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良心和宋律之間

  要不武鬆當初會說，這些流民們基本上都不是什麽好人呢。


  不過，大半年過去了，大家也算相安無事的過來了，而且，這些流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起來之後，對楊司鋒的命令也極為服從的，楊司鋒本能的就把他們當作一群良民了。


  可真較起真來，似乎這個漢子說的話也沒有錯，他自己種下的糧食，想賣給誰，哪怕是大宋律也不允阻止的啊。


  事因其實很簡單。


  梁山今年大豐收，家家戶戶都有吃不完的糧食，這早在楊司鋒的預料之中，所以，他早早的就貼出了官庫按照低於市價一文錢一斤的價格，統一收購農民們手中的糧食。


  粗看起來農民們虧了一文錢，但是官庫還要對這些糧食進行挑選，還要晾曬，更何況，相比他們往年賣給糧商的價格，可還是高了幾分的。


  可楊司鋒不知道的是，今年江南遭遇了大災，許多田地幾乎是顆粒無收，當地的糧食幾乎漲了一倍不止。


  於是，全國各地的糧商們，就將目光投向到了梁山，這不，梁山才開始收割呢，各地糧商的糧船，就擠滿了梁山的碼頭。


  這似乎是正常的商業行為，所以，也沒有人告訴正在刻苦攻讀的楊司鋒了。


  因為糧商收購糧食，隻要不是強買強賣，哪怕是官府都不會拿他們怎麽樣的。


  可楊司鋒聽了大家對大宋律的介紹之後，也真的是無語了。


  哪怕是後世非常先進的狀態下，官府也不會對糧食采取如此縱容的態勢啊。糧食，事關國朝的安危呢，怎麽能操縱於糧商的手中。


  可宋朝就是這麽奔放，不隻是對糧商，他對所有的商人都是一種極包容的態度。隻要他們是合法的，哪怕是官府都不會拿他們怎麽樣。


  正因為對商業如此包容的態度，他們根本不擔心他們成為了胡百萬或沈百萬之後，被朝廷媷羊毛的行為。雖然大宋的皇帝們也極愛財，但是，他們貌似從來不會因為治下的哪些臣們太富有了，便想從他們的身體上割下幾塊肉來，以供給朝廷用度或者周濟那些普通的老百姓。


  可這樣就合理麽？楊司鋒可不以為。


  因為江南的糧價已經漲到市價的兩倍以上，而且還在上漲的趨勢之中，所以，哪怕他們以高於梁山軍五文每斤的價格，糧商們仍能賺得盆滿缽滿。


  沒有任何意外，商人都是逐利的。


  他們可不會那麽好心，願意出高價幫助梁山的百姓們銷售糧食。他們之所以願意比楊司鋒出的價格還要高，無非是他們能藉此獲得更高的利益罷了。


  試問，若不是楊司鋒願意按稍低於市價的價格來放開收購，他們這群嗜血的家夥，一定會給出一個喪心病狂的價格來要挾百姓的。


  不需要去驗證，資本都會絞盡腦汗的追求其利益的最大化。無論這個資本是姓啥，都是這種德性。


  可楊司鋒代表官府，他們不能隻追求利益，他們更多的要考慮的是社會的穩定，百姓們的接受程度。


  一旦官府也要追求利益最大化唯利是圖的話，那這個社會就真的快完了，沒有例外。不信的，可以拭目以待。


  試問，如果連官府都不顧吃相了，還有誰能約束這個社會的競爭環境？那時候就真的是比誰的拳頭大，就能賺得最大的利潤了。


  打架的隻是梁山的民戶和牛大壯，糧商的船仍在不住的往船上裝運糧食。哪怕楊司鋒就在他們跟前，他們齊齊裝作了不認識。


  楊司鋒一旦為難起來，誠然，江南的百姓們該救不假，但是指望這群糧商去救？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呢。


  “武鬆，帶你的人去，讓所有裝船的人都給老子停下來，沒有老子的命令，梁山的糧食，一粒也不許離開梁山。”楊司鋒惡狠狠地說。


  值此多事之秋，這些人不能幫忙倒也罷了，反倒來添亂？如果未來是個和平的時期，楊司鋒倒是不在乎睜隻眼閉隻眼。但是現在，楊司鋒這樣的好脾氣也有了戾氣了。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心術，不可能的。


  武鬆現在算是楊司鋒的腦殘粉，雖然這並不排斥他經常會楊司鋒抬杠，但事關公務的時候，他是毫無條件的去執行。


  因為他們哥幾個說過了：“動腦子的事情，你們這群讀書人就動就行了，我們是粗人，咱們隻管動手，玩心術咱們不是你們讀書人的對手，咱隻管聽你們的吩咐就行，就算有鍋，也自然是你們自己背了，咱隻是做事的。”


  也不管他這話是表揚還是批評，但楊司鋒覺得，能這樣也不錯，大宋人不需要那麽聰明人，能有一批願意無條件的去執行的人，倒也不錯了。


  於是，武鬆立即就帶著自己的手下，將正在往船上裝運糧食的民伕們趕得雞飛狗跳。還在路上搬糧食的，也不得不停在了原地，訥訥地望望他們的東家，再緊張的瞥一眼楊司鋒。


  糧食的管家或者根本就是糧商他本人，這時候知道不能沉默了，擠出幾絲笑臉過來“老兒初來寶地，一時忙碌，居然忘記了給楊大人見禮了，罪過，罪過。”


  他大概也把楊司鋒當作其它人一樣了，一邊說話間，就從袖筒間摸出個什麽飛快的遞給楊司鋒。


  沒有疑問的，這肯定是多少麵值的銀票了。


  可是，莫說楊司鋒現在不差錢，就是他再差錢，他也知道，這錢太燙手了，會燙壞自己的良心的，於是，毫不猶豫地，冷冷地說：“本官的話你沒聽到麽，梁山的糧食，沒有本官的命令，一粒也不可以運出梁山。”


  胖胖的糧商飛快的收回了手，臉上不自然起來，猶豫了一下道：“楊大人，我們可是合法在收購的，又沒有強買強賣，哪怕是對照大宋律來，我們也沒有違反的，大人這是何故，不許我們在這裏采辦糧食？”


  “少跟老子說大宋律的事情，老子以前是紈絝的事情，你們大概聽說過，”楊司鋒冷笑著說，“老子不懂大宋律，這事就算和官家說，老子也可以這麽說。要不然，你以為老子為啥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


  胖糧商愕然地望著楊司鋒，完全不按套路來出牌，這、這就讓他不知如何接話了。


  “老子知道，和你們這夥奸商講良心，你們基本上是沒有的，但是，老子現在就是不和你講大宋律，牛大壯，他是一個金人，他都知道做人要講良心，你，你祖上世世代代也是漢人麽，你受過的儒家的忠孝禮義呢，都被狗吃掉了？眼裏就隻有錢了？你就隻看到了這一堆堆的糧食幫你變成錢，老子看到的，是江南那一個嗷嗷待哺的百姓？和老子講大宋律，老子不和沒良心的人講。不服氣？等你們打得過老子的拳頭再說，在梁山，老子的拳頭最大，老子說，梁山的糧食不賣給你們這夥奸商，這就是老子能夠理解得了的大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