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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夫婦反目

  “這張大人的妻子,竟有這種本事,能讓自家老公當上樞密副使,難不成她是什麽皇親國戚?”範閑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意思。


  可範建卻搖頭否定了他的想法。


  “這張夫人本姓為常,乃是通寧侯常成柏的常,張夫人便是常成柏的長女,他的次女也就是秦家老太爺的四姨太。”


  這番話說完後,範建抬起頭,看向了範閑。


  而範閑則微微眯起了眼睛:“照這樣看來,應該是秦家將張正倫扶持到這個地位上的?”


  看到範建點頭,他忍不住冷笑一聲:“原來,這樞密院,早就被秦家暗箱操作了。”


  範閑這些誅心之言,範建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坦白說,張正倫卻有實才,當時新政也打算靠著一身本領,去闖出一番作為,隻不過,秦家需要他這麵遮羞布,這才費盡心機將他留在樞密院。”


  說完後,他站起身,在書架上來回翻找,這才找出一本書遞給範閑。


  範閑低下頭,毅然看到書上有幾個大字——慶曆元年新編軍器大全,張正倫撰。


  接過這本書後,他隨手翻了翻,不禁冷笑道:“毀前程,殺愛子,竟然還毫無反抗,這位張大人可真是優秀的提線木偶。”


  範閑的腦海中不禁回想起當初在萬朝穀,張吉被一頭爆開,死狀慘烈,再回憶一下張正倫在樞密院門前的表現,如此義正言辭,隻覺得格外荒誕。


  範建從桌前繞過,拍了拍範閑的肩膀,讓範閑冷靜下來。


  “就算是提現木偶,也有不受控製的時候,必要時或許會成為你的一步棋子。”


  範建雲裏霧裏的提了一句,片刻後再次開口道:“而監察院,他們怎麽想的,目前還無從得知,所以他們的人,盡量少用。”


  話音剛落,範建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條。


  範閑隨手接過,打開一看,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名。


  於是一臉迷茫的詢問道:“這是……?”


  “上麵寫的名字,都是為父的手下,必要時可以讓他們幫你。”


  範建隨後擺了擺手,一臉平淡的說著。


  這些全是老爹在京城這麽多年埋下的暗樁?

  範閑聽後一臉驚訝,又仔細的看了一眼上麵的名字——什麽士農工商,什麽三教九流之輩,應有盡有。


  之所以會被稱為暗樁,就是因為他們不能常暴露於陽光下。


  而老爹願意把暗樁全數告知自己,用來對付秦家,必然會有很多暴露,倘若以後老爹再遇上什麽黨爭,隻會更加難辦。


  這份心意,簡直是厚重的很呐!

  範閑頓時一改神色,變得格外莊嚴肅穆,甚至還站起來作揖:“孩兒在此謝過父親大人,這份名單我一定會妥善利用好的。”


  “嗯,你一定會的,”範建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慈祥,詢問範閑道:“可有什麽打算?”


  範閑抬手將置於桌上的《軍器大全》拿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先去見見張正倫!”


  紛紛擾擾的京都南城,棋盤大街。


  北戶的第六家,院牆外青磚綠瓦,朱紅色的大門前台階足足七階,從這兒便可以見得主人的高貴地位。


  尤其是門口的兩個石獅子,氣宇軒昂更顯富貴。


  唯一讓來來往往的行人感到困惑的,就是這麽一戶人家,牌匾上竟然掛著白布縞素,門前懸掛的燈籠也寫著“奠”字。


  按常理來說,這些足可以證明府上應該是有人過世,可卻聽不到任何的哀嚎聲。


  “這個地方呀,就是京都城有名的泥塑副樞張大人的家,張大人的獨子在萬朝穀不幸身亡,棺槨沒有送到,隻能掛著白幡。”


  那些旁邊的攤販們,生意不忙時便會同顧客閑談,解釋著這怪異的現象。


  逢人開口笑,才能多結善緣,這是攤販們維持生意的秘訣。


  這攤販多與顧客閑談,也能多積些眼緣,聊著聊著或許就買你一物件,攤販便可多賺一筆,也算兩全其美。


  張府外是皆大歡喜,可府內卻是淒冷清淡。


  張正輪一回到府上立刻穿上了麻布白衣,頭纏白帶,等著兒子的棺槨回來。


  坐在張正倫旁邊的是一位濃妝豔抹的婦人,雖身著素服,卻仍能看出姿色。


  此時的她,手中的帕子不停的扶著眼角,口中喃喃喊道“我的兒啊”,格外淒厲,旁人隻聽得心煩意亂,完全沒了欣賞的心思。


  張正倫外表平靜,可他的手指卻死死的摳住桌沿,已經指肚發白了。


  他的眼裏充滿了煩躁,撇向了身旁的夫人,顯然有些聽不了夫人的哭喊了。


  一直到夫人哭嚎的聲音,愈發響亮,張正倫終於按耐不住:“咳……夫人……”


  張夫人,這才停下聲音,耷拉著一張臉看向張正倫,一張臉上的妝容並未有絲毫淩亂,聲音雖大,卻是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張正倫身子往外又挪了挪,輕聲對夫人說:“我說夫人啊,吉兒的棺槨還沒來,就是要哭,也得再等等吧。”


  “呸!”


  這話剛說完,張夫人便瞪著眼睛一口淬了過來。


  她一臉沒好氣的看著張正倫,嘴上罵罵咧咧的:“你這個老東西,這可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怎麽哭還要你管?”


  “老娘唯一的兒子沒了,那可是我的命根子,都怪你這個老東西不爭氣,本以為吉兒能揚眉吐氣一次,誰想到……嗚嗚嗚……”


  張夫人一邊說著,一邊又拿起帕子擋著臉哭了起來,這次倒是真心實意,沒一會兒就浸濕了整張帕子。


  張正倫則卷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液,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可此時的張夫人卻愈發的來勁,抽泣了兩聲之後,有抬手去抓張正倫的衣袍:“你這個老不死的,害了我還不夠,還要害我們的兒子。”


  “如果不是你,非要讓我們的兒子放棄外放,去做什麽大理寺司直,不然他怎麽可能會沒了性命!”


  ……


  說著說著,她情緒愈發的激動起來,發瘋似的搖晃著張正倫的衣袍,是張正倫整個人都站不穩。


  他低下頭掃了一眼堂外的那些個仆人,氣急敗壞的說道:“放開!”


  這男子的力氣終究是大了一些,這一甩衣袍,竟然害得張夫人差點摔倒。


  這下張夫人可更加受刺激了,帶著尖銳指甲的手直接滑向張正倫的臉:“你竟然敢打老娘?”


  剛才的那一失手,張正倫也有一些被嚇到,下意識躲閃中,還是被傷了幾道血痕。


  “你這個瘋婆娘!”他用手輕撫著傷口,氣的直跺腳。


  唯一的兒子去世,又受盡淩辱,本就心中鬱結,此刻又被這婆娘刺激,不禁怒火中燒。


  這夫婦二人竟然撕打起來,就在這時,管家跑了過來:“老爺夫人,少爺的棺槨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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