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生一火花
荒涼的北地沙漠上,狂猛的風沙之中,隱約可見一隊沙犁,迎風,快速向沙漠深處快速駛去。犁隊過後,留下深深的履帶痕跡,轉瞬,又被風沙淹去痕跡。
司馬陵眼窩深陷,胡子潦草,滿麵倦色。他拿起眼前的話筒,按下通話鍵,輕輕了嗓子:“我是一號,我是一號,各沙犁,報數”。
“二號正常、三號正常、四號。。。。。。”
“諸位,請務必保持隊形,跟緊前麵的沙犁,務必”!
“明白”。
司馬陵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離目的地尚有十數天的行程,在行進的過程中,已經有十數沙犁,倍數精幹人手,被無際、無情的沙暴吞噬。永遠的留在這邊蒼黃的沙漠中。
“司馬前輩,咱們這次損失,算小的了”。駕駛沙犁的“寶玉綠洲”籍的向導老馮,咧嘴道。
司馬陵微微點頭:“嗯,老馮。到下一個綠洲,還有多少距離”?
老馮看了看沙犁的儀表板,又對照了一下腕表上的電子地圖道:“還要行駛三天”。
司馬陵道:“三天啊。這該死的沙漠。我先睡會,老馮,你幫我盯著點”。他太累了,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沙暴,讓他絲毫不敢分神,兩天一夜沒合眼,對於一個不擅元氣的史學家來說,已到身體的極限。
老馮忙點頭應下。
“各隊,保持陣型,聽頭犁號令,統一短暫停留,替換駕駛。其他時間,均不得停止。聽清楚,任何情況,都不能停止”!
老馮的沙漠生存經驗,豐富無比。
沙犁,外形像是子彈頭一樣,裏麵不光有必要的導航係統,能源供應係統、食物儲備係統,外表也幾乎全密封的,。同時自帶空氣循環係統,暗裝履帶。
行駛速度快,設施完善是優勢,但身材矮小也是不容忽視的缺點。一旦在沙暴中,長時間原地駐留,很容易被活埋在沙地下出不來。
出來了也沒用。沒有沙犁的沙漠中,人的生存能力,無限等於零。
所以必須,一刻不停的走,起碼先走出沙暴區。
悶了點,但總比一點點變成幹屍好上太多。
狂風帶著沙礫,瀑布般打在魚貫而過的沙犁隊中,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沙犁隊漸漸遠去,似乎,這樣的沙犁隊,不止一支。
……
…… ……
沒落星球是個大球兒,那麽道隱歸藏就是大球兒中的小球兒。大球被大宇包裹著;小球被化外法圈包裹著,都無法解脫。
一身簡單青袍,外貌古拙,形如神佛的李元真,此時站在半空。
就這麽平平凡凡的立著,望著千丈外化外法圈。
“忍不住了”?伏明月淡淡的道。她音如天籟,身軀白蒙蒙,赤足瑩如美玉。
李元真道:“上一次嚐試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
伏明月道:“十五元前,你重傷欲死”。
李元真做了個微笑的表情道:“是啊,簡單的一次嚐試,便讓我這個神,欲死,要真是死了,倒也清靜”。
伏明月皺眉道:“還要試”?
李元真兩手兀然捏緊,空氣傳來一聲低沉的門響。他的雙拳之間,赫然出現兩團黑洞,能量爆卷,如刀氣流亂竄。
良久,五指逐一放鬆。李元真道:“赤城滅法劍就快回來了”。
伏明月道:“哦,用來破化外法圈,似乎遠遠不夠”?
李元真沉默,他最近一直在暮光之城閉關冥想的問題就是:赤城滅法劍該如何效用最大化。
李元真沉默良久,似在沉思。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虛空,望著千丈外化外法圈,這樣的沉默,在無數年來,發聲無數次;而能讓他們冷靜思考,小心在意,反複斟酌的無非兩樣東西:炎山弱水、化外法圈。
李元真苦笑,真的很苦:“恐怕,真要試試。赤城滅法劍,太過重要,並非此星本來之物,屬於神滅時代。”
伏明月道:“一把劍,真有這麽重要?力量還超過你、我”?
李元真緩緩搖頭:“你不懂。赤城滅法劍,以純陽之火,練庚金之氣。至純、至烈、至銳。化外法圈,禁的是肉身,滅的是元神。若以此劍來說,倒可破法圈三成有餘。唉,可惜,除非所有洞天均出世,所有神物聚齊,三成與九成九,與零,並無區別。”
伏明月詫異道:“三成”?
李元真點頭道:“足足,有餘”。
伏明月胸口略微起伏,無數年的努力一絲都未絲,這三成,看似無用,但誘惑力,震驚力,還是讓伏明月變得有些不敢相信。
伏明月道:“赤城出世,似乎有些突然”?
李元真點頭:“大亂將至,必生妖孽。看來有些事情,無需你我操心了。嗬”。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今天心情不錯,不妨再傷一次吧”。
李元真的話語剛落,人便從原地消失不見,再睜眼,已在千丈之外。
長發肆意舞動,李元真渾身黑白二色的元氣狂暴激蕩著,一拳便向前方打去。黑白色的狂暴能量宛如飛卷的巨龍,直撲化外法圈。
化外法圈,宛如一道顏色單一、弧形完美且細弱的殘虹。
當李元真飽含完美陰陽之意,幾近於大道合一的元氣,以毀天滅地之勢,撲來的時候,殘虹兀然片片碎裂。
殺生三十三,絕滅九十九,一百三十二道忽隱忽現的彩色光線,無頭無尾,交織而來,密密麻麻,天網無漏般,轉瞬便彌漫了整天天空,滅身,滅神,滅魂,一觸即滅!
