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空穴來風
有關於蘇二公子要退婚的事情,永寧侯府雖沒有正式上門,可流傳出來的那些風言風語,連裴珺這個困居在紀家,不怎麽被當人看的都能夠知道,紀家正兒八經的主子們,自然也是知道了。
反應最大的莫過於沈氏,剛聽丫鬟們說起的時候,她差點一口茶吐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可二太太到底是經過些風浪,見足了世麵的,終究是穩住了,道:“此話當真?”
春桃想了想,道:“當不當真就不曉得了,把這話往外遞的下人,卻是將話咬得死死的,賭咒發誓說是千真萬確,太太,您可相信?”
沈氏道:“這事你怎麽看?”
春桃道:“奴婢也不敢妄言,可料想著,侯府裏麵終歸是發生了點什麽事情,總不至於徹徹底底就空穴來風,無風起浪吧。”
“那可未必。”沈氏撇了撇嘴道。
她的心情,其實是特別複雜的,既盼望著紀綰綰倒黴,卻又微妙的,不希望她太倒黴,畢竟二太太所著眼的,是整個紀家,可不是一天到晚隻顧著跟紀綰綰一個小丫頭置氣的,除了女兒們,她還有兒子呢,對她來說,兩個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就多,而偌大侯府,自然也不缺女人,聽聞那蘇二公子素有才名,可有才名的,卻不一定聰明,這樣的人……沈氏很頭疼得想起了自己的女兒。總之,沒的是蘇二公子,聽信了哪方女眷的挑唆呢……
沈氏念頭方起,自己就驚訝地打住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竟然也是站在該死的六丫頭那邊了,覺得對方要與她退婚,絕對是被迷了心眼。
六丫頭這種頑劣不堪的混世魔王,對方要與她退婚,不是再正常也沒有的事情嗎!
紀老太爺作為紀家實際上的大家長,自然也有自己的信息來源渠道,別說是紀家,這整個杭州城甚至是江南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雖然在大部分時候,老爺子對這些,並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另有別的大事。
可蘇二公子要與他小孫女兒退婚的事情,還是傳到了紀老太爺的耳朵裏。
聽聞的時候,紀老太爺正優哉遊哉地邊盤核桃,邊逗架子上養的鳥雀,聞言盤核桃的動作都沒稍停頓一下。
“無知小輩,這算個什麽事情?”紀老太爺不屑一顧,道,“除非是蘇雨眠親自流露出來的意思,否則都不必與我說。”
“是。”管事垂首,態度恭謹地答應了。
紀老太爺本要繼續逗鳥,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八卦,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小孫女,便問道:“綰綰最近,在做什麽?”
管事笑道:“老太爺可是想六姑娘了,可六姑娘今天早晨,不是才來給您請過安嗎?”
紀老太爺瞪了他一眼,佯怒道:“那些人不張口閉口都說我偏心,我偏心,那多惦記自己所偏愛的,巴不得從不見那些礙我眼的,不是正常的很?”
管事跟了紀老太爺大半輩子,知道他私底下說話,就是這般脾性,聞言也不拘束,哈哈大笑起來,甚而撫掌道:“老太爺說得有禮。”
但作為紀老太爺的心腹,老太爺自己可以不在意,管事卻將紀家眾人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內,作為紀老太爺最疼愛的六姑娘,紀綰綰往日做些什麽,管事自然也是了若指掌。
“倒沒什麽特別的,六姑娘每日給您請完安後,便規規矩矩地去上學堂,剩下來的大多時間,就都在自己的院子裏讀書,很少有出門的時候,偶爾也會去偏院探望那裴四郎。”管事邊想邊回答道,“不過太爺您放心,六姑娘對那裴四郎,絕對沒有兒女私情,確實是把他當作個練習醫術的物件罷了。”
“呸,你才會擔心,老頭子我是什麽人,我是小孫女兒又是什麽人,我緣何會擔心,她能瞧上裴四郎那貨色!”紀老太爺啐道。
“是,是,您說的是,小的我不過順口提上一嘴兒,畢竟就算到現在,杭州城裏,還有百姓牢記著裴四郎當初死活黏上咱們家六姑娘的那一樁事呢!”管事道。
紀老太爺冷冷一哼,再開口時,神情語氣都極為霸氣:“是該給這些人洗洗腦了。”
管事的正要問老太爺是否有什麽吩咐,紀老太爺卻又忽然話鋒一轉,問道:“那裴四郎的腿如何了?綰綰她真有如此神奇的醫術?”
管事的臉上也露出頗有些想不通的神色,道:“雖沒親眼所見,但據裏頭服侍的人說,那裴四郎的傷勢,確實是大好了呢,當初明明被打折了的,大夫們都說難以醫治,六姑娘也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使他枯木煥春,要說假以時日,還能重新站起來走路,也是有可能的。”
紀老太爺聽罷沒說話,沉默了半晌,卻哈哈大笑起來。
管事的徹底明白了,紀老太爺,這是在欣慰自己家丫頭醫術了得呢。
“有件事,小的還不知當講不當講。”管事道。
“少來那一套!”紀老太爺斂笑,罵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真覺得不當講,自己滾出院子裏,還要老頭子我找人抬你不成?”
管事的滿頭汗,但他這副臭德行,都被紀老太爺罵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可一來他忠心耿耿,二來又確實有辦事的能力,所以紀老太爺罵歸罵,也還是留著他在邊上,他往日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逢場作戲那是習慣了的,在正主子麵前,雖然略有收斂些,可到底還是改不了太大的習性。
“雖說六姑娘瞧著,並不給那裴珺留情麵,可對裴珺的一般要求,竟都不曾拒絕過,小的就覺得,他二人的相處,似有些奇怪。”管事道。
紀老太爺聽聞,也有些驚訝,道:“他都提了些什麽要求?”
“奇奇怪怪的。”管事道,“在咱們家住著,竟是還想著要讀書呢,上個月就求著六姑娘,遣人去他們裴家,搬了不少他以往的課業過來,後來又要了筆墨紙業,六姑娘竟然一一讓人替他去辦了。”
“這算個什麽事!”紀老太爺擺手,示意管事也實在是老糊塗了,就這,也值當到自己麵前來說。
“還有更過分的呢!”管事道。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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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見見周令儀。”裴珺對紀綰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