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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破日龍槍

  清晨,水城市的上空霧蒙蒙。其實在紀元時代的今天,除了有限幾個地方,例如羅夫,例如彩雲之南,例如黃金沙灘,其他地方一年四季都很難見到太陽這種東西。


  況且,變化多端的天氣,還有沒有“四季”都很難說。隻是源遠流長,還有著春、夏、秋、冬的說法。


  大街空曠,介子危手裏拎著一瓶半滿的救,腳步踉蹌,神情呆滯,一臉滄桑的徘徊在水城市醫院的門口。


  “唉”,他一聲歎息,目光下意識的掃過高聳的住院大樓,同時又將神識橫掃整個水城市,不出意外的一無所獲。


  “難喝,難喝;苦也,苦也”,介子危呢喃著,抖了抖褐色斑駁的白袍,又喝了幾大口瓶中酒,英俊的臉皺成一團,眼中似有熒光閃過。


  距離李元真交代的日期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前幾天,想到這個的時候,他心亂如麻,忐忑難安,如今卻頗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李元真他不敢反抗,如常人不敢逆天一樣;任務已難完成,即便千萬種合理而恰當的借口,但也難當李元真的喜怒無常,動輒挖骨穿心,鞭撻魂魄······


  徒弟怎麽樣?就是親生兒子又如何?誰逆了冷漠如頑石的李元真,又或者說他看誰不順眼,下場一定會比死還慘。


  “若真到了那個時候,不如自己先行自裁”,介子危仰首望天,眯著眼睛陷入沉思。不多時便覺得嘴角發苦,露出最慘的苦笑,作為李元真創造出來的東西,似乎連自裁,都不知該從何下手!


  一個中年婦女,牽著一個小童的手進了水城市醫院的大門。中年婦女一臉急躁卻還是溫柔的牽著,緩緩的邁步;小童眼珠亂轉,倒像是被拖著前進,滿臉的不情願。


  “被車撞死,被水嗆死,跌倒跌死,被高空墜物砸死,餓死,渴死,病死,老死······一了百了,真幸福”,目注著中年婦女與小童遠去,介子危目露羨慕之色,直到雙目被一片耀眼的藍刺痛。


  他猛然抬頭,望著水城市上空出現的籠罩天地的深藍色漩渦,目光變得凝重起來,酒瓶落地,摔得粉碎。


  介子危發出一聲低喝,渾身元氣爆湧而出,強行在藍色的漩渦世界裏撐起一片天,天為紅色:天行令,介子危,大赤天。


  整個水城市再次經曆了潮汐般的藍色夢幻,再次被一股淡淡的海水腥味所籠罩。


  半晌之後,漩渦消失,隻留氣味。渾身被冷汗濕透的介子危收起元氣,劇烈的喘息著。


  驀然間,他神情中露出難以置信的狂喜,目光灼灼的望向水城市醫院的方向。隨後,介子危腳步一轉,轉了一圈以後,一身潔淨的白袍,翩翩如玉的俊美容顏,雙目灑出溫和的光,好一個公子如玉,豐神俊朗。


  而他前方三十步處,蕭紅顏一臉茫然的望著雙目之前的一切,頭腦陷入短暫的僵持狀態,一麵下意識的摸著自己的小腹,一麵通過轉動的瞳孔,掃視著眼前熟悉的一切:“孩子?有還是無?過去,是夢還是非夢?水城市?又回來了”?

