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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章 風中暖陽

  好長的風,在這樣的天地中刮起,有始無終一樣,又像是淨化這個世界的低吟。


  可是這樣單純的世界,這樣沒有一絲業力存在的世界,需要淨化麽?


  長風無意,亦無情!


  這樣的風,已經無法用已知的數量級去衡量,隻能以無界的身心去承受,也在風裏浮沉。


  它激起了渾濁,卻又在渾濁的表麵下,留下純粹的潔淨,不留一絲雜質。


  高溫,極寒,龐大怪力交錯的虛空與星空,那等等一切,似乎都隨著翻滾的渾濁消失不見了。


  風卷起的顏色雖然渾濁,卻並沒有什麽味道,隻是濃鬱,類似翻滾的固體,不過不會給唐玄等人帶來任何的壓迫感。


  可怕的從來都是風,這充斥世界的呼嘯。


  希望的的種子發出綠色的電光,電光枝枝蔓蔓的又連接著天空五君。


  唐玄的一隻手按在白雲上,另外一隻手的掌心與小嵐君相對,小嵐君的另外一隻手又緊緊抓著元宿君……


  五君在外與種子構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狂風愈加劇烈,風聲反而消失了,眼前一片蒼茫,他們能清晰看到每一個瞬息即至,眨眼又去到天際微小顆粒。


  最好的堅持是忘記堅持甚至忘記一切。


  狂風依舊,整個世界卻變成了無聲、無色的世界。


  昏黃還在,正快速蛻變成了濃鬱的黑。


  無比深邃的黑暗中,一點碧綠的熒光搖曳,這是希望生長的顏色。


  ……


  ……


  大宇宇宙現在的狀態,如同混沌中的一粒塵埃。


  站在混沌中看,它淹沒在無數如同陽光照射進屋子裏,空氣裏漂浮的塵埃海洋一樣,如果不是你忘記,如果是你強迫想要清淨這些密密麻麻的家夥,結果總是徒勞的。


  進入這粒塵埃,世界具象化,山山水水,萬物星辰,浩瀚而燦爛。


  隻是這裏一切生命都在沉睡,像是陷入到一場永不蘇醒的美夢中。


  時不時的,整個世界抖震,也許隻是塵埃的一個不經意的翻滾。


  而在塵埃裏麵,卻乾坤反轉,空間褶皺,一派無聲且毫無規律的震蕩。


  抖震時,一切抽象如同風過池塘,平靜時,又在具體顯現出來。


  滄海桑田,似是從未變過。


  始地母星上,老桃樹撐著天,俯視大世界,無數黃綠斑駁的枝葉搖晃,沒有誰研究它是不是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


  世界是靜的,它是動的,風動婆娑,而那風,動輒就從大世界橫空掠過。


  而這空,不隻是天空,還有星空,虛空。


  並不隻是老桃樹是動的,還有碧桃,扶桑。


  碧桃結滿了果實,沉甸甸的綴著枝頭,將整個世界襯托的碩果累累,而扶桑樹的枝葉卻變成了金黃色。


  仔細看,那如同衝天金色浪潮一般的葉子的邊緣處,無數細碎的火苗矜持的燃燒著。


  老桃樹無聲,樹冠卻總是指向羅夫山的方向,那個早已在星空中,被遺忘了的坐標。


  碧桃無聲,碧綠色的大桃子,每一顆都有山嶽般大小,它努力的堅持著,為了不讓這些沉重的果實,在已經殘破斑斑的母星上,再下一場綠色的流星雨。


  扶桑樹隻是燃燒,不緊不慢的燃燒著,浩瀚的生命力使得葉片閃爍著刺目的光,火焰愈盛。


  誰也不知道這粒塵埃翻滾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它還要翻滾多久。


  還好無知無覺,還好這也不是一個強行解釋的世界。


  漸漸的,扶桑樹葉片上的火焰連成一片,空中傳來愈來愈大聲的火焰沸騰的燥響。


  在世界再次抖震的瞬間,扶桑樹也驀然發出一聲蒼涼空曠的聲響,所有葉片向下,所有火焰向上,接著發出“轟”的一聲,扶桑樹徹底成了一座無比巨大的樹形火焰山,烈焰升騰著,而樹冠頂端逐漸形成一個火紅透明的圓形輪廓。


  世界沉睡,老桃,碧桃,扶桑卻是醒著。


  他們失憶,可它們卻記得,那個黑衣默立,笑對一切的人。


  孔仙仙無界,卻因記憶中關於唐玄的一切消除變得無界而有限。


  有限到無法憑空再與已在天空之上的唐玄建立起冥冥中的聯係。


  因其空無,不可聯想。


  同樣,沒了那段記憶,在幾乎大宇宇宙所有生命的印象裏,這個世界依舊如此完美。


  隻不過這些完美卻有賴於天意,有賴於命運,有賴於孔仙仙以及演化了無數年,早已進化到終點的生命協同體製。


  扶桑樹的烈焰不斷向上,燒灼無盡的虛無,蓄力無數年的它,熾烈無窮盡。


  籠罩世界的黑暗浪潮如同潮水般消散,消散到了一定程度之後,還是那麽空空蕩蕩的包裹著,再沒了退的意思。


  一聲悠悠的歎息,老桃周身脈絡顯現,表皮如同虛幻一樣,而後恢複正常,如此反複之後,原本黃綠斑駁卻充滿生命力的枝葉變得焦黃,枯萎,隨後搖落成翻滾的潮汐,飛蛾撲火般向扶桑樹的火焰巨山呼嘯而去。


  風助火勢,再加上老桃樹的力量,火焰巨山轟轟向上,迅速拉伸成一把穿梭無盡的火焰之劍,刺入虛無。


  必須達到怎樣的修為才能飛天遁地,必須達到所謂的速度才可擺脫重力束縛……必須如何,才能怎樣……


  是初級的認知經驗,同樣也是生命身上難以甩脫的枷鎖。


  茫茫世界,恍如大夢,誰不是活在必須……才能……裏麵?

