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有的人說這個世界很大。
因為想象縱橫,不管思緒向何處延伸,都無法觸及世界的終點。縱橫交錯的時空猶如淩亂而又不會停止的舞步,卻不知道誰是樂曲中起舞的主角。
又有人說這個世界很小。
即是閉上眼睛,我依舊可以清晰的說出這房間裏的陳設,房子的淪落以及這熟悉的城市的每條街道。而且我在地圖上,總能找到思維的界限,超過那裏,已不需要去多想什麽。
有的生命生活在想象中,這樣的生命很少。
他們心懷畏懼,滿心好奇的麵對這個五彩繽紛的世界。
有的生命一生活在現實裏,一旦思維跨過了與自己相關的分界線,便會掉頭向後······
誰對?誰錯?
無倫再振振有詞的據理力爭,都會被淹沒在勻速前進,似乎永無終點的時間長河裏。
始地母星上的生靈們,跨越了一個層次上的空間避障,卻仍舊在不緊不慢的時間長河中姿態各異的掙紮,不能說是解脫。
低垂著眼瞼,唐玄靜坐虛空。
這裏是桃源星外太空的深處,周圍數千萬裏一片虛無,而他就像虛無裏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唐玄坐了很久,他在用心眼與神意重新感受這個世界。
漸漸的,腦海中一顆顆星球,一片片星雲,一個個組成這個宇宙的天體逐一失去了顏色。
它們像是一副水墨畫一樣,在旋轉,時而拉伸,時而平整,時而放大,時而縮小。
拉伸的時候,唐玄的思緒在追逐,追逐。
平整的時候,唐玄又隨著無數天體徜徉滿步。
放大的時候,唐玄覺得自己成了一隻小螞蟻,站在群山山脈的腳下,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看清眼前這近乎所有的世界;縮小的時候,唐玄又成了俯視蒼生的神靈,這時候,一種虛無但洶湧的暴躁之意油然而生,幾乎難以自抑。
尤其是當他看到無數星球上的生命那種種千奇百怪的生存狀態,那種不知別人窺伺悠然自得的生活,這種暴躁感就會更加強烈。
很想伸出一隻手指戳破這一切:任那些無盡的生靈,在他的怒意下哀嚎,絕望的哀嚎······
無論是火裏的魚,水裏的鳥,天空的猛獸,顛倒黑白的影像,都可以隨心所欲的去虐待它們,讓它們生不如死。
這感覺讓人沉淪,讓人迷戀。
“呼~”唐玄劇烈喘息起來,思緒在掙紮,神意在洶湧,它們形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潮汐在唐玄腦海中激蕩著。
漸漸的,這個世界又有了顏色。像被突然刷了一層漆,看起來那麽刺目。
是什麽樣手,什麽樣的筆,什麽樣的顏料,才能夠將大世界塗抹的如此動人?
在這世界圖景中,唐玄的神意突然定格,那是一個灰撲撲的,很小很小的一個小點點。
隻不過這個小點點裏麵乍明乍滅的閃爍著深紫色的光。
唐玄猛然睜開雙眸,下一秒鍾,身軀開始模糊變淡。
再出現時,眼前0.01毫米處,便是那個尚不及唐玄小指大的小點點。
它閃爍著紫色的光。光乍亮,一波深紫色的漣漪便會衝向四周,當它變暗的時候,紫光又潮水般退了回來。
漲縮之間,不過方寸距離,卻吸引了唐玄全部的心神。
唐玄驀然伸手抓向這個東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全力一抓,被紫光驀然彈開,一股強大的震撼靈魂的力量從手掌處傳遞回來。
唐玄不由得愣愣的倒退幾步。
要知道,他的輕描淡寫的一抓,足以抓碎星球,崩潰中型黑色道眼,卻對這小點點毫無用處,甚至被反彈回來。
神意輕輕掃過,唐玄能夠清晰的感知到它的存在,神意向裏入侵,可以唐玄橫掃大世界的強大神意,卻被這小東西阻擋在外,無法滲入。
周遭全是空的,恐怕最近的運動天體離這裏也有上億光年。
這是一個絕對空白的地帶,連宇宙塵埃都沒有絲毫存在。隻有這麽個小東西,油鹽不進,驕傲的律動著。
不能抓,不能移,不能破,不能深入感知······驕傲而又孤獨的占據了大宇世界一隅之地,自行其是的律動著。
唐玄凝目良久,突然在乍起的紫光中,感受到了“緣”的味道。
這一發現讓唐玄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這似乎是一個比巨象大陸更新鮮的存在。
躊躇半晌之後,唐玄彷佛下定決心一般,用自己執掌世界的力量,調動時間之力,緩緩的靠近這個小東西。
虛空無盡,盡是黑暗。隻有唐玄渾身湧動著白色的光輝,雙手成爪,掌心兩團瘋狂旋轉的白色光團。
當光團覆蓋到紫色小點之上的時候,唐玄隻覺得周圍虛空一陣的震蕩,目光掃過,目之所及卻是一片平靜。
小點驀然猝亮了起來,不再有昏暗的時刻,拉長的光線四下掃射,上麵出現一道道細密的裂紋。
唐玄的時間之力千百倍的加快了它的演變過程,而一股蓬勃的生機之力,一股不下於大宇世界的清新在唐玄的眼前越來越清晰著。
有了裂紋的小點急劇的膨脹著,一股絕強而又陌生的力量彷佛壓抑不住了一樣,在紫色光輝的噴濺中散溢出來。
唐玄口中發出一聲沉悶的吼聲,神意潮水般順著小點的裂紋湧了進去。
“天啊!”唐玄驀然發出一聲驚呼,神意廣布之下,小點裏麵的世界竟然如此磅礴、宏大、壯麗。
一顆顆原生星球逐漸從靜止狀態,同時開始旋轉律動;隨著爆裂的潮汐之音,這片世界以超越光速的極限速度裂變著,一顆顆嶄新的星球,天體出現在這片陌生的世界,一旦出現便開始加入到同步旋轉中······
這裏麵竟是一個比大宇世界更大的完整的,不斷擴張的世界。
這裏麵,沒有生命,但充斥著緣的味道,或者說力量。
接著,一股新生的力量從幾乎所有天體中爆發出來,它們凶猛的衝擊下,緣的味道快速消退,消散著。
伴隨著這種力量代替緣霸占了這個世界,一股唐玄熟悉的氣息由神意傳遞到他的腦海中:生的氣息,獨屬於生靈的氣息。
這氣息很淡,它隨著緣起之後產生的時空之力非飛速變得濃鬱,而有了這股充滿世界的力量,生命隨之誕生、豐富,而後,這些茫然的生命,在各自的世界角落開始探索這片世界,雖然這很難,很難······
世界快速進化著,所有天體、星球、星球上的生命、天體之間的生命······都在以無與倫比的速度快速成長、壯大、豐富,甚至在他們自己眼中,滿是自信的意味:“我很強”!
