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逃脫

  正當陸冥之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之際,忽的竄出另一波兒人來,立刻與之前那一波人打將起來,不多時便緩了燃眉之急,那幾人不由分說攜了陸冥之便跑,陸冥之心下疑惑,開口問道:“何人派來的?”為首那人也不說話,隻朝他手心裏塞了一支五彩琉璃蝴蝶簪。


  阿嬰?

  那幾人攜了他,一路疾奔,與另幾人接頭後,為陸冥之換了快馬,備了兵器,又踏上逃跑路程,陸冥之急急問道:“何處去?”為首一人答道:“關外。”陸冥之又問道:“究竟出什麽事了?”那人歎口氣,隻道:“等到了銅門關你便知了”


  夜裏,一眾人馬歇在了銅門關下,客棧老板見了為首那男子,又瞧了眼陸冥之,趕緊開了暗閣,將他塞了進去,為首那男子便也跟著進去了。


  陸冥之拱手作揖謝了,問道:“大伯如何稱呼?”那男子道:“鄭忠。”陸冥之又問道:“冥之今日遭此劫難,還不知究竟發生何事,不知大伯可能為冥之解惑。”鄭忠隻歎口氣,教外頭人遞了張紙進來道:“你自己瞧罷。”


  陸冥之瞧去,隻見那紙上赫然畫著自己的畫像,寫著自己的名字,“通緝”二字鮮明晃眼,罪名竟是“反賊之子”!鄭忠隻道:“他們知曉我們定會從銅門關出去,如今這已貼滿銅門關了。客棧老板是咱們自己人如今你先躲好了再說他話。”陸冥之心下驚訝:“父親向來忠君愛國,嚴明大義,怎會做出策反之事!”鄭忠道:“四爺莫急,如今情況,四爺隻有先保了命才能顧得上其他。”


  陸冥之也是明事之人,鄭忠安撫了會子便也冷靜下來,隻想著今後當如何,鄭忠卻喚了個與陸冥之身量差不多的少年進來,為他戴了鮫皮麵具,陸冥之不由驚了一驚——竟是自己的模樣!鄭忠吩咐那少年與自己一行分開行走,又拿出一套女裝來,對陸冥之道:“先委屈四爺了。”


  陸冥之換了女裝,麵上敷了些粉,不覺麵皮有些難受。陸家兒郎皆生的俊俏,加上陸冥之年歲尚小,如此一來竟幾近成了個“絕色美人”,連鄭忠看了嘴角都不禁彎了彎:“要不,再塗些胭脂?”陸冥之嘴角抽了抽,道:“還是算了罷……”


  陸冥之再次俯身謝過鄭忠,那鄭忠隻道:“我原先是齊威侯侯夫人用慣的老人兒了,如今侯爺夫人不在了,便是唯姑娘馬首是瞻,今日姑娘叫我保下四爺,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當保下四爺的。”鄭忠又一頓,道:“明日阿忠便隨那假扮四爺的人一同走了。”


  第二日,銅門關前一行人抬棺而出,紙錢漫天,隨行之人個個哭得淒哀,其中一個女孩兒不過十四五歲大,一身素白孝衣,雙目通紅,神色淒婉,頗是惹人憐愛,卻隻是哀哀哭泣,一聲也不言語,引得那關口的兵士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前頭走的那男子忙給那幾個兵士塞了碎銀子:“幾位官爺看我們姑娘和小的可憐,便叫我們送了老爺出城去葬了罷。”細細看去,那男子竟是鄭忠的侄兒鄭祀。


  其中一個歎了口氣,正要放行,另一個細細端詳了那女孩兒一會兒,出言道:“慢著!”鄭祀一行人心不由從胸口提到了嗓子眼。隻又聽那兵士道:“這小娘們兒皮相倒是真不錯,如今又死了老子,不如就現在尋個著落罷。”言罷便出手要輕薄那女孩兒。陸冥之心下惡心,正待他要折那兵士的手指,鄭祀卻一把將那兵士的爪子劈手捉住,高聲道:“髒爪子往哪兒放!”這一聲引得一眾出關的人全都循聲望來。鄭祀鼻子一抽,便哭起來:“我們老爺一輩子就得了這麽個女孩兒,還自小便是個啞巴,如今老爺不在了,我們姑娘還這麽遭人輕薄,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言罷,那女孩兒也抽泣起來,後頭一眾送喪的人也跟著嚎啕起來,登時哭聲震天。旁的幾個軍士忙一掌拍在那出手的頭上,道:“侯爺叫你來辦事的,沒得叫你來惹麻煩的!你看這一眾看熱鬧的人山人海,待會兒若是有人趁亂混出去有你好看!”


  那兵士聽了隻得作罷,幾個兵士開了棺驗過,裏頭的確是個死透了的人無疑了,便放了鄭祀一行人出關而去,關外一路黃沙漫漫,一眼望不到邊。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陸冥之心道,“隻是沒冰罷了。”


  宣平布政使司,齊威侯府……


  寧琛上京去了,家中便隻剩幾個女眷,寧翊宸布置也方便了許多,今日她卻隻攜了妹妹寧翊寰,在園中撫琴,瞳孔卻不聚焦,隻木樣的彈琴,不多時,前頭丫鬟俯身在她耳畔道了幾句,隻說二門婆子傳了消息進來了……


  “錚”的一聲,一根琴弦應聲繃斷,手指上滲出血來,那弦絲便也紅了。“大姐姐!”寧翊寰急急上前,扳了她的手指來看傷口,小姑娘也就十歲上下,滿麵的焦心,“瞧瞧,手指也破了,指甲也斷了。”


  寧翊宸卻隻怔怔,喚她道:“小寰子……”


  寧翊寰應聲:“誒。”


  “陸家三姑娘沒能救下來。”


  “我對不住白芷姐姐。”


  “鄭伯也叫那起子奸人給害了”


  寧翊寰再沒言語,隻寧翊宸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什麽天賦異稟少年早慧,到底還是我不成。”


  她看向琴弦,道:“夫子送我這張琴來,這弦子還是頭回斷呢。”


  這琴名玄首。


  京中人皆知,寧翊宸師從當朝首輔盛淮安,當年她六歲之時同盛淮安對政,有板有眼,條理倒也清晰,盛淮安嘖嘖稱奇,直道:“若為男兒,當有甘羅之姿,晏嬰之才。”故為她取了小字阿嬰,收做門下之徒。


  “到底還是我謀劃不周。”寧翊宸歎道:“吩咐下去,等風頭過了,接陸家四爺回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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