這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規則。
灰白的天空轉瞬成了光線的海洋。
“嘣,叭,嘛,嚨,吽,嗒,呢,哈,嗊”,大道法言激浪滔天,帶著法則波紋的震動,黑白元氣巨龍不斷衝出。
但,沒有用。在細弱但綿密的絕滅光線之下,一觸即潰。
李元真飛退,嘴角溢血,壓力重如山嶽,神體也出現密布的龜裂。
李元真急退,同時不再攻擊,但他已失去自由穿梭空間的能力。法圈一出,萬法皆禁,若非李元真本身也算天地規則之外的存在,恐怕早已失去一切反抗能力,而被徹底泯滅。
光線不急不緩,籠罩追逐著李元真的身影。
“明月,出手”。此時的李元真氣勢全無。
伏明月歎息一聲,揚手拋出一隻古樸卷軸。“雲頂天羅”徐徐展開,遮天。天蠶絲織成的錦繡山河,花鳥蟲魚,伴隨著伏天氏磅礴驚天的雄渾氣勢,將化外法圈的光線,暫時抵住。
得此良機,李元真瘋狂瞬移,眨眼便退出萬丈。
無數光線發出一陣嗡鳴,同時縱橫交錯穿插起來。嗡鳴聲雖然不大,但一入李元真,伏明月之耳,二人不由悶哼再退。
一道短短的光線分離出來,擊破一隻鳥、擊穿雲頂天羅,擊穿了李元真的右胸,射入虛空不見。
不多時,光線殺機消散,又恢複成一道,經天緯地的殘虹。
李元真與伏明月踉蹌身形消失在暮光之城、明月樓的入口。
……
…… ……
唐玄站在清溪邊,掌心托著唐花。
他仔細的感受著它,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這朵花上。
“濃鬱而澎湃的,是大地厚土的力量;清新而帶著濃厚草木氣息的,是至木的力量。情緒中有愛,但不完美;有欲,但非我所欲。”
“法生,法生。何為法生?如何法生”?
唐玄開始在清溪來回走動著,掌中唐花,時隱時現。
從清晨到日落,從日落到午夜。
晨鳥出巢,夜鳥歸巢,夜烏啼鳴,羅夫寂靜。
當唐玄再次駐足的時候,唐花再次從他丹田浮現而出,托在掌心,緩緩旋轉著,迷蒙的紅黃色,照亮了清溪的夜。
清徹的溪水中,倒影出了山巒、綠樹。
他笑了,笑的很悲;笑的很苦。不光求不得,更是愛別離。
“玄道,為吾道。元氣既為根,七情來浸染。既然有了木,那麽心火,亦是火。燃吧,唐花”。
一絲絲細碎的火苗,從三片鋒銳長葉中跳躍而上。轟的一聲悶響,唐花爆燃:元氣,木之精氣,土之精氣,都在熊熊燃燒。
一絲絲熾烈,從沸騰的唐花中散逸而出,路邊野草大片枯黃,清溪的水汩汩而起,密集的氣泡。
此時的唐花,一片耀眼、眩目、熾烈的紅。
唐玄目光深邃,望著這朵火焰之花,他的法生第一法,便是火,便是這朵火焰之花。
每一朵火苗之上,似乎都是孔仙仙那張亦嗔亦喜比花更美的嬌顏。
良久之後,唐玄一聲深沉的歎息,火焰之花消失在掌心,回到其丹田。
轟,唐玄體內悶響連連,渾身如焚,肌膚都成了紅色。
一拳向前,拳風熾烈,帶著凜冽狂暴的熱風,擊在清溪之中。
雷鳴般炸響之後,數丈高,三人合抱粗細的水柱衝天而起,帶著蒸騰的水霧,彌漫方圓數十丈空間。
“隻有一擊之力”。丹田內的火焰之花,伴隨著唐玄一擊之後,火焰止息,成了平常的樣子。
再次召喚而出,再次點燃。
唐玄這次,把唐花丟進清溪:數長寬的清溪,被炸斷,變成兩截。巨大的深坑出現在清溪底部,更大的水汽,水霧彌漫半條清溪之水。
片刻之後,倒卷的溪水才逐漸恢複正常,緩緩流淌而去。
掌聲陣陣,莊廣陵踏月色而至:“好招,好法,無戾氣、無利氣、無斧鑿氣。可有名堂”?
唐玄望著潺潺而過的溪水,負手而立,良久之後,轉身微笑道:“莊兄,好雅興,不睡覺,不彈琴,偏有興致來此夜遊”?
莊廣陵道:“長夜漫漫,不敢談琴,無心睡眠。此間有玄兄,此間有妙法。先祝賀玄兄,正式踏入大乘至道,此法可有名”?
唐玄道:“火花,一生一火花”。火花有她的影子。這一生,都要銘記:有這樣一段短暫、真摯、刻骨、纏心的愛情。
“好”!
“莊兄因何不敢談琴”?
“唉,不提,也罷”。
“莊兄也知大乘至道”?
“嗬,聽說而已”。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