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放的了幾個
此時，貢院裏的戰火一觸即發。
早在春闈開始前，各方勢力就已開始萌動，使各種手段，進行拉攏學子，暗中給監察的官員好處。
甚至春闈開始時，那些同考官，依舊毫不避諱的記錄考生牌號，意圖行方便。
故而，範閑甚至都不敢想象，倘若真到考試期間，還會發生些什麽。
麵對周城一連串的詢問，範閑給出的反應一直很坦然。
“陛下既讓我擔任主考官，不是為了讓我在此喝茶休息的，若連最基本的監察考場都做不到，我想請問，諸位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說話間，範閑目光盯著周城，語氣冷了幾分：“周大學士到這兒來，難不成隻是為了吃幹飯嗎？”
範閑話音剛落，周城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可範閑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抬腳走出殿外。
殿外，正有一群人候著，這些人既不是禮部官員，也不是刑部官差，攏共二十人，身著監察院製服。
領頭那人，一襲白袍，頭束玉冠，身姿挺拔，俊郎光滑的麵孔上透出幾分冷意。
此人正是，監察院一處代主辦，言冰雲。
早些時候，負責搜查考生是否夾帶小抄的，便是這批人。
注意到範閑出現，言冰雲眉頭蹙起，很快又恢複平靜：“參見主辦大人！”
待言冰雲行禮後，同行的其他人也都紛紛彎腰行禮：“參見主辦大人！”
範閑微微頷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走吧，去看看咱們慶國的考生，品行如何。”
聞言，一處成員們接連應聲，言冰雲緊隨其後，與範閑差著半步的距離。
“院長大人原話，最好不要在春闈大會上生事。”
範閑回過頭，看向言冰雲，回道：“什麽算是生事？”
麵對範閑的問題，言冰雲沒有回答，眼神裏多出一些難以查覺的冷意。
這情緒隱藏的很好，如果範閑沒在一直觀察言冰雲，是察覺不到這微妙的變化的。
“你覺得，怎樣國家才能長遠的發展？”
範閑大步上前，語氣透著平淡，似是在閑聊一些不重要的小事。
言冰雲神色平淡，開口道：“人人平安無事。”
“雖然不對，但也有幾分相近。”
範閑雙手攏袖，目光望向前方的考舍：“想保國家不動蕩，辦法有二，自下而上看，百姓能吃飽穿暖，則天下太平。”
“若自上往下看，皇帝愛民，官員做事，知道怎樣能治理好一個國家，如此，國家才能安穩。”
“兩者缺一不可。”
說到此處，範閑停下腳，眉眼中夾雜笑意：“小言公子，春闈的這些學子們，考中者為官，不中者為民。”
“你說是把禍根消滅於端倪前比較好，還是放任這些人闖禍禍，再去處理比較好？”
聽過範閑一番言論，言冰雲眉頭一皺，用沉默當做回答。
見狀，範閑笑著抬手，指向不遠處，說道：“寅考場，甲三十六考生，搜！”
範閑這邊剛說完，言冰雲直接率人，朝範閑手指的方向走去。
看到此處，範閑嘴角下意識的向上勾起。
咱們的小言公子，性子雖然冷了些，但還挺明辨識理的嘛。
參加春闈的考生，來自於全國各地，為了便於區分，特意將貢院分為子、醜、寅、卯、辰、巳、等十二塊區域。
每一塊區域中又分成甲、乙、丙、丁、戊等十個小塊，每個小塊中再用數字進行區分，考生入場時會得到一塊隨機牌號，那就是接下來三天的考試場所。
這樣既方便考生找到屬於自己的考場，又避免考生間相識，所帶來的互相抄襲的行為。
此時，甲三十六號考生正埋頭寫作，倏然間，發現身邊多出幾道黑影，一轉頭，赫然發現眼前多出了幾個人，為首那人，相貌俊朗，眼神卻十分冷冽。
盯著考生看了片刻，言冰雲突然揮手，一處的人直接上前。
能被言冰雲帶在身邊的，都是一處中的精銳，前後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就從那考生的發髻中，找出一個攢成小團的絹布，上麵寫滿了蠅頭小楷。
搜到以後，言冰雲略一揮手，手下人旋即將那人從考舍裏拖出。
接過言冰雲遞過來的布條後，範閑點了點頭：“就地革去功名，趕回家鄉，此生不得參與春闈。”
聞言，甲三十六號的考生臉色慘白。
“你不能革去我的功名！我是舉人，我要向……唔！”
一處的人直接抬手，一拳頭下去，那人頓時捂著肚子跪了下去。
周城趙奇孟旬三人趕到場時，恰巧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郭攸之看到監察院這些人的舉動，瞳孔略微擴大，臉色隨之沉了下來。
監察院地位雖高，可春闈一事向來由禮部負責，他們這樣做，根本沒把禮部放在眼裏。
就算郭攸之對範閑心存幾分感激，可看到眼前這一幕，心裏那點異樣情緒瞬間被怒火衝散了。
郭攸之剛要開口，周城早已邁著大步上前：“範閑，你在做什麽！”
聞聲，範閑回頭看了一眼，麵容無辜：“周大學士沒看到嗎？檢查考生作弊行為！”
“檢查而已，怎能如此粗鄙？”
周城氣的脖子通紅，胡子眉毛止不住的抖動：“能參加春闈的都是舉人身份，你如此行事，把學子的尊嚴置於何處？”
“本官、本官一定要在陛下麵前參你一本！”
“快放開此人，不得影響他考試！”
周城的架子雖大，可一處的人根本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見此情形，周城更是惱羞成怒，大步上前想從一處手下搶人。
趙奇趕忙上前勸阻：“周老，小範大人，你們千萬要冷靜啊，這裏是春闈的考場，你們兩位主考官爭執，這、這成何體統？”
沒等周城伸手，範閑就挪了一步，正好攔住他的去路。
“春闈開始前我已說過，若是在貢院門外，自行丟掉小抄，我放他們一馬，如若不然，就隻能采取措施！”
說話間，範閑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周大學士，你想要讓我言而無信嗎？”
氣呼呼的周城哪裏聽得進去這話，直接抬手抓起範閑肩膀：“你給我讓開！”
範閑被周城撥了一下，卻好似頑石一般，一動不動。
“你放的了一個，放的了第二個，第三個嗎？”
範閑轉過頭，指著考場道：“這考場裏，還有多少投機取巧之輩？”
“正是有這些人的存在，才使擁有真才實學之輩被埋沒！”
“周大學士！剩下的考生，若是因為這些作弊者，沒有辦法取得功名，這麽大的責任，你承擔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