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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章 潛龍灣

  清冷的月光揮灑在大地之上。


  鐵拓邊扛著劉單株,邊捂著傷口踉踉蹌蹌,艱難地前行。


  “為什麽要救我?”


  劉單株虛弱的聲音傳來。


  鐵拓於是停下來腳步,將劉單株放在一處小山丘上,自己也緩緩坐下。


  又沉默了一會兒,鐵拓用悲愴的聲音說道:“為什麽救你?”


  “假如我還有選擇,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親手殺了你!”說到這,鐵拓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


  “但是,比起殺了你,我更想殺了範閑。”


  “雲陽寨,我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雲陽寨,就這樣被範閑奪走,我的名聲也都被他敗壞。”


  “但他最該死的地方,是在定州城外,讓我的人在前開路,我的部下,跟了我這麽多年的部下全沒了,沒了!”


  鐵拓此刻十分激動,眼睛瞪得很大,同時有血從腹部的傷口溢出。


  ……


  “以前是太單純了,總以為我雖然生在北齊,是北齊派來的密諜,但那都是被肖恩逼的,更何況這些年來我待在定州,並未做過危害定州城的事。”


  “這麽多年,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慶國人,我做過那麽的努力,在那些慶國人看來,還是出身大於一切,他們隻把我當成死敵……咳咳咳,我不甘心!”


  劉單株看著咳血不止的鐵拓,再加之他的腹部一直在出血,想來是命不久矣。


  見此情形,劉單株的目光閃爍了幾下。


  盡管情況不容樂觀,鐵拓依然繼續說著,“我確實不想救你,但我也清楚,在這裏隻有你和我是一樣的,我們才是一路人。”


  “雖然你心狠手辣,算不上好人,跟著你有一天我會像常寧和、辜祥那樣死去,但最起碼,你會把我當成自己人。”


  沉默許久的劉單株再次開口:“有水嗎?”


  他的話打斷了鐵拓的傾述,鐵拓於是解下腰間掛著的水帶遞了過去。


  劉單株接過水袋,慢慢地喝了幾口後把水袋放在了一邊。


  “二十年前,我們一起被肖恩派來慶國,我們的任務就是挑起慶國與西胡的戰爭,好讓我們大齊漁翁得利,能得以壯大,那時候發過誓,會對大齊盡忠到底。”


  “這二十年來,我小心翼翼,費勁心思地完成我們的任務,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完成任務,光榮地回到大齊,所以哪怕肖恩已經死了,我還在努力的做下去。”


  “我找了常寧和,他還記得自己的使命,心甘情願地赴死:我又找了辜祥,但他已經變了,沉迷於紙醉金迷的生活,但是他忘了,他的財富是我給他的,隻拿錢不做事,我不可能放過他。”


  說到這,劉單株的聲音帶上了狠厲。


  “隻有你……,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讓你做了二十年的慶國夢,一直沒有聯係過你。”


  劉單株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鐵拓明白他的意思。


  一陣沉默過後,鐵拓開口問道:“你跟範閑說的,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你又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計劃?”


  “沒有什麽計劃,隻是為了拿捏範閑。我也從沒見過她,隻是聽右賢王提起過幾次,知道那個女人和範閑有關係,所以才在陣前提起。”


  劉單株有些遲疑的說到。


  鐵拓聞言,一下子抓起手旁的水袋,砸在了劉單株的頭上,接著又站了起來。


  指著劉單株的鼻子罵了起來:“劉府尹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小人,這個時候你還在騙我?僅僅是右賢王提過的人,你就以此來勸降範閑?”


  說完鐵拓轉身就走,雖然捂著傷口走得踉蹌,卻沒有一點要回頭的意思。


  劉單株知道,自己武功被廢,雙腳又受傷,如果鐵拓走了,自己活不到明天早上。


  於是急忙開口:“你站住!”


  “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葉輕眉,那個女人叫葉輕眉。”


  “右賢王告訴我,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這個對付範閑。”


  聽到這鐵拓才終於肯回頭。


  走到劉單株身邊,鐵拓居高臨下地問道:“那一萬鐵騎又是怎麽回事?你根本不會帶兵,否則你就直接回國取代杉虎的位置了。”


  劉單株知道,如果自己再說假話,鐵拓一定會直接走掉,再也無法挽救,所以隻能說實話。


  “是常寧和,他幫的忙,改了潛龍灣的手令,才讓這一萬騎兵冒充瀚帖兒等部落的商隊和騎兵,慢慢滲透進來,為了不被識破,我們甚至真的運了大量的貨物。”


  “嗬!潛龍灣,你們真是好手段啊!”


  一道聲音從旁邊的草叢響起,帶著幾分譏笑。


  劉單株一聽,立即扭頭,就看見範閑不緊不慢的從草叢裏走出來。


  不好,被騙了!


  劉單株反應過來,轉頭看向鐵拓。


  鐵拓掃了他一眼,走到了範閑的身邊:“大人。”


  “做的很好,回城之後我會立即為你治傷。”


  範閑拍了拍鐵拓,一股真氣隨之緩緩進入他的身體。


  鐵拓覺得一股暖流流進了自己的身體,頓時覺得好多了。


  “範大人果然是一張巧嘴,鐵拓重傷難愈,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你又何必騙他。”


  劉單株到了現在也不死心,還想挑撥二人的關係。


  範閑聞言,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鐵拓上前一步,將一個血袋仍在劉單株麵前,這就是他剛才咳的血。


  “對付你這種自私、戒備心又重的人,若不是自己走不出這片草原,又見鐵拓命不久矣,怎麽會輕易吐出實話?”


  範閑冷笑著開口。


  劉單株張開口,剛要發出聲音。


  範閑伸出手一個用力,就將劉單株的下巴脫了臼。


  “既然開始不願意說實話,現在也沒了再開口的必要。”


  範閑知道,像劉單株這樣的人,被逼到絕境,恐怕就該用咬舌自盡的路子了。


  既然如此,那便讓他求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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