  兩行清淚從她光滑白皙的臉上滑落,她好累,好想有個肩膀靠靠。


  夏海情默默的望了一眼蕭紅顏,歎息了一聲,身形一閃之間,便遠去。既然出來了,既然回不去,既然這樣了,他還是別說話,遠離的好。


  他認識的隻是唐玄,出手也不過是為了當初的善緣以及同為人族的義憤。


  大街上,一抹水光悠然而去,三日後,便到了芒山山麓的打劍廬。


  “碧海潮生”,夏海情雙目冷光閃爍,臉龐變得猙獰,隨即青袍一展,滔天狂浪便衝擊而去,帶著轟轟的巨響砸向隱賢穀內的數幢茅屋。


  茅屋瞬間便被狂浪砸的粉碎,破木殘垣隨波衝擊而去,頭頂光禿禿,滿臉市儈之色正在數錢的歐尚春光著上半身在風浪中飄搖。


  “我日你娘的”,除了手上的,所有的財產幾乎被衝刷幹淨,歐尚春索性將手上那幾張也甩進浪裏。


  比他媽的洪水還狠啊,歐尚春紅了眼睛。


  “破日龍槍”,歐尚春一聲怒吼,雙手虛抓,一條金色長槍驀然出現掌心,元氣沸反盈天,一條金色巨龍升騰而起,咆哮著,衝向站在半空旋轉水浪中的夏海情。


  水浪旋轉如狂,占據了方圓數十丈的上下左右,巨龍撞擊而來,在延伸狂湧的水波中逆勢而上,巨龍栩栩如生,龍頭碩大,雙目血紅,一如歐尚春那早已紅了的雙眼。


  轟!驚天動地的巨響,藍色夾雜著破碎的金色的水流擴散成了一個巨大的圓。


  歐尚春連退數步,夏海情也一個跟頭從空蕩蕩的半空栽了下來。


  二人就這麽對視著,對視著,然後兩個老頭怒目而視,箭步向對方衝去,衝去,如同兩道箭矢般飛射。


  “老夥計,你還好吧”,夏海情緊緊抱著歐尚春。


  “你這老狗,這麽多年跑到哪去了”?歐尚春眼睛更紅,有淚光閃過。


  二人赫然緊緊抱在一起,尤其夏海情渾身濕透,歐尚春半裸著嬌軀,場麵分外的辣眼睛。


  “你滿天下的留著雲龍標記,我來找你來了”。夏海情呸了一口,一把推開歐尚春。


  “哼,找我個屁,如今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還有我這麽多年辛苦積攢的錢,錢呐”,歐尚春也一腳踢在夏海情的大腿上。


  又想鬥雞一樣對視了半晌,二人哈哈大笑。


  “喝酒去”?

  “喝酒去”!

  天空飄揚下淅淅瀝瀝的雨,兩個久別重逢的老頭,頂著雨絲,踏著濕地,向芒山深處行去。


  “碧海潮生夏海情,還是這麽的齷齪”


  “破日龍槍尚雲龍,還是這麽的光滑”


  ······

  蕭紅顏倚靠在介子危的肩膀,神情略有舒緩,二人緩步沿著水城市的街道,向數裏外的鏡湖居慢慢走去。儼然一對情侶。


  蕭紅顏身上那股令人驚悚,無所適從的氣息,消失不見了。發生了什麽?可以不理會!

  趁虛,而入,介子危心情大好,既然女人主動,那麽自然有千百種理由,這麽做是合適的。


  現實就是這樣,親近的人即便冒著生命危險,做的再多,又或者說相濡以沫,患難親情,大多數時候,都敵不過一束鮮花的浪漫,一個肩膀的依靠,一個特定情境下所謂的感動。


  所謂的矜持,所謂的感恩,也不過是存在於小說家的幻想中。


  路在二人腳下延伸,狂風夾著鹹腥,滌蕩著水城市,卻洗不淨這個世界的悲涼。
……

   …… ……

  深藍帝國,水世界,海皇殿內,海皇抱著嬰兒慢慢向外走去。


  “陛下,我的虹橋,碎了”,蚌仙子聲音淒楚,蚌殼出現細密裂紋,整個人委頓於地。


  “螃蟹,去看看”,海皇腳步未停,聲音卻悠悠順著水域,直達萬裏之外的永恒天柱。


  隨後不見他用力,整個人卻如水線一般消失在殿門處。


  蚌仙子勉強起身,渾身白光一閃,身形也消失不見。


  而虹橋世界處,唐玄已踏碎虹橋!!!


  虹橋一碎,天崩地裂。


  無數七彩的洪流,塌陷一般向下墜落,從唐玄腳下的那些孔洞,逐漸彌漫整個虹橋世界。


  彩色一碎,下麵純淨透亮的水域便被浸染的斑駁,下墜到了極致,還沒有到達純淨的盡頭的彩色,便會向上倒卷,恣意,擴散。


  純淨讓人清爽,彩色似乎帶著清香。


  唐玄身形延著虹橋尚未斷裂的部分向前狂奔,身後隻留下無數密密麻麻的氣泡以及不斷持續塌陷的虹橋。


  純淨是水,彩色不過是略微硬朗些的水,碎了便與純淨攪合到了一起。


  想到此,唐玄有些頭皮發麻,一旦墜入到一個世界那麽大的斑駁與色彩中,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會迷路!!!

  內心焦急大起,一麵破水疾馳,一麵默默感應著牽掛著他的內心的東西,一麵微微調整著前進的方向。


  發絲向後,劍眉緊皺,雙目在透明的水世界中,閃爍著微光。


  感應不再如開始那般明確和強烈,變得淡淡的若有若無。唐玄去勢更急。


  丹田內有了裂紋的唐花,依舊牽動著全身與五髒,速度越快,就越痛。


  好在玄玄氣來回縈繞,正在不斷的浸潤與修複,而全身毛孔數量倍增之後,元氣恢複速度也隨之大漲。讓唐玄略略心安。


  許久,唐玄一直這樣急速前進著。


  直到一腳踏空,身形直墜,他這才發現,已經邁出了虹橋區域。


  輕輕舒了口氣,回頭,望著無數彩色洪流狂砸下方,蔓延無極,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唐玄甩了甩頭,平息一下體內翻滾的氣血與沸騰的元氣,默默調息著。


  轉過頭,便發現眼前站著一個螃蟹?

  樣貌威武,金盔金甲,身量不高,高舉著鉗子,虎視眈眈的望著他!

  “我去”,唐玄暗自吸了口涼氣,全神戒備著。這隻螃蟹展現的攻擊性,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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