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星野長風
一切初生,萬物自然,而並不存在的所謂環境,自然也是惡劣到了極點。
後世大多數生命雖然感歎“自然之美”,可是並不知道眼前的自然早已在業力的雕琢下,變得麵目全非,再無原本的橫行與悠然。
其實用橫行來形容也並不恰當,這就是一個未經雕琢,至純本真的世界,而這個世界裏麵的所有放到後世,都近乎有毀天滅地的威力。
在近乎瞬息即至的狂放與爆裂膨脹中,仿佛感受到了自己“體內”的異物,整個天地間,所有星辰間,一切有無空間都開始輕微震蕩起來,似乎唐玄等人的存在使得它極不舒服一樣,迫不及待的通過下意識的手段,來將這五個異物清除出去,當然,也包含那個被保護的很好,依舊載沉載浮於五人間的閃爍著淡綠色光輝的幼苗。
虛空放蕩,而五個人仿佛在虛空中生根一樣,任世界沉浮。
唐玄知道,這隻不過是無量始動第二個過程,演化空間的開始。
而有了空間,時間便開始流動,腐蝕淡化一切自然之物的暴躁,當它們變得溫馴之後,在滋生規則和沉澱新的元素過程中,便有可能會誕生生命。
當然,生命的最初形態也都是本能性的,而後天的截然對立,互相衝突也不過是先進化的那部分與永遠沒有了進化可能,但數量卻無可計數的那部分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逐漸在時空的演變中激化的結果。
如今之初,自然之初,太始、太初之無數歲月之前,誰在這片廣闊無盡,但卻純淨如同天地間最純的水一樣的世界,都可以任意飛天遁地,任意不老長生。不過前提是,要能在忽而幾千億度以上,忽而無盡低溫之下,忽而無數山嶽臨體的壓力,忽而如密集雨滴的流星穿砸,忽而一片赤紅爆裂,浮遊虛空,浩瀚無盡的海洋一般的狂浪席卷等等因素下能夠活下來。
做到這一點,唐玄等人也是頗不容易,可他們即使麵色有些蒼白,但呼吸依舊沉穩,如同新世界的五根定界之柱。
“這,隻是它無意識的行為!”一向沉默的元宿君忽然笑了笑道。
本就不善言談的他,發出了一陣近乎於嘶啞咆哮般的聲音,這是多久沒有說過話了?
唐玄回頭對他笑了笑,心裏卻是在想著,在沒有空間的剛剛,在歲月的痕跡尚未降臨的過往,那是過去多久?又該如何去衡量?
是用元生界下天生萬界之中常用而流行的“年”,還是大宇宇宙的“萬年”,抑或是天空之上最常用,最感慨,但同樣是最平淡的“永恒無盡”?
“不如我們來猜一戲法耍子可好?”望著聲嘶力竭的宇石君,又看了看沉思中的大宇君唐玄,小嵐君掩口含笑道。
倒是他的聲音,依舊清越中帶著荒涼的悲傷,一如那漫天黃葉,滿地秋霜。
“說說看?”幾人目光投向他,就連白雲君那“雲上多目”的狀態,都變得有些亢奮了起來,無數鑲嵌在濃鬱雲團上眼珠子一樣的物什,瞪大且不斷眨著。
“猜猜最先來的是什麽!”小嵐君的表情是笑著的,可聲音卻是悲傷的,而這種悲傷又似乎是骨子裏的東西,無法改變。
幾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連被對話吸引的唐玄,也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
空曠,虛無,閃爍的光點,沸騰的海洋,無盡的雲氣更是凝聚成了各色猙獰形狀,帶著千奇百怪的毀滅性力量,肆意在星之間穿梭遊蕩著。
“是火!”白雲君皺了皺眉,這樣的環境下,他抗的最為狼狽,一會兒被快速蒸發,一會兒又被凍成冰坨,雖然這些都無法消滅他的後天自然巔峰的本真,應付起來卻也頗不容易。
元宿君搖了搖頭,目光望著無盡空蒙的天地,沉默半晌才淡淡道:“是土!”
