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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狗中狗

  所有人都在拚命向著金山奔跑,可光明山還是遠在天邊。春光媚影,柔風撲麵,然並卵。


  關於尋道者的限定,根本無需什麽刀山火海,劍雨槍山,就是這麽簡簡單單的劃定一條唯一的路,然後在終點與起點之間的路上,密布重重“逆光法則”也就夠了。


  給了你希望,卻從不會告訴你關與這希望的起點與終點之間的徹骨的絕望。


  唐玄實在想不到宇內世界還有什麽生命,比這沒有歲月的元生界,如此境況下的尋道者們更淒慘?


  更悲慘的是她們早就迷失了自己,忘記了悲慘,隻會空洞而蒼白的笑著,一直笑著。


  他很想幫他們一把,可唐玄更知道滄桑路上的冷漠以及光明山頂的冰冷。即使他們、她們整天光溜溜的很煩人,但總不忍心將他們從眼下無憂無慮,還有希望的境地,狠狠推到另外一片與此類同卻更殘忍的環境。


  這不是救贖,而是摧殘。


  最先跌倒的是七尺大如,接著是長腿鹿,然後是白光,稍微好點的就是窗戶紙······接著是黑胡娃、獅子頭等一種類人類雄性們,不過他們稍好一點,不至於趴在地上,隻能抽搐。


  黑胡娃望著唐玄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著:“果然是是元生界,空前絕後的天才-尋道者。”


  雖然他沒了力氣,可唐玄的背影卻給了他無限的希望。憑什麽他行,我就不行?大家都是尋道者嘛。


  黑胡娃瞬間又有了前進的動力,竟然向前爬了幾米,已然超越了獅子頭、黑金剛,雖然距離超過的有些可憐。


  “他怎麽可以無視規則?怎麽可以這樣?就連你也······”獅子頭蓬鬆金黃的卷發隨風起浮著,他早已經筋疲力竭,無力向前。好懷念當初縱橫天地,慷慨高歌的時候,想當年世界巔峰,毫無對手的存在,如今卻也隻有仰望那尋道者的份兒。就連自己一向有些看低黑胡娃,這次的登山日的成績,也好過自己。


  砰!獅子頭碩大的拳頭,用力的砸在草地,青草柔韌,大地厚重。在這裏,他隻是個凡人,力不能傷青草。


  排排坐,要慶祝!

  每次登山日之後,尋道者中成績最好者便坐在眾人中間,享受大家載歌載舞,環繞其身周展開的簡樸慶祝儀式。


  大家慢慢後退,退到了距離光明山最遠處窗戶紙倒臥之地,又後退了些。直到窗戶紙慢慢爬起,整離了一下淩亂的發絲,這才將本次登山日的英雄,一臉不知所措的黑胡娃簇擁在中央。


  “風光無限好,天生無人老。”白胡子作為形象上的最長者,率先開口,一手叉腰,一手高舉,神情嚴肅,表情端莊,雪白長須一抖,右腿斜跨而出,姿勢凝滯不動。


  “解憂歡樂界,生靈無煩惱。”獅子頭也正經了起來,雖然是成績老二,可依然沒有用。能夠坐在那享受大家恭敬、柔順的目光,溫婉而柔美的歌聲,搖曳而多姿,清潔溜溜舞蹈的隻有勝利者一名。


  “無風雨之加身兮,是極樂至淨土;”第三個開口的是大如。巨如顫抖,身上肌膚如白緞般起浮。她第一次對圈子中間最核心的黑胡娃,這個與他從無糾葛的傻呆呆的類人類雄性生物產生了極為濃厚且不可自抑的興趣。


  “柔光撫我白身兮,清風溫和我目光,”長腿兔迫不及待的展示修長筆直,渾圓嫩白的腿。


  “早日登光明兮,吾等所望。”窗戶紙淡淡開口,現實是眼前圈子裏的人,理想卻是那身影已經出現在光明山下,那箭一般筆直的身影。


  眾人齊聲迎合,“吾等所望。”


  接著,便走馬燈一樣,圍著黑胡娃轉起了圈,腰肢扭動,手臂搖擺,盡情展示著自己最美的一麵······


  冗長的慶祝儀式終於告一段落,誰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所有人都很疲憊,除了意興豪飛,嗬嗬笑著的黑胡娃大哥。


  雄性們自動告退,石女一般的窗戶紙躊躇半晌之後,才作出暫時走開的艱難決定:總不好放任自流之後,還是依靠搔首弄姿,賣弄鳳清來展示自己的“高貴”!

