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西席
“自然。”紀綰綰道,“世子爺還請放寬心吧,您與夫人,自然能夠兒孫滿堂。”
這句話可不是她瞎說,尤記得前世,少夫人還有兩三年的時間才故去,她雖身死,可死前卻留下了一個女兒給侯府,足可見身子骨雖弱些,卻也並沒有徹底壞死,還是有懷孕的可能,如今自己加以調理,為她醫治,柳氏的身體,雖仍說不上強健,卻已與一般女子無異,要想再懷孕,又有何難處。
蘇燼和柳氏,卻都激動得流下淚來,對著紀綰綰感激不盡。
這樣的活寶貝,侯夫人實在是舍不得就這麽把人給放走,恨不得明日,就讓兒子把人給娶進門,一路千不舍萬不舍地把人送出門,就差沒跟到人家家裏去。
“大伯母這莫不是,迷障了吧?”蘇二姑娘道。
自從上次在祠堂跪了一整夜,接下來一個月多月,姐妹幾個也是被蘇凝雪勸著,並沒再找紀綰綰的麻煩,至多隻是往日裏碰見了,並不給她好臉色罷了。
紀綰綰對此倒也不甚在意。
若是蘇家姑娘們知道,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嫁進侯府,所以她們對她如何,對她而言,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就連她們最引以為豪的二哥,在紀綰綰心裏也隻是可有可無的人物,定然會氣得跳腳。
光是眼下,見侯夫人如此,蘇二姑娘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還沒進門就有這樣本事,若真進門了,還得了。
“下個月就是端午,阿煜該回來了吧?”侯夫人與下人們盤算著,等小兒子回來,就該將迎娶紀綰綰過門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對於這件事,侯夫人本是不上心的,可如今嘛……
因為小兒子的特殊身世,侯夫人心中百感交集。
“大伯母糊塗,二哥可不糊塗!”蘇五姑娘憤憤道,“等二哥回來,我們定然要讓二哥知曉的,那紀綰綰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三姐,你說是不是?”
“這……”蘇凝雪的臉上,露出幾分為難神色,“其實母親現在的心情,我們也能理解是不是,畢竟,確實是紀六姑娘,治好了大嫂的病啊……”
“哼,誰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是不是妖法還說不定呢!”蘇二姑娘不屑道。
“二姐說的對!再說了,就算大嫂真的好了,那說不定,也是前麵幾個大夫的功勞,恰好被紀綰綰摘了果子罷了。”蘇五姑娘分析道。
她本以為自己這一番推論,會得到姐妹們的附和,誰想其餘幾個人看著她,神色都有些複雜,頗為一言難盡。
哪怕她們再不喜歡紀綰綰,可對如此說法,也是在是……難以苟同。
蘇五姑娘的神情,很有幾分尷尬。
“哎呀,走了走了,我想起來,前日裏先生布置的課業,還沒有做呢,你們都做了嗎?”蘇五姑娘企圖掩飾過去。
侯府單獨聘了西席,專職在家中教導女孩兒們課業。
蘇姑娘們紛紛散去,各自回了居所,將心思收束起來。
畢竟二哥還有好些天才回來,而對她們這些女孩兒來說,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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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妙妙、紀冰冰、紀清清也正在家中學堂上課。
可是相比之下,紀家的姑娘們,就沒侯府的女孩子們那般聽話且懂事了,尤其紀冰冰。
她和紀清清是孿生姐妹,都是三太太龐氏的女兒,兩人說像倒也像,那眼睛鼻子嘴巴全像是一個模子裏麵刻出來的,可若說不像,卻也是一點都不像,紀冰冰愛吃,往日裏總是零食不離手,龐氏管教再多次也是無用,眼見都十六歲的大姑娘了,她自己也是毫不在意此事,任由自己的身材蓬勃發展,簡直就是雙胞胎妹妹紀清清的兩倍大。
紀冰冰上課時偷吃東西,已經是常態,吃飽喝足後,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冷不防被先生敲桌子給嚇醒了。
“我跟你們說,不要以為紀家頗有錢財,又或者自認為商戶,便妄自菲薄,紀家家大業大,富可敵國,你等既有如此資源,更該善加利用,讓自己日後能夠獲得更好的發展才是,你們以為,好好讀書就對女孩子不重要,就對你們自己不重要嗎?”先生語重心長。
一個紀綰綰已經夠讓她頭疼,好在紀綰綰得了聖旨似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來學堂才是常態,可是沒了紀綰綰,照樣還有個厭學的紀冰冰,上課不聽講也就算了,還偷吃東西,偷打瞌睡,偏一共就三個學生,先生一眼就看著了,想不管她都不行。
“我們商戶女,正該學些算術以及經商之道才是,可是先生卻隻教我們讀書寫字,什麽女學女戒的,太沒有趣味!”紀冰冰向來耿直,聞言便說道。
紀妙妙滿是責怪地瞪了紀冰冰一眼。
紀清清身材纖細,是個清秀小可愛,見姐姐如此說,也隻是有些怯怯地看著先生,生怕她發火。
誰想先生雖是女流,卻也不惱,頗寬容地一笑道:“原來四姑娘想學算術及經商之道。”
“嗯!”紀冰冰頗用力地點頭。
“如此甚好。”先生欣慰,溫聲道,“稍晚些,我便稟明二太太,為你等專門聘請交算術以及經商之道的師父,說來慚愧,這確實不在我的研習範疇,所以也沒辦法教你們。”
紀妙妙:“……”
紀清清:“……”
哪怕她們是學習好的乖孩子,卻也不喜歡被額外加課的呀!
“不過你們也不要以為,這識文斷字,讓你們學習琴棋書畫,往日裏知書達理,便沒有用了。”先生道,“你們可知,我們大周朝,向來有一樣傳統?”
女孩子們倒是略有耳聞,可到底知之不詳,聞言都好奇地望向先生。
先生也不賣關子,隻溫和道:“想當年明華公主早逝,太後思念幺女成疾,陛下仁孝,便尋那些行止優雅,德才兼備,溫婉大方的女孩子進宮陪伴太後,如今三年一選,更成了一道不成文的規矩。你們可知,對那些被選中的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麽?”
紀妙妙早聽沈氏說起過此事,當然,沈氏隻是當一樣趣事講給她聽,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的女兒,也要靠如此彰顯身價。
可不能否認,一旦被選中進宮陪伴太後,這女孩子都是身價倍增,日後婚事多半也是太後皇帝做主,匹配的少說也是良辰將相,王侯勳貴之子,背後更有整個宮廷撐腰,非但女孩子自己自此飛上枝頭,對所出生的整個家族來說,也是一樣無比助力,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
所以,不管是否真存了這樣的心思,如此風氣之下,但凡有些錢財勢力的人家,都十分注重教養女孩子,哪怕不準備讓女孩兒進宮,但身邊的人都是知書達理的女子,自己家閨女,也總不能太被比下去不是?
而今年,正是三年期滿,將要甄選少女的那一年。
算算時間,被派來杭州的朝廷使節,也快要到了。
使節有沒有到,無論西席先生,還是紀家姐妹們,都不知道。
可她們卻知道,紀綰綰回來了。
之所以會知道,因為紀綰綰不僅回來,還破天荒地往學堂來了。
哪怕是脾氣溫婉,教養良好如眾人的教導先生,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這個紀綰綰,竟然還知道來上學!
距她上一次來學堂,少說也過去了幾個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