取嚇了一跳。
“奧蕾·布魯雪克的確是事件的幕後黑手。我們必須跟她把這一切做個了結……但是那孩子做了什麽？就因為她和幕後黑手有關，就因為可以利用她迅速解決事情，就因為這種理由她就得被迫性命難保，這樣是錯的！”
當麻的聲音顯得十分堅定。
他並不是因為受到狀況擺布，不得已才做出選擇。他以明確的意誌決定了自己的方向。
“那個叫琳迪的孩子本來就因為家暴，人生被搞得一塌糊塗，好不容易才能在這裏平靜度日吧？才八歲就得拋棄名字和出生的家庭這種種一切，才總算得到這理所當然的安寧。該強行擄走她，再用刀槍脅迫她站在奧蕾麵前嗎？這當然不行吧！既然你說要保護夏威夷群島遠離格雷姆林的魔掌，那麽那孩子也是夏威夷群島居民。所以你不是也該保護琳迪嗎？”
“……說得也是。”
在看取進一步反駁當麻的大道理之前，總統靜靜地歎了口氣。
“既然她以「緊急保護」身份將人身安全交給政府，那麽保護琳迪·布魯雪克遠離奧蕾的魔掌，就是政府的責任。這麽一來，我也不能不挺身而戰了。”
下定決心很簡單。
但是在那項選擇的前方，還有子彈在等著自己。一邊是莎洛妮亞、奧蕾領軍，以鎮壓夏威夷群島為目標的格雷姆林勢力；另一邊是盯上琳迪的總統幕僚所率領的海軍陸戰隊勢力。他們現在得同時和這雙方勢力為敵。”
除此之外，「真正的敵人」準備了大量為應付當麻的右手，而理所當然該有的武器，並將總統視為最優先目標。
追根究底，他們都是不處於能在意別人死活的立場。
雖然比不上琳迪，但他們最該小心的應該是自己的性命。
即使如此——
“禦阪，警策，你們怎麽辦？剛才那是我們的選擇。我們不會強迫你們。為了自己的安全，還是躲在這裏比較好。”
是什麽讓他下了如此的決斷？
美琴心想，並找到了答案。
這名少年就是這樣的人。
不是為了站在正義那邊。
也不是考慮過利害之後，所下的決定。
因為想幫助別人，所以就出手相助。
心裏沒必要感到負擔的人，當然一開始就沒必要找借口。
去除掉一切多餘的東西後的答案，正是獲得了足以打碎那些堆積起一切，試圖將之正當化複雜化之人的力量。
就因為如此，才會被稱之為英雄。
“……知道了。我知道啦。老實說，對於拿槍指著那個叫琳迪的孩子，故意在傷口上撒鹽的這種行為，我也很不爽啊。”
不管腦中感到多麽憤怒，但隻要說出來，事情就簡單多了。
那個少年一路走來，一定也是因為屢次做出這種簡單的決斷。
最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看取身上。被盯著的人，隻能一臉煩悶的撓撓頭，這個氛圍，叫人怎麽拒絕嘛。
“行啦行啦，比起你的右手，我的金屬對子彈更有用吧？我去和一夜說，他會不會讓潛艇上浮放我們出去可不一定哦？”
但當麻卻一點都不擔心，緊緊攥起自己久經沙場的右拳。
“沒問題的。要拚命奪回夏威夷群島，不是那孩子的工作。是我們該完成的事啊。”
——
“哈？要去救人？上條那家夥，一聽到有小女孩就把持不住了？”
坐在被炸掉一般的夏威夷海岸旅館小屋裏，一夜把電話夾在脖子和肩膀之間，手上用扯下來的床單在洗手台前擦拭著染血的七夜。
[喂！我們這邊可是免提！你說什麽當麻先生可都聽得見哦！]
“你到底清不清楚現在島上到底有多少武裝集團？”