  雌性們自動留下,進行接下來的慰問······這都是登山英雄,應得的榮耀。


  “你好壯······”


  “你好帥······”


  “你好偉岸······”


  黑胡娃環目猛睜一臉不滿的環視一周,直到三女神色惶惶之後才正色道:“你們該說,您的胡子,好美、好壯、好偉岸!”


  “是!”三女鬆了口氣,玉手伸了過來,輕柔的揉捏著。


  溫柔鄉裏,黑胡娃享受了無盡的溫情,但卻意興闌珊,心卻隨著唐玄這個凶猛無比的尋道者去遠了。


  尋道者,尋道者,生下來,來到此,似乎都是為了尋道。


  他懷疑以前人間界經曆的一切都是幻夢,都是為了現在做準備的。


  大道至簡,真他麽的有道理,就是這麽簡簡單單的讓你無法觸碰,連著急的情緒都隔離開,不施舍給你。


  他們自得其樂著,每一個登山日,都是一個行百裏者半九十的表演。而他這個所謂的勝利者,不過是突破一點點逆光法則,雖然走的稍遠一些,具有了隨時隨地前進到最後倒臥之所在的權力,可那離光明山何止千萬裏遙遠。


  什麽都看得見,什麽都看得清,似乎這就是希望了。因為山就在那裏,隻是你不爭氣。


  逆光規則因為其不自顯,雖然存在,卻幾乎被所有的尋道者選擇性忽略。將登山失敗,前進不遠的原因都歸結於個體的實力不行,個體的努力不夠之類等等。


  遠處討論的喁喁細語陣陣傳來。


  眾人吹捧獅子頭說:“尋道者你好厲害,竟然前進了十五米。”


  獅子頭謙虛著:“諸位也不差,共同進步。”


  最後所有的話題牽扯到黑胡娃的時候,便變得小心謹慎起來,那可是前進了十八米的存在,一麵倒的吹捧聲。


  黑胡娃享受著明媚,享受著和風,享受著身體全無掛礙而內心卻又空空蕩蕩帶來的舒適感,滿眼都是白的妖豔,柔的嚇人,藍的恐怖,青翠的讓人迷茫,接觸到的盡是柔軟。


  不知為什麽,他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厭倦感,厭倦這一切。


  ······

  ······

  “逆行者,請停下你的腳步!”


  “逆行者,請停下你的腳步!!”


  “逆行者,請停下你的腳步!!!”


  唐玄耳邊的聲音回響不斷,宛如雷鳴的鑼鼓在耳畔響個不停一樣,十分煩人。


  “呱噪!”唐玄對此嗤之以鼻,元氣延著丹田順行入耳,形成一層薄薄的光膜,將雜音隔絕。


  元生界仍是那個元生界,可唐玄依靠唐玄,依靠吸取青草大地之下凝聚的界力,硬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獨立於元生界的存在,更像是插進這個穩固上界的利刃一樣,似乎刺激了某種存在的並不敏感的神經,開始對他進行連續騷擾性的警告。


  “元生界若不穩定,則千萬天生下界俱亡!”


  莫名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經過唐玄耳畔光膜的過濾,如同蚊蠅般嗡鳴。


  唐玄停下腳步,嗬嗬笑了起來,笑了半晌才道:“除了故作高深的炫耀,除了以權力謀私利,玩弄千萬生靈的一生,你還有何本事?”


