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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明山上的花園

  這樣比人世間最完美的環境柔和一百倍,溫暖一千倍,柔媚一萬倍的地方,讓唐玄無比厭煩。


  一天,兩天……還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自從尋道者一號走開之後,漸漸的,唐玄腦海中全是強自細數,卻總是一個恍惚間變得不確信的的時間。


  而這個世界的一切包括光明,都像是個永無變化的老怪物一樣,盡情的妖豔著,無法充當參照物。


  一股悲涼,幾分疲憊,唐玄閉著眼睛,全身放鬆的躺在草地上。


  世界是清澈的,他的心卻是空空的。


  想要睡,卻毫無睡意;想要哭,精神上竟似一片荒蕪。


  “尋道者,尋道者?”


  “黑娃,什麽事兒?”唐玄有氣無力的答道。聲音瘦弱的讓他靈魂都顫抖了起來。


  豹頭環目,鐵絲般濃密紮煞著的黑娃,也是尋道者一號不滿的瞪大了眼睛,埋怨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起碼叫我黑胡,娃!”


  他一向認為,這幅尋道者中獨一無二的帥氣胡須,是他區別於其他尋道者的標識,更是自己心底甜蜜又不可追的記憶的載體,視若生命一樣的存在。


  而這個初來的尋道者卻隻對自己普通的膚色感興趣,更用來當成自己在對方嘴裏的稱呼,簡直是種侮辱。


  若非尋道者都是“自己人”,若非他知道眼前這個奄奄一息,生無可戀的頹廢之人有點不尋常,他早就爆發了。


  翻臉不可以,帶著幽怨的的糾正還是必要的。


  在這個地方,黑雖然不是共性,但也絕對不是絕無僅有,隻有這“胡”,才是值得珍貴的。


  “好吧,黑胡,娃……”唐玄嘴角咧了咧,不置可否的笑笑。雖然拚命的很想嘲笑一下隨波逐流,趨“胡”若鶩的自己,但失敗的是,全身上下都是懶洋洋的感覺,提不起一絲批判的態度。


  氣恨恨的瞪了半晌之後,黑胡娃似乎回憶起什麽曆史悠久,似曾相識的往事,望著唐玄釋然一笑,轉而熱切起來,貼著唐玄做好,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難言之隱的樣子。


  如有所感的唐玄如同觸電一樣,身軀驀然湧起一股極其微弱的白芒,身軀如瞬移般出現在黑胡娃一丈外之處,隨後猛然坐起指著黑胡娃道:“好好說話,別靠太近,別動手動腳!”


  黑胡娃嘿嘿笑著,如有羞恥感一般的盤膝而坐,恰到好處的擋住了晃晃蕩蕩之處,躊躇一下對唐玄笑道:“老弟,不久之前,我跟你說的那事兒,考慮的如何?”,隨後,黑胡娃就一臉羨慕嫉妒的望著有些蒙門的唐玄。


  不久之前,很久之前,現在,不久之後,也許將來,遙遠的將來······在這個沒有時間,時間概念模糊的若有若無的“完美世界”,以上之類的詞匯大行其道。


  不久之前?說的那事兒?你這眼神,我搶了你老婆麽?

  呃!

  唐玄突然吃驚的指著黑胡娃道:“你說的是“七尺大如”、“長腿兔”、還有自以為人比世界更豔的“白光”,還有“窗戶紙”麽?”


  望著眼前這個尋道者,淒惶的眼神,顫抖的手指,隨時都要拔腿私奔到天涯的姿態,黑胡娃一副恨鐵不成鋼,恨不得以身代之的表情,悲壯的點了點頭。


  唐玄呸了一口,隨後大聲道:“開什麽玩笑!”似乎是被刺激的不輕,呸的很用力,嘟囔的很有力,態度堅決。


  黑胡娃目瞪口呆了半晌之後,隨後指點著唐玄道:“你呀你,到底是新來的,不知此中妙處······”


  唐玄用力擺手,打斷了黑胡娃的絮絮叨叨,恨恨道:“你個老處男,跟我談個鳥的妙處!”說完,便再不看他一眼。兩個人就這樣,隔著安全距離,沉悶的坐著,似乎可以坐到天荒地老般默契,誰都沒再說話。


