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四位主考官
此時皇宮禦書房中，慶帝安坐著。
在貢院門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前後一炷香的光景，詳細的信息就傳到了侯公公手中。
侯公公連忙將密信恭敬的遞給慶帝，接著道：“陛下，小範大人又鬧了一個大動靜。”
“是嗎？”
慶帝頗感好奇，接過密信掃了數眼，嘴角勾起，很快恢複平靜。
“利用監察院的人，檢查考生，這辦法，也隻有他能想出來。”
聽慶帝這語氣，侯公公連忙賠著笑道：“如今小範大人擔任監察院主辦，有資格調動監察院的人手。”
“而這一處又是用來監管京都的，調幾個人負責春闈事宜，倒也合乎常理。”
“不過……就是……”
侯公公幹笑兩聲，說道：“就是用監察院來審查考生，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些。”
“因為他手裏沒人可用。”
關於此事，慶帝自然看得更為透徹。
“春闈一事向來都是禮部負責，禮部卻屬於太子黨。”
說話間，慶帝眉頭微微上揚，繼而道：“說起來，還有一事。”
聞言，侯公公立即躬身行禮：“陛下請吩咐。”
“老二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慶帝放下朱砂筆，又言道：“我記得他也在此次春闈的考生中，拉攏了不少人？”
“回陛下的話。”
侯公公斟酌良久，這才開口道：“二殿下那邊的確有動作，而且，他們是第一批配合監察院的人，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應該進了貢院了。”
“哦？六十七人，皆是如此？”
侯公公躬身道：“回陛下，確實如此。”
慶帝起初覺得驚訝，思慮片刻後，原因了然於胸。
“此事不必過問，若是因為此事有折子遞上來，直接留中。”
言畢，慶帝站起身來，朝禦書房外走去。
外麵春意盎然，湖水清澈見底，肥碩的錦鯉四下遊走，清晰可見，不遠處，青山聳立，雄偉壯觀。
侯公公適時遞上魚餌，慶帝順手抓起一把。
魚餌落入水中，數條錦鯉爭相躍出水麵，搶奪魚餌。
“你說，這些魚能活多久？”
麵對慶帝如此奇怪的問題，侯公公一時語塞。
“這……老奴不知。”
慶帝扭頭看了侯公公一眼，輕輕笑了笑，說道：“還有你這個老東西不知道的事情？”
聞言，侯公公躬身笑道：“陛下謬讚了。”
“其實很簡單。”
慶帝將魚餌盒遞還給了侯公公，緩緩道：“魚離了水，就死了。”
此時此刻的貢院中。
因為在外麵耽誤了一些時間，範閑進入貢院正殿時，其他三位主考官，已經早早落座了。
坐在居中首位的自然是三朝元老孟旬，左右兩側分別是翰林大學士周城和趙奇。
曾經被召去同文閣的時候，範閑同這兩位有過一麵之緣，此時再見麵，倒也算不上生疏。
坐在左側的周城隻是掃了範閑一眼，便轉過頭去。
而孟旬右側，一位須發皆白，留著約有五寸髯胡的趙奇，則很是和善的向範閑點頭，算是打招呼。
他們可是靠本事得來的大學士之位，而範閑則是被突兀蓋上一個名頭的冒牌翰林學士。
據範閑了解，這兩位皆是早些年殿試的狀元公，區別是周城為殿試中榜而趙奇是恩科出身。
依照禮製，向三位主考官行了禮，範閑在第四把空著的椅子上落座。
至此，春闈四大主考官全部到場，大殿中，同考官共計十八位也紛紛落座，除此之外，還有暫領禮部尚書的郭攸之和禮部官員。
郭攸之一直負責春闈事宜，流程早已記熟於心。
考生們在監察院的人審查下，紛紛進入貢院，人員到齊前，最先進來的這些人，就在貢院四下走動，瞻仰前人遺跡。
良久後，考生們盡數入場，郭攸之這才朝孟旬、周城、趙奇、範閑四人行禮：“還請諸位出殿，受考生參拜。”
孟旬率先起身後，範閑三人也一起出門。
在範閑記憶中的世界裏，古代春闈會試開始前，考生們需要參拜至聖，文聖，禮聖等聖人，以此圖個美好的寓意。
隻可惜這個世界並不存在孔子等人，所以負責主持春闈的主考官們就成了考生們參拜的對象。
除了要祈求考試順利外，最重要的，便是在主考官及同考官們麵前混個臉熟。
過去，所謂參拜，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
可現在……
當各地考生們參拜時，範閑特地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那些同考官們一眼。
攏共十八位同考官，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個小本子，此時正在不停地寫寫畫畫。
想到二皇子所說的那些消息，範閑怎會還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參加春闈的考生們，都有自己的號牌，接下來他們需要在封閉狹小的房間裏待夠三天，一直到考試結束。
說簡單點，隻要能記下人在哪兒，接下來的三天裏，他們就會有富裕的時間去做事情。
看到範閑回頭，趙奇壓低聲音提醒道：“林相讓我轉告你，事情都已安排妥當，接下來，你隻需在貢院安心待夠三天足以，不必另行他事。”
聞言，範閑的眉頭微微向上揚起。
早就知道，四大主考官裏有一個林若甫的人，此刻看來，就是這位趙奇趙大學士無疑了。
範閑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見同考官悉數停筆，郭攸之旋即道：“參拜結束，考生入場！”
於是負責春闈秩序的刑部人員，送考生至屬於自己的房間，同考官們便分散到各個區域，防止發生特殊情況。
待考生和同考官盡數離去，包括範閑在內的四位主考官也就都閑了下來。
眼前的情況，和範閑設想中的主持監考，相差甚遠。
估計是看出了範閑的疑惑，趙奇笑著解釋道：“無論是監考還是其它，都有下屬官員負責，咱們幾個，就是撐場麵罷了。”
聽罷，範閑忍不住疑惑道：“所以接下來，咱們什麽都不用做嗎？”
“嗯。”
大概因為林若甫的緣故，趙奇對範閑的態度，很是和善，言談間帶著笑意：“如果覺得閑得無聊的話，可以到偏殿飲茶論詩？”
聽完趙奇這話，範閑還沒開口，周城便重重的哼了一聲：“區區嘩眾取寵之輩，有什麽可論的？”
害。
看樣子，這周大學士對自己的偏見頗深啊！
聞言，範閑隻是嘴角揚起，臉上浮現些許笑意。
“既是如此，周大學士不妨講講，什麽才不叫嘩眾取寵呢？”
“而有關論詩喝茶之事，您老人家又能作詩幾何？”
麵對範閑的反問，周城僵著個臉，原本板著的苦瓜臉，倏然多出幾分怒容：“老夫不屑與你這黃口小兒言談！”
“你非要這麽說，那我就得跟您聊聊了。”
隨後，餘光落在了孟旬臉上，範閑旋即笑著說道：“不知周老可否聽過一句話。”
“此話為，達者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