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一個世界的煙火
當赤陽收起懶洋洋的光輝,隱沒在母星背後的時候,大宇宇宙便開始屏息凝視了起來。
柔柔的風,吹拂著滿世界的桃葉、桑枝,而在唐玄的神意下,今夜的滄海似乎格外的明媚。
曾幾何時,生命拚命的想要這世界閃亮,如果真有一雙俯視天地蒼生的眸子,那麽在它眼中,那夜晚燈火輝煌的人間是天堂還是孤島?
愈到窮時愈落寞,越要掩飾這種落寞,就越需要付出代價,而這些代價統統都是在一個限定的空間裏,有限且無能再生的。劇烈的掙紮並不是說生命力有多頑強,而是說差不多該結束了。要不然要垂死幹嘛。
曾幾何時,生命太短暫,短暫的忘乎所以,驕傲假釋著全部的自卑,麵對時空運轉,宇宙運行時頹然無力,謙卑到了極度壓抑的時候,便會瘋狂到極致的追求幻想中的未來。
期待某一天,天國、上帝是真實的······
期待某一天,真主是真的存在······
天宮、佛祖乃至於一切仙神會在百忙之中抽出點時間,垂憐一下這苦海中沉淪的蒼生······
又或者寄托於挖空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小小星球,實現突破、飛躍的神跡,使得生命認知的時空得以再次延展,直到無盡······
可即使在想象裏,生命依舊謙卑。
人間有苦,當然想象無苦。可是本來的無苦的想象為何要編造出那麽多永恒存在且高高在上的威嚴?即使在假想中超脫,那麽還要跪倒、匍匐在某個高貴存在的腳下,無窮無盡的謙卑下去?
如果把整個人間的東西都照搬過去,在所謂高層次的世界裏謙卑著、壓抑著、服從者願與不願,虔誠的信仰,沒了自己,那麽想象的世界即使具有了永恒、自在、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等屬性的存在,後來者豈不是更要受那無窮無盡的苦?
受虐狂並非萬物普遍習性,而且如果生命不得已謙卑,連想象都帶著骨子裏的謙卑,真不知道那想象和編造還有什麽意義。
假定真理存在,再假定真理掌握在少數存在手裏也是正確的,那麽追捧、受眾越多的,反而越要小心在意,極大可能盡是虛妄,連虛無縹緲的希望都不存在的虛妄。
苦海無涯勿相輕,濁浪滔天心月明。
自言自語自歡樂,一把時空碎念星。
······
······
大宇宇宙,同樣是無數星體結合而成,遵循著恒久的韻律悄然運轉著。
若非宇宙虛空之間伸展了無數枝枝丫丫,恍如從前。
今夜,月暗風輕,就連虛空裏老桃、碧桃、扶桑伸展出來糾糾纏纏的枝葉都回縮的看不見了,而滿世界的虛空裏卻綴滿了星河一樣的彩虹。
彎彎折折的彩虹布滿整個世界的虛空中,仔細看卻是一顆顆閃爍著朦朧光澤,色彩繽紛豔麗到即使是強大的修者靠近看,也無法分辨其顏色的小小顆粒。
而這些,便是唐玄從初生宇宙采集而來的原始粒子,純淨飽滿,蘊含了無盡的能量和光色,它們曾經是宇宙最初形態下寂寞的舞者,而今卻成了大宇宇宙的生靈萬物們,屏息凝視的色彩,而這色彩,將會在唐玄的指引下,引爆燦爛一個世界的煙火······這樣的輝光,從未有過。
無數彩色的粒子構成一道彩虹,無數彩虹又布滿整個世界,像是鑲嵌在虛空中的彩帶,一動不動。
而此時唐玄正在茅山小屋的院子裏仰望虛空,緩緩的將神意延伸出來,將每一顆粒子包裹,直到神意席卷大宇宙中的每一顆即將被引爆的粒子。
他可是清晰知道,別看這些東西現在溫柔靜謐的可愛,可一旦暴躁起來,無數粒子中的任何一粒,都足以將大宇宇宙看起來寬廣無盡的世界毀滅無數次。
當然,無數次隻是形容詞,一次就完蛋了。
“能行麽?”充分感受到這些彩虹蘊藏著的極致恐怖的能量,孔仙仙低聲問,心中不無擔心,即使對唐玄以及這個世界有著無比的信心,可這擔心和信心是沒有任何關係的,純粹的患得患失,想看煙花又不想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兒的糾結心態作祟。
“這些,算個啥······”天劫雲嘀咕著左右扭動了一下,勉強掙了掙幻化出來,被唐思玄、唐可昕一左一右牽著的雲手,十分的不自在。
別說唐玄和自己,便是說“能行麽”的孔仙仙在他眼中,都具有了與原生宇宙這些粒子對抗的能力,不過若說事無巨細、舉重若輕恐怕還要屬現在正做著保護措施的唐兄才行。
“別說話······小雲!”唐思玄捏了捏柔軟的雲手小聲警告。
“安靜點······這是爸爸給我們準備的禮物!”唐可昕也不由得瞪了發著牢騷的天劫雲。
“你們老爹也得尊稱我一聲天劫兄的······”天劫雲心裏一聲悲涼的歎息,卻不由自主的在兩隻魔手之下,幻化成了更可愛的毛絨熊般形狀,以長相緩解這種遭遇帶來的尷尬。
時間慢慢過去,當共同本部前的宇宙鍾,鍾聲敲響十二下的時候,鍾下坐著的曲流觴、溫豔陽對視一眼,隨後一曲行雲流水般寧靜悅耳的琴音伴隨著鍾聲響徹世界。
回首經年,又是“一曲流觴溫豔陽!”