  可那些必須之前,又是誰界定的必須?才能之後,誰信了必須,能夠得到才能之後的果?


  毫無經驗的情況下,唯有直覺與悟,拋開一切的行動。


  對於這三棵樹而言,世界劫滅而又中止,可劫滅中,冥冥中傳來的那股若有若無卻又熟悉異常的情緒,一次次的出現,又快速的消逝,無可琢磨,更無從感知其所在。


  很想去追尋,可再強大的樹也是樹,是生靈又不屬於修者,唯有破,破滅,破滅虛空,破滅無盡,與那情緒建立起超越時空乃至一切可想象,萬象之上的鏈接通道來,才有可能使得那人回歸。


  那人回歸之後,是坐在樹下發呆,亦或是跑到道眼中端坐沉思又有什麽關係?

  權衡利弊的世界無法理解這種純粹的情感,善於表演卻利欲熏心的生命也無法因一點情緒而做出這樣瘋狂近乎於自取滅亡的嚐試。


  而未成之前的一切,最好的話術難道不是:“嚐試”麽!


  ……


  黑暗中,綠色星光照澈了他們的麵孔。


  唐玄微笑的表情不變,眼中的迷惑和心中的困惑即使快要把他折磨的瘋掉,他也這麽的笑著。


  越到無界,永恒之上,偏偏還有這麽多的迷惑。


  為何無界至上,以完整大世界的覺悟和能力,拚盡全力依舊找不到大宇世界?

  是自身的存在虛幻還是記憶真的被天空之門的道印篡改?

  我,究竟存在亦或是不存在?


  ……


  孤獨的痛苦不在於獨處,而在於獨自麵對,麵對那些迷惑和困惑。


  唐玄之所以想不明白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個世界雖然是他記憶中的世界以及那些人,可那個世界卻已經不在記憶他。


  整個世界麵對未知的情感掃描自然有所抵觸,而大宇宇宙是有著孔仙仙那樣無界生命存在的穩固大世界,即使不完整,可以唐玄溫和的掃描方式,無礙其他的行事做法,也很難剝下那層以孔仙仙為主導,施加於大宇之外的假麵。


  就像普通人與領導同樣麵對一個表演藝術家一樣。


  亦或是一個生在全民拚演技時代,美如天仙的女人或正氣凜然的男人,既然是演那麽往上往下都是沒有限的挑戰,而這種無限,是不可想象的。


  高唱真實,可早沒了真實,更不知道嘴裏的真實,在心裏扭曲成什麽樣子,想糾正也無從談起。


  不是自己的大宇,遺忘了唐玄的大宇,自然不是唐玄以及對這個世界頗為陌生的白雲君等人能夠發現的。


  而等到了劫滅的時候,唐玄焦慮而艱苦,困惑而迷茫的情緒才為老桃,碧桃,扶桑所感知。


  “他還活著!”


  “他想回來!”


  不需要起個驚天動地的名字,這烈焰已然強悍凶猛的無法形容,洞穿黑暗,穿梭虛空,眨眼無盡,隻露出火焰盡頭出那黑暗與光明交錯的混雜的恍如天空般所在。


  平平淡淡卻熾烈的燃燒著,扶桑燃燒,毫無保留,老桃助燃。


  碧桃樹平平靜靜卻拚盡全力保護這個沉睡的世界。


  可以用悲壯來形容的事件,就這麽平平淡淡展開,甚至沒有選個良辰吉日。


  可以被記憶在光網中的輝光時刻,卻連啟動光網記錄的心思都沒升起。


  得到和失去甚至自以為的進步都會讓本來的單純不再純粹,例如記憶。


  可沉澱下來的母星,還有始終植根於此的樹,從未變過。


  虛空被從未無盡高處洞穿,它們不知道那光明代表什麽,也不知道光明裏麵有著什麽,可是卻感受到一種豁然。


  從此往上,已沒了桎梏。


  天空之上,或者已然沒了天空之上,在黑暗控製的一瞬間,空氣中突然從一切無中的虛幻中傳來一股灼熱,接著,一輪熾烈的驕陽從遙遠的天際升起,黑暗退散!

  沒有了黑的庇護,唐玄等人這才發現,其實他們的周圍一直是風,也隻有風,是黑夜籠罩了它們,使其虛無,是陽光浸染了它們,有光的地方,便又可以顏色,風的顏色。


  蒼白,浩蕩,自由,飛卷,馳騁……


  幼苗在陽光的照耀下從停頓複又開始生長且速度極快,眨眼間,枝頭便已攀上天際,攀上天際那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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