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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道之唯我,術之癲狂

  鴻冥世界此時異常朦朧,彩色的氤氳濃稠往來,使得整個世界看起來異常美豔與神秘。


  在靈民齊聚的廣場上空處,一座巨大的鍾,一把巨大的壺以極其怪異的姿勢交接著。


  鍾平展著,開口處對著壺,壺嘴伸進鍾的開口裏,一股金色、灰色的霧氣不斷順著鍾的開口,流入壺嘴,又在壺的表麵上流淌,繚繞。而壺表麵上的灰黑色氣流,又逆流而上,與金灰色交融,又流淌到巨鍾表麵。


  巨鍾輕輕震蕩著,嗡鳴著,仿佛代表著巨鍾內,麻木而又忙碌的世界,鍾聲忙碌,追亡眾生;自在壺,自在的是壺中世界,而沒有了鴻冥靈民瀟灑的身影,對於唐玄來說,這個空間,顯得那麽的格掉低下,虛偽難堪。


  以無數血淚鑄成,卻毫無意義的存在,如果是為了炫耀,那麽又是給誰看?還是為了彰顯鴻冥一族對於一切的掌控和威嚴?

  下一刻,鴻冥世界聲音靜止,雲不流,光霞不動,就連無數靈民組成的禁斷法陣的朗朗不絕的低吟聲都似乎凝固了。


  一個身影站在鍾底與壺口中間的縫隙處,看起來有些狼狽。


  此時的唐玄,一身漆黑綴著銀絲的衣衫受熱過度一樣,鼓起了細密的小泡。小泡凹凹凸凸並不規則,整個貼服於他修長的身體上。


  黑白發絲冒著騰騰熱氣,散亂的緊緊貼著額角,鬢旁,臉上,遮蓋了一半的臉孔。


  他胸前起伏著,微微低著頭,罕見的雙拳握緊。看起來很狼狽,可一股狂暴的氣勢卻如漣漪般播散。


  若說鍾聲世界,即使沒有靈魂,尚給蒼生留下一點點存在的餘地,那麽自在壺內,燒的是血肉,煮的是血髓,排出來的,卻是無窮無盡的餘音悲吼。


  多少歲月,多少生靈,多少自由自在的靈魂……在煉獄之火下,或成了符號,或成了養料,在所謂的大氣磅礴的手筆中,在鴻冥靈民的不屑一顧中,成就了這樣兩個法器界……


  不寒而栗的同時,更多的是感同身受的悲憤,唐玄捏緊了拳頭,嘴邊發出呢喃:“我該有憤怒的資格了吧!!!”


  艱難抬頭,像是背負著無窮的壓力,幹涸的嘴角有些猙獰的咧著。


  這是唐玄有生以來第一次,以充滿暗黑和毀滅的心,麵對一個活生生的世界。


  “高高在上,卻又說什麽眾生平等?”


  “殘害生靈,又如何自詡仁寬慈悲?”


  “世界滅,則龜縮往逝,謂為蟄伏待機;宇宙和,就昂揚而出,強說天下屬你?”


  “動輒劍威絕情淩虐天下,張口恩賜讓誰伏地謝恩?”


  “陰陽顛倒,黑白倒盡,厚顏無恥,怎配稱神?”


  “你們……他媽的……又是誰的神?”


  唐玄的聲音,響徹鴻冥世界,無界之音在“我”之真意的加持下,更將這片凝固的朦朧,震的風雲變色,霞光暗淡。


  這?

  無數靈民也包括扶搖,盾語這些地位高尚的神使,神君們,無不色變。


  先不說別的,在這個鴻冥世界,除了上神,還有誰敢如此嬉笑怒罵?


  進身此界的天奴們,又有哪個不是戰戰兢兢,連喘息到每一絲表情都是卑躬屈膝的,在神威浩蕩之下瑟瑟發抖著?

  這,這是罵街麽?

  罵上神還是這個世界?

  瘋了……


  當唐玄口中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全身包括發絲水漬蒸幹,整個人禦風而立,縱聲狂笑之中,竟然在三玄指環空間內翻出一包煙來,就這麽點燃,以一種比高尚更往上,比神更神的姿態吞雲吐霧著,睥睨四周無盡煙霞中,那一個個靈民們呆滯的麵孔,目光中滿是不屑。


  “雲……雲來!”法陣萬裏之外,扶搖望著變得囂張而不友好的唐玄,耳邊回蕩著那令他神魂劇烈抖動的朗朗之音,以神力化神音,開始催動起遍布周圍萬裏的禁斷法陣。


  上神聽的到麽?聽到了,自己這邊沒有一點反應,那豈不是主人挨罵,狗腿子未能第一時間撲上去,這罪過更大?

  但願聽不見吧……可這麽大聲兒,怎麽會聽不見?


  雖然慢了幾拍,整個禁斷法陣,又被稱之為鴻冥絕仙陣的靈民組合之陣,還是緩緩運轉了起來。


  朵朵祥雲凝聚在靈民頭頂,又向唐玄那方飛去,逐漸匯聚到他頭頂上空,散發出一股股龐大的威壓。


  這威壓一方麵體現在祥雲優秀的造型,散發的刺目光芒上,可以給對手帶來心裏壓力和強光刺激;一方麵還體現在它可以將下方的空間與氣體凝固,以不斷下沉之勢,直接對對手造成打擊。