隻是在這個永恒的宇宙裏,大多數生命更願意稱之為“星空”。
曾經神秘的星空,如今在蒼生眼中成了我思、我在的普通場景,但這並不妨礙在這清幽到了極致,悅耳到了極致的星空之下,關於美的遐想。
布滿虛空的彩虹動了,粒子如流,有的同時,有的依次,有的婉轉上升,有的浮遊下降·······火樹銀花,不夜天!
一個遠非前人認知的那般廣袤無垠空間的光彩爆發!不帶一絲煙火氣的絢爛無法想象!
五洲語通行宇宙變為共同語言的時候,很多生命驚歎於人族創造語言時候的想象和預見性。
生命注定永恒!
這句話現在看來雖然還不是真理,但無疑正確。之所以說它還不是真理,是因為大宇宇宙的萬物蒼生,仍在實踐中來檢驗這句話的正確性,無疑帶著驕傲,也應該驕傲。
這種驕傲不是來源於生命之間互相傾軋得到的短暫的苟且和滿足,而是生命麵對時空時的淡定與平和,自信與從容,往前亦可追,往後更可以一直追。
火樹銀花,一個拿物質堆砌,帶著無語浪費的潛台詞的字眼兒,而今卻展示著燦爛了整個宇宙的奢華。
而這種奢華,並不是生命之間鋪張浪費的粗劣比較,而是生命之於時空,可以盡情享受作為感知生命的快樂與自由的放縱。在壽命無盡,物質滿足,共同體製,生命協同下的今天,任何放縱,都沒有了絲毫貶義,僅僅隻代表歡樂。
當之無愧的歡樂!
不夜天,那天是什麽?
如果全宇宙虛空都算作天的話,那麽滿眼盡修者,天下一囊中,放眼全世界,萬物合一同的現在,這樣無法形容的璀璨光輝,煙火此起彼伏的盛放,又該是怎樣一番場景?又該怎麽去形容?
在這個幸福到流淚本能逐漸退化的世界裏,多少生命笑中含淚,而勿需強行解釋什麽這是歡喜的淚?
在這個平靜、衝和、協同的宇宙中,又有多少生命此時正心潮澎湃,一邊沉浸在無邊光色的爆裂與絢爛中,一邊唏噓中追憶著十萬年前的遙遠?
苦海?好朦朧的記憶!
天國?好無語的幻想。這裏又豈是天國可比萬一?
家,世界嗬!
這是一個自發的煙火大會,沒有規定誰必須來,不來就是價值觀有問題,態度不積極······
可又有誰會不想身臨其境的看一看這滿世界的燦爛?
這也是一個不需要彰顯盛世的光影表演,當一個世界都是我在,我有的情況下,需要表現強大給誰看?
生命同心,誰又夠資格在這裏咆哮一聲,我他麽的想侵犯你,因為……你太富饒了……
恐怕隻有某些落後的必經階段,才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秀,表演者心塞,看的也心累。
沒有任何意義,隻是美,重新詮釋美的可以宏大的界限,清楚知道這並不是極限,更不摻雜任何一絲其他的。
這就是永恒之下的自信!永無極限!
如果非要加上點什麽意義的話,那就是唐玄送給唐思玄、唐可昕姐妹以及全世界共同賞心悅目的禮物。
同類傾軋是極致卑劣和短視的,如果同類傾軋還要加上這種或者那種的偽裝則更加喪心病狂到不可思議。
生命協同是永恒的話題,如果真的沒有出路了,那麽靜下心,慢慢的想一想,在一切學與修者之學之間,在極度壓抑自性與理法之間發揚個性之間到底出路是什麽,而生命存在終極追尋的又是什麽?
如果無法找到一條正確的路,那麽任何行為與思想,都狂奔在劫滅的路上,作的很,滅的快。
不管是在幻想中追求精神上的醉生夢死般的超然,
還是衣食無憂?
亦或是苟且度日到地老天荒真的來臨?
或者說是坐吃山空,守著個小星球整天幹著大項目?
還是追求永恒,而後在永恒中追加生命的意義直到超越時空!
這似乎又是個短時間內無法思辨明白的話題。
從午夜到天明,煙火一直持續,而光色卻毫無極限的增長著,蔓延著,直到醉了蒼生的眼,融了萬物的心。
······
“噓······什麽跟什麽······”整整看了一宿的白雲君撇撇嘴,口中不屑一顧,可表情卻意猶未盡。
“搞不懂的大宇君!不過也難怪,他家那兩個······想想就頭疼的老姑娘,”元宿君嗬嗬笑著,而雙眸中卻深深的刻下了所有煙火爆發的痕跡。
小嵐君滿眼清淚,“為什麽這比春花、秋月更讓人迷醉······”喃喃自語,幾近於失聲。
隻有宇石君展了下眉,目光掃過一片寧靜中沸騰不休的大宇宇宙輕聲道:“那朵雲······怎麽回事兒······”
“別叫我,煩著呢!”白雲君不知道聽成了什麽,表示著不滿,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大宇世界蒼生們在煙火中的表情,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悄然在這天空之上的完美世界流淌著,是寂寞。
天空之門巍然而立,天空在下的景色絕美,上方虛空漩渦旋轉而壯闊······世界就應該這樣,可完美的世界,怎麽會這麽的不完美?
說高處不勝寒到底是慨歎還是羨慕死蒼生的裝逼犯?
“都怪大宇君!”到最後,天空四君同時不滿大聲嘀咕道,而心有靈犀之下,又一股莫名的情緒滋生出來,匆匆衝淡了寂寞。
人間煙火,一個世界的燦爛,天下,天上。
誰在看,誰在歡笑,誰在哭泣,誰在感動,誰又在孤獨,誰在,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