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萬事俱備欠東風
若是換作任何一個別的人，當看到自己的學生從自己的碗裏搶飯吃的時候，心情肯定不會高興的。
但張叔夜顯然是一個有大情懷的人，所以，當楊司鋒和他說起這事的前因後果時，他很快就接受了。
“官家是一個比較疏懶的人，或就是他的影響，他的兒子和女婿們，都有點隨他的性子，有點混吃等死的意思，你和這老六，看來是兩個清流了。不錯，你們本來就是一身本事的人，你們願意替朝廷分憂，做一些實際的事情，老夫隻有歡喜的勁，怎麽會生氣呢。”
至於為何一見麵就會指責楊司鋒禽獸不如，那就隻能怪他自己當時想岔了。
誰讓他才剛剛想到，楊司鋒若是自己的女婿，不至於都正月十三了都不來給自己拜年吧，然後就看到了義女撞在楊司鋒懷裏的一幕，然後，脫口就罵開了。
等到楊司鋒把這話說開，其實隻是一場誤會後，更加尷尬的當然隻是他本人了。
“老爺，”一個中年女子微腆著肚子進來，看到楊司鋒，微微愣了一下，怯怯地叫道，“楊老爺也來了？”
“小師母，萬勿如此稱呼，這樣可是折煞學生了。”楊司鋒立即惶恐地欠身行禮道。
“老爺？”婦人不安地望著楊司鋒。
“好了，金娥，在這個家裏，也沒有人把你當個下人，司鋒是我的學生，他既然叫你師母，你應了就是。”張叔夜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司鋒今天不走了，你去準備酒菜吧，我得和我這不成器的學生好好的喝上幾杯，這個壞小子，我還以為他連年都不來給老夫來拜了呢。從梁山到濟寧這才多遠的距離，拖到今天才過來。”
“好嘞，奴家這就去張羅。”叫金娥的女子明顯腳步輕快了許多，走向了後宅。
雖然還是楊司鋒送她過來的，可他真的沒有打聽她的名字。據說這時代女子的閨名都是個秘密來的。
不過，當初這個女子那麽大膽的主動要求要給張叔夜，這會卻這樣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倒讓他有些意外。
如今看來，她不僅獲得了張叔夜的寵愛，還成功的替張叔夜懷上了骨肉，後半生也算有個依靠，她的勇敢無畏也算獲得了應有的回報。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金娥不僅懷上了老夫的骨肉，老夫也不要擔心老來無靠了，以前老夫覺得，老夫已經五十有二了，看來沒有多少日子了，可為了他們娘兒幾個，老夫一定還要活上二十年。”張叔夜老臉微紅，油然感歎道。
“二十年哪裏過，老師這麽康健的樣子，最少還得活五十年才行。”楊司鋒立即接話。
“你小子，就是油嘴滑舌的，哪怕是假話，也聽了讓人舒心。再活五十年，那可成了老不死的老賊子，得了，也不要五十年，再有二十年，能看到金娥肚子裏孩兒長大，老夫也就值了，也能放心的走了。你這次來，不隻是為了和老夫說這些事的吧，你先坐下，咱師徒弟慢慢絮叨絮叨。”
楊司鋒簡短的把自己的思路說了一遍。
“你小子，倒真的有些奇思妙想，雖然肯定能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可有的東西確實有些驚世駭俗了，怪不得你要提出在這個特區內搞，要是真的在汴京搞這個，那幫文人們的口水隻怕都會把你給淹沒了。”聽完楊司鋒的介紹說，張叔夜還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餘悸地說。
“可是司鋒，你想好了，真的一定要走這麽極端的路線麽？”
“老師，希望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若是學生所料不差的話，五年，最多還有五年時間，金兵就將揮兵南下、殺我百姓、毀我皇城、擄我皇帝。學生隻覺得時間不夠啊，為了攢夠自己的實力，可咱們又不能對百姓們太過苛薄，也隻好用這樣的辦法了。”書房裏隻有師徒二人，楊司鋒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雖然老夫不知道你的時間預判的理由來自於哪裏，但老夫覺得，你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可是，你真的覺得，你這樣做就能盡快的積攢起你想要的資金？”