業力充斥世界。
在唐玄的時間加速下,這片世界很快就到了飛入星空,找尋世界真相的階段,更是快速的跨入到所有生命大協同的時代······
可業力逐漸消失了,時間的盡頭是什麽?是劫!
隨著黑白道眼的崩塌,整個世界的天體於一瞬間崩潰了。
在這場世界斷空滅的瞬間,沒人會在意在這場遍及大世界的末日劫難之中,是否還會有某個小星球上,某個城市起火或冰封;某個種族是否就此滅絕;某個物種是否從此消失;某些人是否在饑餓或幹渴中正在淒慘的哀嚎······
一股龐然的毀滅之力,毀滅了世界,也將唐玄滴血的神意重創。
他茫然的望著手中“噗”的一聲化為灰燼,隨後消失不見的小點,那在前一秒鍾,還是一個充滿生機,充滿無盡想象的世界嗬!!
周圍一片灰暗,空虛寂靜的宇宙風充滿著死寂的味道。
唐玄愣愣的輕撫著自己的麵頰,那上麵淚痕處處。就在剛剛的一瞬,他看到了無數生靈絕望的麵孔,甚至聽到天體潰滅的嘶吼。
這一張張絕望充滿悲哀的麵孔在唐玄腦子裏似乎被銘刻下了,清晰的讓他也絕望起來。
一股極致的悲涼浸染虛空,濃鬱的與他體外的白色光芒一樣,揮之不去。
就在剛剛,他充當了一個旁觀者的角色,見證了一個大世界從生到死的全過程。
那麽自己深處的世界,是否有這樣一個旁觀者?
而現在,整個世界,會不會像方才那樣,砰的一聲就沒了,連點前戲都沒有?
太陽是驕傲麽?月亮是自豪嗎?這個星係,那個星係,是詠歎調上,仰望不可及的存在麽?
可就在剛剛,唐玄親眼見證了百萬億顆比太陽更亮,比月亮更朦朧,比無盡星係更壯美的存在,就那麽輕而易舉的沒了。
與之相比,作為生命,什麽是值得驕傲的?什麽是應該自豪的?又什麽是應該抓緊和倍覺珍惜的?
唐玄隻覺得渾身冰冷,一股如潮水般麻木的絕望就這麽衝擊著他。
“我想回家······”唐玄愣愣的望著無盡迷茫的虛空,自言自語著。
此刻他很需要那個地方,讓他平靜下來。
······
······
“我告訴你亞娃,我爸爸可厲害了!”唐思玄笑著向下麵無盡森林下麵,如同巨人般矗立的木寨牆上,密密麻麻的人頭揮著手。
隨後,帶著一臉嗬嗬傻笑,被拐走的亞娃,騎著鳥神就這麽悠然飛走了。
“嘎咕,嘎咕······卡庫,卡庫······”下麵的歡呼聲經久不散。
“嗷嗚~~~~”一聲悠長的狼嚎聲在木寨內悠然響起,久久不散,帶著股幽怨的味道。
那個長著獨角的雕塑上,獨角狼王赫然站在石像的頭頂,對月哀嚎。
而它留下,便是唐思玄拐走亞娃的代價。
望著下麵跪服一地的衣著簡陋的原始人,狼王露出齜著牙,雪亮的白牙,鋒利閃光,而它足有七八米長、二人多高的巨大身軀讓它的威勢更有如神獸降臨一般,雪白長毛隨風擺動,向四周釋放著龐大的威壓。
“嗷嗚······”獨角狼王很沒意思的輕鬆跳上木寨圍牆,躍入森林中打獵去了。
自己肚子餓了,順便打獵······
從此以後,有獨角狼王坐鎮的巨象大陸的人族,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靠譜生活。
每日都有大量的巨型野獸被狼王絡繹不絕的拖進寨子裏,而男性族人們吃飽之後,晚上也有了精神。
木寨內,一片歡欣鼓舞的景象。
而太空深處,被唐可昕元氣保護起來的亞娃,卻坐在鳥神背上,經曆了到現在都難以置信的奇景:太空旅行。
這對於一個原始部落的小孩兒來說,既新奇,又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