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為了贖罪
“行!”姚格子心裏嗤笑,這男人真是前一刻擔心母親擔心得要死,後一秒就投身溫香軟玉還趁機找她便宜。
徹底清靜之後,病房裏就隻剩張叔和夏彥彥。一個滿色蒼白,一個顫抖著雙睫強忍著眼裏的淚。
張叔雙手貼著膝蓋緩緩落座,怔了好久才緩緩低眉朝夏彥彥的手腕上看去。那抹鮮豔的紅色,那樣刺眼,那樣戳中心窩。
紅繩被緊係在她的手腕上,中間那小手指般大小的木珠子並不怎麽起眼,但那小珠子上刻的“彥”字,的確出自他之手。
“彥彥,你究竟瞞了我什麽……”一時哽塞,張叔伸出手,貼於夏彥彥的指縫間,老淚縱橫,一行淚就這麽滑落下來,滴在被子上,被暈染開。
“孩子……是不是醉酒那次懷上的?你因為我趕你走所以你賭氣借口回老家是不是?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他不愛夏彥彥,卻在魏萊和覃向錚結婚那天喝得酩酊大醉,錯認了人,做錯了事,那年的夏彥彥,二十歲都不到。
他無法想象夏彥彥這麽多年究竟怎麽過來的,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那當時的夏彥彥才十九歲,她又是在怎樣的環境下扛下壓力生下尋原。
尋原出世,她也才二十歲。
“張理由啊張理由……你簡直畜生不如!”張叔悔恨,恨不得當場抽自己兩巴掌。
他這一輩子,都在為自己贖罪。
一是為覃家,二是為夏彥彥。
夏彥彥走後的半年裏,他才慢慢發覺自己的心意,想過回頭,想過去打聽,可是一想到她臨別前說過她是要回家結婚,他便沒了下一步動作。
夏彥彥說的所有話,他都信,可是偏偏不願意相信她說的喜歡。
他拿她當小妹妹,總說她年紀小不懂大人的情情愛愛,可也是他自己親手毀了這樣的一個完美的女孩。
如果沒有那次醉酒,或許夏彥彥就不會回老家,不會輟學,不會離開,而他,也能在朝夕相處中慢慢發現她的好,慢慢等她長大,慢慢愛上她。
一年多的時間裏,魏萊也懷了孕,覃家,也不再需要他,剛有了徹底離開的想法,卻又遇上了魏萊難產。
那晚,覃向錚還在趕回國的飛機上。
魏萊提前產子,在沒得到覃向錚的允許下,他遵循魏萊的意見,保小。害了覃向錚,害了覃魏然。
當年覃向錚要是早回來一天,或許結局又是不一樣的,他也可以從此離開覃家。
魏萊太過於了解覃向錚,像是早猜到了他會把恨轉移到覃魏然身上一樣,所以閉眼前的那一刻都在求張叔守在這父女倆身邊。
那一晚,煎熬,悔恨,生不如死。
誰又何嚐不是可憐人,覃家人是,夏彥彥是,他也是。
上一代的遺憾,傳到了這一代人的耳中,還讓這些年輕人們看了笑話,也讓他們為此承受了本不該承受的傷害。
“小彥彥……對不起,是我對不住你,我當初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腦袋下沉,貼在了夏彥彥的手臂上,張叔痛哭,悔恨不已。
都是因為他,就是因為他,害了兩家人。
尋原沒父親,覃魏然沒母親。
在張叔看不見的位置上,夏彥彥另外一隻手指尖猛地抬起又快速放下,她能聽到,什麽都能聽得到。
那雙緊閉了四年的雙眸有一股熱淚衝破阻礙從眼角處湧出,緩緩滑落,濕了臉龐,滴在枕邊。
隻是這一切,是張叔未及時發現的。
察覺到的時候,夏彥彥的兩行清淚已經風幹,隻留下兩道淚痕。
張叔哭過,兩眼模糊,握著夏彥彥的手守了一整夜。
後半夜的時候睡過,再睜眼卻已經是清晨,張叔稍稍整理了一下,打水沾濕毛巾幫夏彥彥擦拭麵容的時候才注意到這張蒼白的臉有端倪。
淚痕已經不清,可那緊閉的雙眸,似乎有了幾分生氣,他能清楚地看到夏彥彥的眼皮在動,頻率不高,可是卻是真真切切的在動。
