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四十一】隧道
自從我的高祖父,開辦了市裏(當時還是一座貧瘠的小鎮)第一家郵局(當時還叫做驛站)後,我們胡家,便代代以此為生。
即便到了我這一代,市內有且隻有我們這一家郵局。
而我作為胡家的子孫,自然而然地繼承了家業,成為了一名郵遞員。
崇明市,一座坐落在兩座高大山脈之間的山穀城市,也是我成長生活的地方。
雖然名義上稱作“市”,但其實就是一個由“崇明鎮”、“汆鎮”、“傍山鎮”這三座小鎮,組成的縣級市。
把這三座小鎮,連接在一起的,是一條曆史悠久的穿山公路。
如果選用古文詩句,形容一下這座山穀小城的話,那我覺得陶淵明寫的《桃花源記》最為貼切——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地桑竹之屬。”
崇明市對於現在這個世界來說,不外乎是一座世外桃源。
雖說,整個崇明市是由三座小鎮組成的,但整個市內的常住人口,隻有三千來戶。
而且除了主鎮崇明鎮外,其他兩座小鎮,可以說是人煙稀少。
所以一般我的工作範圍,都是在主鎮崇明鎮。
隻有在出現印有其他兩鎮收件地址的快遞與信件時,我才會開著我的小貨車,前往那兩個小鎮。
不過,這種情況並不多見,一年也就三、四次。
即便網絡與通訊技術高速發展,整個崇明市的快遞數量,也沒見得大幅增多。
可能是這裏的居民們,都習慣了自給自足的這種生產方式,所以對於自身無法生產與滿足的物品,基本上喪失了欲望。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能一個人完成全市的投遞工作,不需要另外雇人。
每個周一,從省城出發的運輸車,都會通過穿山公路,來到這座山穀小城。
將運輸的快遞與信件卸下後,便順著穿山公路,開向位於傍山鎮的出口。
在那裏穿過第二座山脈後,他們便能順著環形公路返回到省內。
因此,這座崇明市,是這條環形公路的尾端。
如果沒有什麽特殊原因的話,極少會有外來車輛駛過,也就是說,這座崇明市極少會有外人來訪。
之前也說過了,將崇明市三座小鎮連接在一起的,是一條由東向西的穿山公路。
而這條穿山公路,還是省內環形公路的尾端。
但關於這條穿山公路,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外來車輛,隻能由東向西行駛,中途不可調轉車頭。
至於這條規定,是誰製定的,到現在已經查無可證了。
但這條規定延續至今,沒有為一輛車開過綠燈。
即便如此,但這條公路,對我們崇明鎮居民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
因為這條穿山公路,不僅是連接崇明市三座小鎮的紐帶,更是將崇明市與外麵世界聯結在一起的唯一樞紐。
所以,當這條穿山公路被堵死或被破壞時,崇明市也就與外麵的世界失去了聯係。
而這種情況時有發生。
由於崇明市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這裏的天氣總是陰多晴少,陰雨連綿。
到了夏天更是陰雲密布、雨水不斷,更甚至會有暴雨發生。
在雨水不斷地衝刷下,崇明市的地質災害,也是頻繁發生——
山體滑坡、泥石流,對於這裏的居民來說,簡直就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常見。
俗話說的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在舊主鎮被山洪淹沒、破壞之後,居民們在建造新主鎮——也就是現在的崇明鎮的時,候做足了預防地質災害的一切措施。
也正是因為這些措施的存在,才使得在地質災害發生後,沒有出現房屋坍塌、人員傷亡的情況。
但是,其他沒有做足措施的地方,情況就不那麽樂觀了。
比如,那條穿山公路的入口,就時常會被滾落下來的落石給堵住。
每當這個時候,市長總會動員、組織崇明鎮的老老小小,開始清理公路上落石的工作。
說來也奇怪,每次被落石堵上的,都隻有靠近我們的這個隧道。
而靠近傍山鎮的那個隧道,從來就沒有發生過這種情況。
就算是當年,把舊主鎮淹沒的那場山洪,也沒有將傍山鎮那麵的隧道給堵住。
據老一輩人所說,靠近傍山鎮的那座高大山脈,有山神庇佑,才能免於亂石的災難。
也是因為這種傳說,傍山鎮的居民們,衍生出了一個隻屬於他們自己的節日——“山神節”。
其熱鬧的歡慶氛圍,不亞於春節。
每當穿山公路的入口,被落石堵住的時候,就是我們郵局休息的時候。
因為除了一些飛禽與爬行動物以外,其他物體根本不可能從落石間的縫隙中穿過來。
所以每當暴雨過後,省裏總會在第一時間打來電話,詢問道路狀況,以便其更改送貨時間。
清理落在公路上的落石,所需的時間,短則三、四天,長則半個多月。
每次都要視落石掉落的情況來判斷。
至於公路上被落石毀壞的路段,都會由市長進行上報,屆時,省裏會派人過來修複。
所以每當落石把穿山公路給堵住時,我都會有一個不長不短的假期(雖然之後的工作量會增大),但並不是那種舒舒服服,能自由自在的過完每一天的假期。
因為每天還有清理公路上的落石工作要忙。
除此之外,還有一份更加重要的工作,等著我去完成。
那就是——為住在“汆鎮”的親戚送出家書。
雖說是家書,其實就是一封信封,外加一大堆的生活用品。
信封的厚度時厚時薄,每次都不一樣。
至於信封裏的裝的是什麽,我一次也沒打開看過。
因為不僅是信封的切口處,貼有封蠟,更有家父嚴禁偷看的口令。
不過,通過裏麵東西傳來的手感,與信封的重量,我大致能夠推理出,裝在信封裏的無疑是鈔票。
我們居住在“汆鎮”的親戚,是我高祖父親弟弟的後人。
說起我高祖父的這個親弟弟,當年,他可是我們這個崇明市大名鼎鼎的名人。
因為那時的他,就已經出過國、留過洋、讀過洋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