“老師，雖然咱們大宋朝的老百姓們日子不好過，朝廷的財政負擔也很重，畢竟，要供養那麽多的官兵和官員，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可是咱們大宋朝並不差錢。隻不過，咱們的錢都被那些有錢人藏在了他們的地窖裏發黴去了，咱們的辦法便是，讓他們把他們的錢花出來，讓這些錢在市麵上流動，咱們的錢才能活過來。”
當然，和古人說貨幣流動以帶動經濟的繁榮，理解起來肯定有些難度，楊司鋒隻能深入淺出的解釋一番。
任何一個穩定的社會中，都是盡量讓極少數的有錢的人把他們的錢花出來，讓社會為這些有錢人提供服務以獲得自己的報酬，從而實現相對的穩定。若是有錢的人的錢都不花，他們的財富要麽轉到國外，要麽藏入地窖，他們想要的服務卻得不到，那這個社會的經濟肯定不能繁華起來。
光靠盯著一群不上不下的人的棺材本，讓他們本來打算拿來發展生產的錢財來補貼窮人，這樣的設定，不但沒有任何好處，隻會讓當地的經濟更加一潭死水，這也算是經濟學的常識之一。
當然，這些提供給有錢人的服務，有的可能擺不上台麵，但是，相比他們把錢放在地窖裏發黴對社會經濟的破壞力，楊司鋒以為，這種小節的問題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所以他打了個比方說：“比如說高強這樣的紈絝，他若是看中了某位姑娘，願意為一宿之歡，為這位姑娘一擲千金，就假如是一千貫錢，這一千貫錢，其中六百貫是姑娘的，三百貫歸樓裏所有，可是這三百貫並不全部是樓裏的老板的，還有修建這個樓的工人，製造這些建築材料、家具的工人，都能因此得利。”
“可是因為若是沒有建這個樓的話，這些開銷都是不存在的。然而還有100貫是給官府的稅收，對老百姓來說，100貫是個大數字，但對於高強來說，隻是個小數字而己。他花了錢，得到了享受，他也沒有什麽怨言。”
“官府拿著這錢，可以請更多的工人修更好的路麵和街市，會帶動更多的人來消費，然後，街上更多賣小吃的，拉人力車的、賣漂亮衣服或胭脂水粉的，雖然高強隻付出了1000貫的錢，可是，他帶動的其它的人的消費，就不隻是1000貫了。可老師若是偏要說高強的這種消費有傷風化了，不讓這個樓開了，那高強的1000貫自然隻能在地窖裏發黴了，他自己倒沒有啥影響，可官府不能從這裏得到100貫的稅收，隻能從老百姓頭上攤派了，可這100貫，得多少百姓們硬著頭皮才承擔得起啊。不隻如此，那些因為高強的花費所造成的消費，就都不存在了。大家都賺不到錢，就隻能一塊挨餓等死了。”
“打住、你打住，老夫年紀大了，讓老夫慢慢捋捋，你說和這東西有點繞，老夫需要仔細體會。”張叔夜趕快打住道。
楊司鋒想拿出張紙給老張比劃一番，張叔夜卻擺擺手道：“算了，老夫不明白不重要，隻要真有用，管它那麽多呢，反正汴京城裏又不是沒有青樓。雖然你這種做法大膽了點，在汴京城裏肯定會遭到某些人罵。可老夫知道他們的德性，罵你最凶的人，說不定換一身衣服還來看得津津有味了，反正你是官家的女婿，說不定官家到時候也喜歡上了，他們還能怎麽樣？老夫現在就擔心的是，就算你這樣做真的能賺到很多的錢，可就算再有錢了，就真的能讓國朝強大，讓咱們的禁軍抵抗得了金人的侵略了麽？”
“老師不要急，這隻是學生的第一步，雖然學生的目的是把這裏當作一座娛樂城，可學生還希望它成為聯絡宋人、遼人的一個窗口和平台，甚至還希望能腐化和拉攏一部分想過好日子的金人，然而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學生自然還有後期的計劃，可是，”楊司鋒隨即露出為難的神色，“如今隻有兩個多月的準備時間了，學生現在可真的是萬事俱備，隻差東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