  “無知逆行者!以界論,我以元生領萬界,元生滋養萬界,萬界反哺元生;萬界周流不定,循環往複,生滅相成,而元生界則永恒不變;以生靈論,所有生靈都有道,都有路,若無規則限定,生靈泛濫,則萬界必同歸於亡,而萬界亡,元生何存?”


  唐玄道:“世界何等所創?蟲劫為何隻加身於人族?為何其他生命就該生老病死受盡苦痛,隻有你的元生還有閣下享受這永恒?憑什麽?”


  “自由創世者,淩駕一切而存在;蟲劫不過是一個限定,你問為何加於人族,我卻想問為何隻加於人族?生老病死這是自然規律,永恒自然也是個稀缺資源,不可能所有生命都可以與歲月一樣不朽。而今你也是不朽的一員,還有何不滿?為何強做逆行者,肆意破壞我這元生界之逆光法則?”


  “閣下便是那個創道者?敢問可知何為緣起、業力中、劫滅?”唐玄忽然放聲大笑。他本不擅長講道理,麵對對方的張嘴自然規律,動輒資源稀缺實在有些理屈詞窮。


  “這個······不知。”


  “恭喜閣下成為創道者一員,從此與歲月不朽,與不滅規則一樣成為至高無上的永恒存在。”


  唐玄脖子與頸幾乎呈九十度仰望藍天道:“您是怕我帶偏了你精心挑選的那幫尋道者吧?如果永恒不朽的代價是拋棄親人,忘記一切,沒有幸福,毫無自覺,慵慵懶懶的沒有了歲月的印記,隻在虛幻中苦中作樂,我,不願意。好叫你得知,來此之前,我其實也算是怎麽死也死不了的存在了······”


  “下界永恒,不過幻夢,終會隨著一個大世界的凋零而破滅,我之永恒,才是真的永恒不朽······”


  唐玄不再看天,搖頭失笑:“你讓我想起了曾經,有個漂亮的姑娘,跟我講的一個關與義無反顧,關與真的、深得、純的、無比的,愛情笑話。”


  “你在說什麽?”


  “你不懂?”


  “我說入你母!”


  “護道者、幻道者、行道者、說道者、夢道者······我以“創道者一員”命爾等,消亡這個出口成狂的逆行者!”


  唐玄輕輕擺了擺手道道:“自詡為規則製定者,每每想到天生下界的時候都有種洋洋自得、掌控一切的感覺吧?如今被嗆了肺管子很難受?我跟你好好說話,你偏要拉我入夥,你知道嘛?我要入夥自然不止我一個人,我身後,還有一個大世界等著我呢,都永恒了,你崩潰不?扒開你那層皮,還不是一被罵就翻臉,毫無內涵的存在,嗤!虧得你還有臉大義凜然,高高在上。”


  唐玄跺著腳,搖著手,笑著,喘著粗氣,一副你很讓我失望的模樣,這在某些存在的眼中,似乎似乎早已是粉身碎骨,死不足惜的異類了。


  元生界驀然一震,無法形容整座穩定、簡潔、優美、宏大的世界,瘋狂顫抖是種什麽樣的場景,宛如一個頗有能力的凡人,拎著百丈粗,萬丈長的棍子,猛戳一個星球般大小巨人的鼻孔,巨人醒來,狂甩四肢,天崩地裂,放聲咆哮一般。


  接著,整座黃金山的金光倏忽轉向,滄桑路上的豔紅的地毯崩裂成的絲絮,錯落分部在路上,呆滯後又變得猙獰起來的精英們,凝結成一朵厚重的雲山,向渺小的唐玄鎮壓而去。


  “高深莫測,說了半天,不過是創道者一員,你以為自己很尊貴?不過是創道者的一條狗。呃,不對,創道者是創世者之狗,你又是創道者之狗,簡直是狗中狗······哈哈哈哈!”


  “噢,噢,對不起,其實狗也是很可愛的生靈,閣下可能,我隻是說的可能,尚不如狗······”


  唐玄癲狂大笑,光之唐花懸浮於頭頂,在狂烈的勁風中,如一艘顛簸但結實的小舟,絲毫無懼於即將來臨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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