  可這裏卻沒有天荒地老,隻有極致柔美的永恒。


  ······

  ······

  七尺大如、長腿兔、白光、窗戶紙,是元生界為數不多,隻有十幾個尋道者中的僅有的具有鮮明雌性特征的類人類生物。


  她們的皮膚,閃爍著磁光,白膩細致,毫無瑕疵,身體處處,吹彈可破卻又不漏青色的血管;容顏各異卻都極美,用黑胡娃流著口水的描述來說,那就是:放之一個超大規模的天生下界,那也是完美無論,豔絕當世的存在。


  除了極美,她們各有特點,一個身材爆的誇張,挺的過分;一個腿子筆直,長的驚人;一個皮膚在磁光、白膩上,還要好上十倍,不管站在哪,都是元生界一道鮮明的風景;還有一個卻是前言苦修,正文努力,來到這個世界還是曾未被捅破的窗戶紙······

  至於唐玄口中關與她們的稱呼,自然是他自己一時興起,與黑胡娃爭論時,不經大腦,隻憑直覺脫口而出的外號。不知怎麽的,一向古板,粗豪的的黑胡娃不光沒有反對,還不時的發出會心而又猥瑣的笑容來。


  對於尋道者而言,自然而言不為過,很多時候,大家坦誠相見,隨遇苟安太也平常事也。隻是不知道這幾個元生界具有鮮明雄性特征的類人類生物,千呼萬喚,千方百計隻能求的片刻苟且的類人類雌性特征生物,如此出類拔萃的存在,怎麽就突然瞎了狗眼,一下子看上了唐玄這個初來乍到者。


  難道是他長得帥?這個黑胡娃絕對不承認的,話說在他那個界,他自己不敢說當世第一的美男子,那也是偏偏修者界的一股濁流,震蕩世界的存在。


  難道因為他身上包裹的那些“神秘感”?可這神秘感當初誰都有過,一旦來到元生界被扒幹淨了之後,有了那層包裹,反而是異類的存在。


  新鮮?對,一定是新鮮!


  想到此,黑胡娃不由愣愣出神,眼神恍惚中,似有悲傷意。


  可元生界的生命,都是被剝離了饑餓、睡眠、新陳代謝、悲傷與眼淚,等等一切情緒,隻有規則在心和人欲在前,任由他怎麽悲傷,都難以找到那種觸動靈魂的感覺。


  不如放棄。


  “你上次跟我說,七尺大如和長頸鹿、白蠟杆、獅子頭眉來眼去有一腿;長腿兔,和長頸鹿、獅子頭、白胡子眉來眼去有一腿;白光,和長頸鹿、白蠟杆、獅子頭、白胡子、旱獺、河馬等等都有一腿······隻有假正經的窗戶紙和傻X一樣的我,算是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裏的一股清流,到底是什麽意思?”唐玄到此之後,也許是跟他說話比較多,更多的是因為在他麵前,會給自己一種熟悉、安寧而又心動的感觸,黑胡子還是決定禮貌的打破沉默,卻陷入到了對不久之前,唐玄指點江山的一番話的討論誤區裏麵來。


  唐玄掀了掀嘴角輕聲道:“難道你也和她們有一腿?”


  黑胡子躊躇半天,仔細回憶生平,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之後,有些猶疑的望著唐玄道:“酷似,沒有?”


  唐玄不屑的切了一聲!

  黑胡子雙目瞬間紅了,目眥欲裂的吼了出來:“原來,真的沒有!!!”聲音悲戚,變了腔調。


  唐玄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渾身抽搐。


  尋道者攪合到一起,第一不會繁衍;第二無需負責;第三,隻是毫無感情的碰撞和身體、觸感、視覺上的愉悅,論層次還不如動物;第四,也是唐玄最難以理解的一點就是,所有的僅僅隻是為了消遣並不存在的歲月、消磨這一成不變的柔光媚景。


