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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深恨不能為男兒

  楊司鋒他爹又不是高太尉,怎麽能象高衙內一樣滿嘴跑火車。


  就算他真的是高衙內,值此歌舞升平,天下太平之際,若是他膽敢和當前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唱反調,還放出如此危言聳聽的亡國之論,也多半會被高太尉脫下鞋子,抽他幾下鞋幫子。


  可是,靖康之恥真的隻有幾年了啊,悲劇的發生,根本不會以他們的意誌為轉移。


  還有幾年,金兵就真的會縱兵南下,毀我汴京,戮我百姓,擄我二帝了啊。


  “此種論調,清照以前倒也聽過,卻不知楊兄有何見解?”李清照遲疑了一下,望向楊司鋒。


  “澶淵之恥,當然要雪,每年輸遼的歲稅,也確實是我大宋的恥辱,可是,此時的遼國,和我大宋朝,除了有不同的皇帝之外,試問和我大宋還有什麽別的分別麽?我大宋朝的子民,在遼國的治下,未必過得有多差啊。”


  李清照愣愣的盯著楊司鋒,想不通他這紈絝的腦袋裏,怎麽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遼國曾經是我們的敵人,但對現在的我們大宋朝來說,他們並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甚至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還是我們的夥伴和戰友,我們真正的敵人,是在更北方更苦寒的金人啊,他們才是真正可能給我們帶來危脅的人,”楊司鋒痛心疾首地說。


  身為後人,如果連這點常識都不知道,那就白混了。所謂金人不滿萬,滿萬必無敵,就是說的這個道理。


  “我聽著呢,楊兄你繼續說,”李清照認真的看著楊司鋒說。


  “李姑娘,公子,你們的酒菜來了,”秋娘身著高領的襦裙,親自端著酒菜進來。


  “謝了,放下吧,”楊司鋒點點頭,各斟了半杯酒道,“這酒還是楊家自己釀的,雖然不甚甘淳,倒也算幹冽,姑娘是女子,楊某不敢勸酒,楊某先幹為敬了。”


  說罷,端起酒杯,先來了個一幹為敬。


  李清照了一下,雖然楊司鋒讓她隨意,她卻是也端起酒杯,一口喝了個幹淨。可這姑娘估計第一次喝這麽烈的酒,連咳了好久之後,緩過勁來才說:“楊兄,為什麽你會說我是女子,便讓我隨意喝了呢,你剛才不說我可惜了不是男兒身了呢,怎麽這會又瞧不起我來了?”


  “咳,這個,有句老話說得好,女孩們不喝醉,男人們就沒有機會,我就怕姑娘一喝多了,楊某也喝了些酒之後,姑娘如此的青春貌美,怕楊某一時管不住自己。”楊司鋒有些鬼使神差地說。


  “你敢?”李清照輕啐道,隨即臉色就紅了,訕訕地說,“可惜了,可惜了啊。”


  “是啊,確實是可惜了。”楊司鋒也遺憾的搖搖頭。


  至於什麽事情可惜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不需要說透了,也自然心知肚明。


  不過,這種和當代女神李清照打著隻有二人能懂的啞謎,顯然也讓楊司鋒極其的興奮,無須人勸酒,自己又倒了一杯,李清照也不示弱,自己主動拿起酒壺,也給她自己倒了一杯。


  言下之意,她就不怕她自己喝醉了?也不怕楊司鋒胡來了?楊司鋒可從來沒有承認過他自己是什麽好人!

  若是他真的今夜喝多了,拉著某人的小手,胡亂的說話,隻顧著心中壓抑的想法,狂亂的表達,等醒來他就不認賬了。因為,那可都是當時的衝動,喝醉之後的表達,不應該受到什麽懲罰吧。


  楊司鋒反正是紈絝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李清照她也就不怕?

  兩杯酒下肚之後,李清照也隻是微微的臉紅,輕咳了一下道:“楊兄此論調,兩年前小種相公也曾經上表言過,那時候公公還在世,清照有幸得以睹見。種相公也這樣認為,遼國雖然給我們大宋帶來恥辱,可他好歹能擋在我們北邊,攔住金人的南下。可如今遼國不在了,金人可沒受過一點教化,他們若是一舉南下,我大宋將無險可擋啊。”


  “果然還是有明白人啊,吾道不孤矣,當浮一大白,”楊司鋒聽罷暗喜,沒想到大宋朝真的有明白人啊。


  隻是可惜了,還是沒能改變什麽,滿朝諸公根本沒理會人家的言論。


  值此天下太平之際,種師的話,大概還會被指責為破壞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麵的誅心之言吧。


  連種師一主主統帥的言論都沒有人聽,楊司鋒一介紈絝,就算他放聲高叫,誰會聽他的?不請他喝茶已經是天恩了,把他當作瘋子一般看待,當是正常之舉。


  “位卑未敢忘憂國啊,可惜了,楊某隻是大宋一小兵爾,”楊司鋒再次長歎一聲。


  “可惜了啊,可惜清照不能身為男兒身,要不然,說不定還能和楊兄一起快意疆場,”李清照已經有了些微微的醉意,突然咦了一聲道,“好一個未卑未敢忘憂國,楊兄可是還有下闕?”


  楊司鋒的老臉再次不自覺的抽了抽。


  又在大詩人麵顯擺,他這樣遲早會把自己作死的。


  隻得紅著臉緩緩吟道:“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裏客江幹。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出師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燈更細看。”


  “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李清照緩緩吟誦,楊司鋒卻是臉上更不自在了,這、這對自己這紈桍來說,太違和了啊。


  果然,半晌後李清照抬起俏臉道:“楊兄現在如此年輕,又未曾為官,怎麽會有如此感歎,可清照左思細想,前人當中,沒有人吟過此詩啊。”


  當然沒有了,陸遊老夫子還不知道出生了沒有呢。


  楊司鋒隻得訕訕地說:“楊某也記不清楚是何人所寫的了,隻是對這首詩記得特別深刻罷了,或許,就是某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子寫的吧。”


  “也罷,誰寫的又有什麽關係呢,”李清照搖了搖頭,突然站起頭來,“可惜了,可惜了啊。”


  酒入愁腸,飛霞撲麵,淡淡的紅霞,讓本來俏白的李清照更添幾份嬌俏,讓楊司鋒不時就有些看呆了。


  “罷了,時候不早了,謝謝你的酒了,清照此夜不虛此行啊,隻是可惜了,清照不能身為男兒身啊。清照以後會記住楊兄的,但是,以後大家還是不要相見吧,免得徒生幾份惆悵。”


  輕輕的揮一揮衣袖,李清照帶著微微的醉意,或還有複雜的心情,走了。隻留給楊司鋒一地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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