一夜沒轍的搖了搖頭，從隻剩個框子的窗戶看出去。種著椰子樹的柏油路另一邊，穿著CD一樣閃亮銀色軍服的家夥，正十幾個人湊在一堆兒，小心翼翼的前進著。
本來是五人一組，由於一夜的遊走屠殺，現在幾乎沒有哪個小隊是單獨前行了。
說沒什麽用倒也沒什麽用，說有效也有效。
想用這個戰力勝過一夜是絕對不可能的，但從一夜這邊來說，不使用能力就殲滅他們又顯得不太現實。
這也是為什麽一夜現在躲在殘骸裏稍事休整。在戰鬥的過程中，疲勞實實在在積累了下來，即使CFR全力運作，也很難彌補持續戰鬥的消耗。
雖然還保有著足以輕鬆解決掉麵前這幫人的力量，但持續下去的話……
一夜歎了口氣，對著電話壓低音量。
“你的右手，頂多用來對抗一下魔法師的術式，這幫人可都是真槍實彈的士兵，打中一發就可以準備把飛機上的裹屍袋給你了。”
[我知道，即使如此，我也得去。]
光聽聲音，一夜都能想象出那邊的當麻是怎樣認真的一副樣子。但這也是最讓他頭疼的。
“……算了，就算我阻止你也會想辦法去的吧。與其讓禦阪把船拆了……現在比較安全的海岸是……，從西邊走吧，我會讓潛艇在近海上浮，之後就靠你們自己開小快艇過去了。”
[謝謝。]
當麻那邊掛斷了電話。
撓了撓頭，一夜正打算給艦長打電話，一個新的來電終止了他的行動。接起電話，將手機放在耳邊。
[大將，考慮到這飛機之後還得飛回學園都市，再飛半個小時燃料就不妙了啊。]
一夜稍微頓了一下，說起來，這邊的戰場上沒有加油機啊。Hs係列的戰術戰略飛機用的燃料和外界不一樣，在機場加油也不太現實。
“行，你最後去西海岸，在之前你轟炸的區域和潛艇位置之間畫條線，把剩下的敵艦趕走，然後直接返航吧。別忘了申請特別獎金，我撥款也要走個程序。”
[了解嘞。]
掛斷電話，這樣那些反潛艦應該就不會打擾到他們了，然後就是海岸線上的反艦導彈，至於這個部分該誰處理……
目前棋盤上的棋子，一方通行（Rook）和芭德薇(Rook)目前不知所蹤，但以一方通行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不管。黑夜海鳥（Bishop）和番外個體（Knight）多半和濱麵（Pawn）在一起往這邊趕。
然後就是羅伯特（King）、看取（Bishop）、美琴（Knight）和當麻（Pawn），如果他們想去救那個小女孩，必然會通過「皇帝的隨身行李」找到她的位置，先將對方保護起來。
這樣，所有棋子將會全部回到考艾島。相較對方，奧蕾·布魯雪克（King）目前位置不明，大抵可以確認莎洛妮婭（Queen）已經在島上，以及最後，取代沒有其他特殊棋子而大量配置的三叉戟傭兵（Pawn）。
濱麵這次的工作更接近“透氣”，如果他和黑夜、番外個體能幹擾戰場，拉走對方的兵就是最好的結果。如此看來，如何讓當麻先接觸到琳迪·布魯雪克（觸底升變）將會是關鍵。
這樣就能讓奧蕾·布魯雪克（King）主動出現，被總統（King）對王將死。
那麽，現在一夜（Queen）的行動就應該是……
“盡可能順路清掃士兵，然後去會會對方的Queen吧。”
——
巨大軍用氣墊船正「行走」在布下反艦導彈網的夏威夷群島近海上。氣墊船本體近似於特殊橡膠船，但尺寸卻非常巨大。大概是用來運送大型軍用車輛登陸的關係，船身規模足以匹敵學校二十五米的遊泳池。
靠著兩個巨大螺旋槳以獲得推動力的氣墊船，以超過五十公裏的時速在海上快速前進。