  這就像一個人,吃了飯,拉了屎之後,便從此不再吃飯,反而吃屎,然後再拉,再吃,勾連往複,循環不休一般,不光淡而無味,而且毫無意義。


  對於熱情奔放的七尺大如、青春可人的長腿兔、豐腴妖豔的白光還有羞羞答答的窗戶紙的或間接示好,或通過黑胡娃這個與唐玄說得上話的存在直接拉客,唐玄是不屑一顧的,既沒力氣,更無閑心,甚至膩味。


  看來不管想象中的世界、境界多完美,一旦身臨其境都會看清、看透,嗯,原來並不是那麽的幹淨。


  “就因為我走上了光明山,溜達一圈又下來?”唐玄歎了口氣,眼角一滴淚珠悄然滾落。


  與黑胡娃心靈被重擊,於一瞬間滴落的那滴幹癟、空虛、乏味的淚珠相比,唐玄的淚,飽含深情,更為之自傲著。


  漆黑而深邃的目光注視著瓦藍瓦藍,令人望而生厭,充滿虛偽的美好的天空,唐軒心裏反複翻騰著一句遙思:“你們,還好麽?”


  ······

  ······

  黑胡娃的淒厲的吼叫,在這明媚的世界裏,方一出口,便有了柔美的味道。


  遠處的草叢中,四團光溜溜充滿質感和美感,白的耀眼的軀體圍坐草地。


  尋道者二號七尺大如正和尋道者三號長腿兔說著什麽,笑容滿麵,卻將目光不時瞥向遠處的唐玄。


  尋道者四號白光身旁,一個脖子長長,身上滿是黃褐色斑點的青年,正在他耳旁說著什麽;而白胡子,白蠟杆,正在為白光溫柔的捏肩、捶背;卷毛獅子頭就連皮膚都是黃色的大漢,正揮舞著古銅色的拳頭,在白光身旁坐著仰臥起坐,類旱獺、類河馬的,也圍坐在一堆,不時傳來說笑聲。


  窗戶紙坐在另外一個方向,孤零零,冷清清,整個人發出一種孤高寡絕的意味,隻有望向唐玄的時候,目光才稍顯柔和。


  各行其是,卻又怡然自得。


  除了唐玄之外,卻盡都不著寸縷。


  也許許久之後的將來,就連唐玄也會懷疑,特立獨行,衣衫整潔的自己,才是這個世界最不正常的存在了吧?


  令人奇怪的是,七尺大如、長腿兔、白光身旁的那些大獻殷勤的雄性類人類們,望向唐玄的目光不光沒有妒忌,反而都是崇敬、敬仰之意,仔細分辨之下,與磁性類人類生物們並沒有什麽不同。除了略有些疑惑,似乎搞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初來乍到的尋道者,為何會這樣厲害。


  就這麽的滿步滄桑路,登上光明山,輕鬆寫意;可又為什麽卻又下來?不成為至高無上的創道者的一員呢?


  不過,這些許的疑惑,很快被敬仰填滿,在他們眼中唐玄彷佛成了領導,一個隨時可以成為創道者一份子的領導,先達,神聖。別說眼前這幾個偶有苟且的雌性尋道者,便算讓他們奉獻出自己下界的“親密人”,恐怕也會覺得是種被臨幸的光彩和榮耀吧?

  “要是能拉我一把,就算把這保存了無數年的窗戶紙讓你捅破,又何足惜!!!隻要,我隻要成為滄桑路上的護道者就好了。可你為什麽無動於衷?難道我不純,不美,不貞麽?”窗戶紙心潮翻滾,難以自抑,渾身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雄性的目光望向雌性,似乎她們的身軀上,承載了他們的“成長夢”;雌性們雖然悠悠細語。但完整的目光總落在唐玄身上,似乎唐玄身上,寄托著她們“成才的理想”。


  而黑胡娃的目光也落在唐玄身上,赤棵課的妒忌,可唐玄的目光卻穿過遙遠的距離,落在金光燦燦的黃金山上,這被許為光明的,元生界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憐的尋道者自然不會知道,那光明山上,有且隻有一座那樣的花園。


  想到花園,唐玄的嘴角笑意衝淡了離思,忘卻了心裏最深的疲憊與悲。


  他在等,等那花開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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