  這樣的層次的攻擊,已經無法去形容了。一界靈民,個體強大,自帶光環,天生高級,又在


  巨大法陣的加持下,這種澎湃翻滾的力量,已經將唐玄四周的空間攆成了粉末。


  漆黑的粉末翻滾,卻寂靜無聲,不過每一點細小的微塵般的粉末,都可毀滅一個世界,一個如大宇宇宙那樣的,看起來廣闊無際的世界。


  唐玄對這一切視而不見,半眯著眼,愜意的抽著手裏的香煙,煙霧繚繞,煙頭上麵的煙灰一點點加長,卻沒有落下。


  極致的暴躁與動,粉末看起來卻漸漸沉寂起來,而當唐玄的目光與遠處扶搖神使對視之時,他舉了舉之間冒著嫋嫋煙霧的香煙,友好的笑了笑。


  “不要!”扶搖神使暴躁大叫,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唐玄手邊四散的煙灰,輕輕的飄落在自在壺的基座上,還有一些無風遠去,在往古鍾龐大的表麵上留下了一點點微不可查的塵跡。


  如同親爹被淩辱了一樣,扶搖怒發衝冠,豁然站起,流雲水袖間,發出更大聲的怒吼,忠誠,虔誠,上神威嚴重於一切的表達,淋漓盡致。


  天地間都是怒吼之音,光雲翻滾,鴻冥世界一界動蕩,無不怒斥唐玄這個螻蟻:該死!不知天高地厚!孽障等等……


  當一個自以為是已經根深蒂固的世界覺得你錯了,你大逆不道了,向你發出怒吼,想要將你碾碎,恐怕承受者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安吧,可唐玄卻仍在抽煙,隻是位置從先前的法器基座處,挪移到了自在壺的壺嘴裏,姿勢都沒有變過。


  往古鍾依舊抽了風一樣的發出震蕩,直欲將肚子裏的生靈折騰的體無完膚,自在壺裏麵,靡靡之音隱隱,仿佛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望著眼前呼嘯而來的龐然巨力,唐玄不屑的笑了笑,看都沒有看一眼,心思飛舞間,有些想家了。


  一切生靈皆可稱之為修者,而一切修者又是平等的生靈,生下來就該和諧共處,求同存異,不斷擴展一起的生存空間,將一切矛盾轉化為生命與局限之間的鬥爭。


  修者有道,其中人道最是繁雜。在其發展過程中,將之利益化,排他化,自私化,被害妄想症化,卻各種美其名曰,妄自尊大著。


  今日這個稱聖,明天那個為王,眾生追逐更恨不得千秋萬世……


  可沒有永恒支撐的經典,到底能流香多久?為什麽已經被證明是錯誤的了,還要繼續堅持?為什麽同類相殘還要洋洋自得?

  今日回首往日,盡是笑話與失落,那麽明日的今日再回首,又是如何?

  從未修過道,即使在始地母星之時,陌離在旁,可以讓自己不朽的大成至道唾手可得,那時候,唐玄也隻是練氣,練那個在陌離眼中,頗為不堪入目的玄玄氣。


  隨後於經曆中。寄情於劍式,可後來唐玄發現,再華麗的招式,再威猛的名稱,也不過是借劍之名,假於外物。


  星空之中,險死還生,世界靜止軸線中,放眼大世界。於無界中,思考認知中的世界與自身的關係。意識為媒介,元氣為動力,無界是基礎,終於有了縱貫大宇的世界三式。


  在經曆了元生界以後,唐玄本以為自己已經徹底看清了一切包括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在永恒界核心帶著五行兄弟於無形中拯救天生下界,並未求什麽回報,更不需要什麽回報,至於什麽揚威萬界受無數生靈敬仰,頂禮膜拜對於他而言,更是想都沒想過的白癡之舉。


  他把這,當成往後歲月中的一個工作,一個不需要報酬卻一直播撒希望的的工作。


  寧靜,祥和,永恒!


  唐玄以為,這樣的大宇世界會一直持續下去,既不需要輝煌來點綴,也不需要名聲來襯托。可鴻冥世界的出現,徹底顛覆了他的想法:無論什麽時候,總會有這或者那的高高在上的意誌,想要將自己的世界意誌又或者說上神意誌,代替大宇世界的眾生意誌,且馬不知臉長,你不給,反而是罪該萬死了。


  在鴻冥世界,眾生平等是絕對不存在的,這種思維方式對於大宇那樣的外界,更是表現得聲嘶力竭,或為天奴,或一界斬滅。


  乾坤劍的出現讓唐玄深刻認識到鴻冥世界的強大與不可理喻,所以他將之扯入無盡荒域。


  反觀過去,世界無我,世界有我,世界是我……世界與我同在,而我不在了,世界仍在!


  一張張熟悉而親切的臉在唐玄眼前輪轉而過,無數回憶,寧靜而溫馨的回憶,就這麽點點滴滴的湧上心頭,以至於他嘴角劃出常有的微笑。


  靜思現在,我仍是我,我已非我……總覺得缺了些什麽,使得唐玄又慢慢收斂了笑,一副沉思的神色。


  眼前能量無聲無息的開和爆裂中,唐玄嘴角不由抽了抽,而與他相比,扶搖的神色也陰沉的有些猙獰。


  無數靈民的呼喝聲漸漸平息,更有不少透支過度一樣,腦後光圈變得暗淡了起來。


  可不管如何對著唐玄咬牙發狠,怒發衝冠,千夫所指……卻絲毫不敢將狂暴的能量,近身到往古鍾,自在壺周圍三丈距離。


  這可是必須要當祖宗一樣供奉著的上神至寶!那個可惡的天奴,可以肆無忌憚的往來其間,吞雲吐霧,他們怎麽敢?

  真理?


  那不重要!


  於是,鴻冥世界的無盡廣場中,便出現了長時間的,極為詭異的僵持!


  術已絢爛,癲狂!

  奈何沒有信仰的術,在正自在壺的壺嘴裏抽著煙的唐玄麵前,實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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