上頭乘坐的人雖然穿著銀色軍服，但並非莎洛妮亞或奧蕾的部下。
他們的真正身份是濱麵等人。
依照往例，這是濱麵第一次乘坐氣墊船，由於周圍沒有任何障礙物，加上船體浮在海麵上，急遽加速的感覺讓他不禁提心吊膽，但卻同時有一種毫無根據的安心感包圍住濱麵。
……事實上由於海裏有暗礁，就算「表麵上看來平坦」的海上也不是完全沒有危險；若尖銳岩石突出海麵，也有可能會撕裂氣墊船的強化橡膠船底，但無知有時候會化為有勇無謀前進的動力。
濱麵摸索著如何操作船身，並將手機放在耳邊。
“……誒？為了救出其中一名幕後黑手的女兒，你們這群眾矢之的竟然敢暴露在槍林彈雨裏？”
濱麵低聲響應，對他們這種亂來的決定感到目瞪口呆，接著淡淡一笑。
老實說，先前聽他們說了什麽控製整個合眾國，或媒體大王跟格雷姆林的關聯等等，由於規模太大，他完全沒有概念。
但現在終於出現了一件量身訂做，值得他拚命的事情了。
“你們需要交通工具去考艾島吧？等我一下。你們已經在考艾島上了？那我們在那裏會合。”
相對於濱麵，番外個體和黑夜海鳥還是老樣子，處在輕浮模式之下。
應該說是番外個體單方麵地在捉弄別人。
“黑喵——禦阪閑閑沒事幹，所以你擺個世界上最性感的姿勢給禦阪看吧——”
“你就為了那種理由而控製別人嗎……哇哇哇哇！”
“喂，眼神凶惡的丫頭！黑夜又快哭了，所以你別鬧啦！”
“你替我說話的方式真讓人不爽到極點……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雙手遭人控製住的黑夜失去平衡，跌坐在船上，然後（被強製）執行全無實用性的動作。
而番外個體和濱麵仕上兩人，眼神變得非常溫柔。
“……禦阪現在的心情，就像第一次看見有人真的發出聲音，說出「嗯哼」的感覺。二十五分。”
“雖然你先前說過你屬於什麽黑暗來著，但真是出乎意料地清純呢。三十分。”
“你…你們…竟敢瞧不起我……！”
黑夜氣得咬牙切齒，她和番外個體個性南轅北轍，實在太合不來了。
而那位電氣係能力者，則一派輕鬆地將視線投向海麵。
“不知道是不是順利騙過他們了？”
“那是不可能的。”
依舊漲紅著臉的黑夜海鳥低聲惡咒。
一樣眺望海麵的她，正從正麵瞪著船載攝影機鏡頭。
“對方是為了讓我們暴露弱點，才故意放任我們自由行動的。”
——
大半基地遭到破壞，處於無法發揮正常機能的狀態，但隸屬此地的軍隊早已完成了撤退。
同時，莎洛妮亞、奧蕾陣營的PMC三叉戟，大概也判定這裏沒有繼續進攻的價值了，他們迅速地將矛頭轉向其它基地。
“……嘖，幕僚也不見人影了。”
“直接就跑去攻擊八歲少女？真是一群無可救藥的人。”
結束一番戰鬥後，和眾人會合的一方通行與芭德薇各自隨意說道。
當麻打手機和他們通話過後，他們也掌握了大致的動向。
蕾薇妮雅·芭德薇用肩膀扛著手杖，她輕輕一笑。
“但這也是個好機會啊。”
“……”
“別瞪我。一旦牽涉到小女孩，你真的就變得幹勁十足耶。”
她隨意地聳了聳肩。
“奧蕾·布魯雪克現在應該正在竊聽我們的對話吧？這麽一來，她絕對會采取行動。趁受到總統幕僚召集前來的海軍陸戰隊誌願軍，和我們「保護」琳迪之前。”
——
英雄們開始行動了。
應救援的對象是琳迪·布魯雪克。要引出的對手是莎洛妮亞·A·以黎維卡和奧蕾·布魯雪克。
