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來者不善
紅珠猛然驚醒過來。
眼前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屋子,四麵空曠,除了一把椅子外,看不見任何的家具擺設,也沒有任何人在這裏麵。
可紅珠是紀家的大丫鬟,紀家是整個杭城都出名的富庶之家,大丫鬟們的眼力自然也非同尋常,她輕而易舉地便從那椅子和門窗的裝飾上得出了重要信息,這不是一處隨隨便便的地方,圈椅是華貴的玫瑰紅木,門窗的鏤刻也是精巧無雙並不是尋常百姓人家能夠住的起的。
那麽,自己怎麽會被帶到這來?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是她察覺屋外的黑影後出門探看,都還沒來得及張嘴高呼,就被打暈了過去,然後被帶到了此處。
那麽,自己的家人……
對方是隻擄走了自己一個,還是連她的家人也沒有放過?
紅珠的心頭不禁怦怦直跳,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越是不尋常的時刻,保持冷靜就顯得格外重要,這也是一府大丫鬟的素養。
紅珠檢查自身,發現自己完好無損,手腳也並沒有被綁縛。她試探著去推門,誰想那門竟然沒上鎖,一推便開,可還沒等到走出去,視線便被迎麵而來的一人給遮擋住。
雖然看不清麵容,先前也並未與窗外那黑影直接打到照麵,可這樣的氣場,卻讓紅珠幾乎瞬間就能確定,這便是將她擄來此處的那個人!
這人一身黑衣,渾身散發凜然氣勢,腰間的佩劍仿佛一言不合就會出竅,像極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紅珠感覺到一陣心慌,還沒等她發完呆,就被那人推回了屋中。
這人掩上門扉,自己便在屋中的圈椅上坐下,微抬起頭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紅珠不由一陣慌亂,這人相貌平常,可雙目卻極為清亮有神,給那平凡的麵容,也增添了幾分英俊的感覺。
“你是誰?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紅珠驚慌失措地問道,“還有我的家人們,你有沒有對他們……”
“聒噪。”黑衣人不悅地皺眉,道,“你家人無事,我隻是遵照主人吩咐,把你一人帶到此地。”
“你主人是誰?”紅珠問道。
“這不是你需要問的問題。”黑衣人道,“你隻需回答我的問話便可,問完了,主人自會令你離開。”
紅珠警惕道:“你們想問什麽?”
黑衣人道:“紀六姑娘的醫術,是怎麽回事?”
紅珠心中警鈴大作。
有關這件事,像她們這些姑娘身邊親近的人,不說諱莫如深,輕易卻也不會是刻意去提起的。
姑娘的醫術,其實紅珠在一旁看著,是一清二楚的。
好像就是一夜之間,姑娘就開始對醫術產生了興趣,然後搜羅了許多醫學書籍,自己在家中研究,結果沒幾日上,姑娘竟真的就能夠靠這醫術去治病救人了,侯府少夫人還有那斷了腿的裴四郎,都是最好的印證。
而無論是侯府少夫人還是裴四郎,都不是其他人輕易能夠治的好的病症。
紅珠甚至還知道,姑娘說是拜了那位回春堂的張老大夫為師,實際上卻並沒得對方多少傳授。
哪怕是得了傳授了,可姑娘的那一身醫術,卻絕對不是張老大夫能夠教的出來的!
駭人嗎?
細思之下,自然是駭人的。
不過研習醫術幾天,便有了超越常人幾十年如一日辛勤積累的醫術,這絕不是一句天賦異稟就能夠解釋的。
就仿佛一個三歲的孩童,隻是堪堪識字之後,便開始自學四書五經,然後做出一手流傳千古,令無數文人墨客都自愧弗如的錦繡華章來。
若要強硬解釋“天賦驚人”,或未免不可,也不能說這世上絕對沒有這樣的人存在,可細想之下,如何能夠叫人信服。
過往在家中,因著若玉年紀小,總有些口無遮攔,曾悄悄地提起過,姑娘是否有了什麽奇遇,其實依著若玉的意思,那話中或許還有所指,是碰上什麽山精鬼魅了不成,卻被紅珠嚴厲喝止了。
若玉到底是對姑娘忠心耿耿的,以後再沒敢提及了。
紅珠雖嗬斥了若玉,可不能說她自己心底,就是沒有疑惑的。
隻是有些事情,大家都不敢去提,因為提出來,也是沒有解的,隻會讓大家越來越困惑罷了。
可也正是忠心耿耿如她和若玉,心中都有這般疑問,旁人又要作何想了?
一刹那間,紅珠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諸多關蹺。
因她是姑娘身邊最親近的大丫鬟,也是從小看著姑娘長大的,自紀老夫人去後,可以說是和姑娘最為親近的人了,事無巨細全是她一手料理,對姑娘的一切事情,都是再清楚不過的。
對方抓了她來詢問此事,先不說是何用意。
若真是姑娘親善之人,既有此疑惑,何不直接去問姑娘。
紅珠不由想起三姑娘紀妙妙來。
隨便舉個例子便罷了,今日若是三姑娘產生了這一番疑惑,定然直接問到她們姑娘臉上了,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多生出一番波折,既有此舉,定然來者不善,說不定是想要對付她們姑娘,抓住她的錯處和把柄都有可能。
這般一想,紅珠隻恨自己無法探問出這黑衣人背後的主子是誰,而她更是不會將真實情況輕易泄露出去。
紅珠打定了主意,神色反而冷淡下來,或者是她極力克製之下,故作出的一種清冷。
總之在旁觀者看來,她這樣的神情舉止,可謂天衣無縫。
“什麽怎麽回事?”紅珠倨傲道,“我家姑娘的醫術,有什麽問題嗎?你家主人是誰?莫非嫉妒不成?”
黑衣人長久地凝視她,這平靜的目光,使得紅珠心頭砰跳,她費盡全力,才堪堪掩飾住自己的緊張。
可她自以為遮掩住了,落在向以刑訊聞名的黑衣人眼內,這小女子的一切努力及偽裝都是徒勞,不過垂死掙紮罷了。
黑衣人雖然看破,卻不點破,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女子還要做何辯解。
她越是試圖掩蓋什麽,恰恰表明她試圖掩蓋的事情,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我等聽聞,紀六姑娘過往並不曾習得醫術。”黑衣人移開視線,靜靜看向自己的手指,仿佛那裏,才有著更為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似的。
如此姿態之下,紅珠並未被那攝人的目光籠罩,到底感覺稍微輕鬆了幾分,卻仍是提著一顆心,仔細這黑衣人冷不丁的問話。
黑衣人續道:“對此,你作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