張叔按了鈴之後,抖著發顫的手,在手機通訊錄裏找到了尋原的名字,指尖因為顫抖不聽使喚,他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好幾下才將電話撥通。
“醫院,快來,你媽媽要醒了。”隻是幾個字,卻說得艱難,更多的激動情緒包含在裏麵,所以導致了語氣不穩。
這會兒,姚格子開車載著尋原剛出門不久,電話是免提狀態,倆人聽見的那一刻心猛地一顫。
隻是一秒鍾的對視,姚格子微微舔唇,一咬牙握緊了反向盤就狠狠地踩下油門。
昨天和尋原住一塊兒果真的是對的,尋原現在真的需要她。
“相信我,很快。”她知道,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尋原還要擔心還要激動,可就是因為尋原激動得紅了眼,她才慶幸現在開車的人是她。
尋原這男人,真急了,怕是連紅燈都不會再等。
醫院裏,醫生並沒有把夏彥彥轉移出去,像是意料之中的一樣,隻給夏彥彥打了點滴,做了檢查,留給張叔一句等待時機後便走了。
進了醫院那一刻,尋原衝得極快,姚格子因為腳踏高跟,明顯追不上,來到病房門口時,就隻見尋原坐在了病床前緊抓著夏彥彥的手把頭深深埋在手上。
姚格子就在旁邊看著都忍不住鼻尖的酸楚感。
“張叔。”姚格子低聲喊了一句,她看得出,張叔比往日憔悴了不少。
張叔隻是張了張嘴巴,沒發出一個字,轉而用點頭代替。
“醫生說,再等等。”張叔說話的聲音不大,卻也足以讓尋原聽清。
片刻後,尋原抬起臉,眼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打轉,眼尾在發紅,可就是強撐著。
“辛苦了,謝謝。”這是他發自內心的感謝,他清楚的知道,若是沒有張叔,恐怕夏彥彥至今都一動不動。
能有這樣的反應,他知足了。等了將近四年,再等這一時片刻,又有什麽難。
“對不起,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我不管,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尋原感謝的隻是現在的他,他可以不計較以前,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張叔,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我送你回去,我們路上說。”姚格子上前,作勢充攙上了張叔的手臂,她答應了覃魏然要照顧張叔,若是張叔累倒了,她可無法交代。
張叔沒動,沒沒回應。
姚格子抿唇,互相看了看這兩個人,不得不說,近距離的打探,她越發覺得這倆人是實打實的父子,這輪廓,不是一般相似,怎麽以前就沒有所察覺呢。
“你先回去休息夠了再來,我媽顏控,睜眼看見你這樣會嫌棄你。”尋原沒抬眼,冷冷說了一句後便繞過去坐在了椅子上。
見狀,張叔才挪了挪步子,跟著姚格子走出門。
車上,姚格子顧不得那麽多,隻管一個勁兒地問了自己想問的所有的問題,張叔雖是閉著眼,卻如實一一道來。
那些不可說的事情,到了今天,全都托盤說出。
送完了人,姚格子勉強將張叔說的一切都吸收完,隨後又急匆匆地給尋原打去了電話,尋原沒讓她過去,反而擺脫了她另外一件事兒。
造成夏彥彥車禍的人迄今為止都還未找到,他若是在夏彥彥醒來之前連肇事者都抓不到,怕是要被她狠狠批一頓。
他把事情的經過和資料全都給了姚格子,為的就是覃魏然看在姚格子的麵上再幫他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