以夏威夷群島為開端，範圍廣及全整個科學陣營的合眾國宗教國家化計劃。這場決定計劃成敗的最後戰役即將展開。
“來吧，讓遊戲開始吧。”
灰色的陰影嘻嘻笑道。
——
奧蕾·布魯雪克。
她身上那套誇張華麗的套裝，光訂做一套所花的錢，都足以購買一架中型客機了，但卻因為剪裁過分順應她的體型，完全無法轉手販賣。
這名女性頭上戴著一頂完全不合這身裝扮的牛仔帽，腳上穿著騎馬用，腳跟處附有馬刺的靴子。
這無關乎她自己的興趣或實用性，她選擇服裝時最優先的條件，是這身打扮給予大眾的印象。不管怎麽說，合眾國還是喜歡當年那種無畏的開拓精神。
對於以網絡事業為中心，「經常因過於前衛而飽受批評」的奧蕾而言，這身打扮就像一道阻擋風暴的防波堤。
她現在人在高級飯店的一間房間裏……看似如此。但其實隻有裝潢像是高級飯店，實際上或許並非如此。可能是昏暗的地下室、軍事設施、豪華客船、大型飛機。由於信息壓倒性地不足，使得臆測範圍無限地擴大。
年輕的男秘書將威士忌倒入玻璃杯中並問道。
“應該沒有必要連您自己都入鏡吧？”
“客觀觀察狀況很重要。像這樣讓我入鏡，會讓我想到我個人也是棋盤上的一著棋。”
奧蕾握住秘書遞來的玻璃杯，緩緩開口說道。
“人隻要一處於安全地帶，就會很容易忘記最基本的事情。棋子會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是下棋的人……千萬不可得意忘形。世界這個棋盤土地緊緊相鄰，隻要有人努力追趕，總有一天將伸手可及。所謂的安全，比想象中更消耗燃料。”
從容不迫的台詞本身口是心非地傳達出，其實她相當確信自己的安全與勝利。真正處於危機狀況的人，反而會勉強自己絞盡腦汁擠出樂觀的意見，以圖內心的安定。
秘書心裏非常清楚，但並沒有戳破她。
“F.C.E.和三叉戟的電子迷彩的搭配似乎還算可以。”
“因為隻有那種程度的效果，所以被嫌棄得很厲害啊。”
“該怎麽處理琳迪小姐？”
“帶她回來。”
隻有這時，奧蕾的口氣變得冷漠僵硬。
“布魯雪克的媒體網，起始於從前淘金熱潮時的金脈信息。隻不過，一直到我祖父那一代才發跡。然而不管事業擴大到什麽程度，如果不是布魯雪克的血脈繼承這項豐功偉業，那就沒有意義了。”
“我不認為莎洛妮亞·A·以黎維卡或PMC三叉戟會依照我們的要求行動。”
“為了多餘的利益而考慮多餘的事，進而采取多餘的行動，其中必有原因……因為他們夠從容不迫。他們能按照計劃控製住夏威夷群島，因為心有餘力，所以他們才會開始思考，繞點遠路以獲取更多機會這種既複雜又麻煩的事。但是，”
奧蕾·布魯雪克微微一笑，輕輕搖晃著手中高腳杯裏的澄澈液體。
“由於某個調皮小子向他們窮追猛打，奪走他們的餘力，他們現在隻能思考單純的事。士兵的基本是什麽？不就是對他們進行魔鬼訓練，直到無法思考？”
奧蕾隨意低聲說道，用纖長的手指敲打著計算機鍵盤。
“接下來，隻要進行誘導，就能把他們引導到他們該去的戰場。”
“他們會因為我們提供的情報而行動嗎？”
“我們不能單方麵地下達命令。而是應該丟下線索，若能讓他們以為那是他們自己思考出來的結果，他們一定會立刻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