隨後他又補充:“始動之初的碎片,如今成了繁星,最先誕生的規則元素必然是與碎片相關,與星體相係。”
“是金木之氣!”宇石君聲音正常了起來,但依舊冷硬,充滿了斬釘截鐵的味道。
不光是他,即使其他天空君們,這樣的存在,這久的歲月,言出法隨,天地掌握,即使不刷存在感,也沒什麽低俗的功利心,也很難不自信。
三人目光掃向小嵐君、大宇君唐玄,如今隻有他們兩個人尚未發言。
“那就是水吧!”小嵐君深深凝望一眼沉思中的唐玄慢慢說道,“善利萬物而不爭,不爭於世間自然,則一切自然莫能與之爭。”
白雲君、元宿君、宇石君先是呆滯了一下,思索片刻之後紛紛搖頭,似乎小嵐君這個看似很完美的理由也並不能讓周身萬古通達的他們,就這麽輕易認輸,於是,幾個人的目光落在唐玄身上,也不催促。
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也許是搞不懂的大宇君太過神秘,太過多情,又太過能搞事兒,如今更是將天空之上的世界搞得麵目全非,連天空之門都搞沒了,也許他的答案是對的?
他們不約而同的陷入思維慣性中,而唐玄悠悠歎了口氣之後,側臉對著他們,目光亮逾星光世界,“也許是風!”
白雲君等人渾身一震。
“但願不是!”
“希望不是!”
“最好不是!”
小嵐君張了張嘴,話音還未出口,他們便聽到了一聲悠長仿佛沒有終止,悠遠滄桑又切近如同耳邊擂鼓的風聲。
風聲似乎都初生的世界深處升起,又在聲音飄渺難尋中不斷臨近,聽得見,看不著,而天地間,早已混茫茫失去了顏色。
就叫他“星野長風”吧!唐玄笑著指了指遠方。
······
“野”與家對立,可野本身是個名詞,而名詞按照規矩並沒有反義詞,這裏隻能形容成對立。
在這裏,對立並非敵對之意,而是摩肩接踵,截然不同;相連相接,相互映照的意思。
家居之外,謂之曠野,有荒涼,自然,淳樸,野趣之意。
若將唐玄此刻身處的片瓦之地比作家的話,那麽之外全可用“野”來描述,而那無數被仿佛被吹熄了、吹走了、吹滅了的星,便像是那在曠野的狂風中,低頭含胸的一個個小花兒。
天空五君周圍聚散的雲氣忽然在昏黃中發出一聲短促而炸裂的轟鳴,隨後爆散不見,而他們在昏黃中若隱若現的身軀,恍如巍然屹立般的樣子,其實已經在無盡的世界中,被吹飛了無盡的距離。
好猛的風,好狂的風,好純的風。
隻是風!
沒有西伯利亞的味道,也沒有波羅的海的潮濕鹹腥的氣息,無色無味隻是風。
風起時候,如同無形狂獸,無視時空,淩駕時空,任意徘徊世界任何角落;風行處,吹熄一切,吹散所有,吹的整個世界都沒了顏色。
星,不知道去哪了,色彩也不知道去哪了,也許還在,隻是被昏黃遮掩,也許沒了,早已被長風送到了一個生命無法觸及的角落。
無量始動,天地運轉,規則初生,第一縷誕生的風,隻是風,卻讓始動之初都未曾離開過天空界原地的天空五君身不由己的隨風逐流,耳朵裏早已被暴躁的呼嘯灌滿了。
天地初開最牛B的不是想象中的青藤或者一個神奇的葫蘆,而是根本不容任何生命見證其無限狂野的風。
也許它並不知道自己的狂野、放縱不羈,更不知道自己多麽的強大,更無需任何存在為之俯視或仰視,隻是一縷純而真的風,任意往來,自由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