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鬢毛未衰鄉音改
一路上,康氏也不管陰平已經十一歲多了,就那樣一直抱著他,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愛撫著他的頭發,他的臉,仿佛在看一件絕世珍寶。
小紅小翠自然也是無比高興,這下好了,她們終於可以回京城了。等一回去,夫人特別是老爺甚至老夫人都少不得一番打賞的,到時候再求一求,拿到賣身契,脫了奴籍就能回家嫁人去。
到了淩雲樓,小紅小翠往掌櫃的那裏一站,不知道說了什麽,那掌櫃的立即就走上前來,引著幾人去了三樓的一個包間。
又過了大概十多分鍾,各種葉楓和千言從未見過的菜色一一傳了進來,端上桌子,讓人目不暇接。
康氏一直不停地往陰平碗裏夾菜,卻見陰平沒吃多少,於是關切地問道:“平兒,是菜不好嗎?要不要娘重新叫一桌上來?”
聞言,陰平趕緊說道:“不是的,娘,我習慣了一天隻聽兩頓的,早上吃,晚上吃,中午是不吃的。還有,這些菜我從來都沒吃過,也不知道是什麽。”
看康氏慌張的模樣,陰平覺得自己要是晚一步說話,她鐵定會叫人進來換一桌菜的。
若是這樣,那就太浪費了。
聞言,康氏的眼圈立即就紅了,又流下淚來。想都不用想,兒子定是過得不好,才會一天隻吃兩頓的。
康氏便自言自語地說道:“怎麽會隻吃兩頓呢,是不是……”其實她很想問問,是不是收養陰平的那家人虐待他,不給他足夠的食物。
陰平反常地沒有接話。
見陰平沉默,葉楓這才說道:“我們在寺廟裏長到十歲,我是去年出來的,因緣際會的在陳家村落了腳。陰平則是上個月剛出來的,一路流浪乞討過來的。”
這原本不是什麽秘密,以康氏的家底和實力,稍微一打聽就能打聽出來,所以葉楓並沒打算隱瞞。而且,他心裏隱約有個想法,隻是現在還不宜說出來。
康氏一聽,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葉楓和陰平的頭發都不長。葉楓的倒也罷了,好歹能夠束起來了。陰平的就有點不倫不類了,那麽短,簡直像被人故意剃了的。
原來,二人竟是在寺廟裏長大的。
“我們一天隻能吃兩頓飯,頓頓都是稀粥。這十多年來,我已經習慣了中午不吃飯。即便是吃,我也隻能吃很少。還有就是,我不習慣吃肉,這種味道,我正在努力適應。”許是葉楓的話鼓勵了陰平,又開啟了記憶。
陰平放下筷子,有些回憶的說道。
“是啊,我特別不適應,經常餓肚子,可是卻沒有吃的。不知道你還記得不,有次我實在是太餓了,就喝了幾瓢水充饑,結果喝的太多,弄得我拉肚子,拉了好幾天。”
葉楓靜靜地說到。
這是他第一次說起這個事,這也是原主的記憶。想必,那次的拉肚子讓他的身子變得越來越差,以至於被一場風寒要了性命,葉楓才得以來到這裏。
陰平回道:“我當然記得,我和薛丹還笑過你呢,但是後來見你發燒了,我們就不笑了,連師父都說,你活不了了。結果,你小子倒是挺過來了。”
二人就這樣說著,回憶著往事。在一旁仔細聽著的康氏已經哭得不能自已。
難怪陰平這麽瘦,原來是一天兩頓、頓頓是粥的過了十年,原來不吃葷腥過了十年,還乞討了一個月。好在老天有眼,她終於找到了兒子。
往後的每一天,她都要盡她最大的努力讓兒子過好,慢慢地補償他。
不顧二人的反對,康氏又叫了一些素菜,有蘑菇這樣的山珍,也有這個季節的時令蔬菜。見到有蘑菇,陰平果然多夾了幾筷子,這讓康氏十分高興,好些做對了什麽大事似的。
一頓飯吃了許久,聊了許久,但終究是沒有不散的筵席。
臨行前,康氏真誠地對葉楓說道:“看得出來你和平兒的關係很好,也看得出來,這幾天一直是你在照顧著他。我曾經發過誓,誰救了我的兒子,我一定會報答。你就直接告訴嬸子,你有什麽想要的,嬸子一定努力為你辦到。”
其實,自從康氏出現,葉楓便知道她不簡單,估計也是一個不缺錢的主。
但是,葉楓雖然喜歡銀子,卻也有比銀子更重要的事,因此對康氏說道:“嬸子,我和陰平能住一起十年便是緣分,不用說什麽救命恩人這樣的話。不過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嬸子的幫忙。”
說著,葉楓指著千言說道:“我剛從寺廟出來的時候,是她的家人毫不猶豫地收留了我,因為都姓葉,所以我又認她娘做了姐姐。這是我姐姐的女兒,叫千言,她的姐姐叫千語。八年前,也就是一歲的時候被人拐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懇請嬸子回去後幫忙找找,那就萬分感謝了。就是不知道嬸子家是哪裏的,方不方便。”
聞言,康氏便道:“有什麽不方便的,你幫了嬸子這麽大的忙,嬸子自然也會幫你的忙。你放心,等嬸子帶平兒回了京城,祭了祖,嬸子就開始為你找。”
原來是來自京城,怪不得是這樣的氣派。
如果智慧和尚在這裏,一定會氣得吐血而亡。
葉楓、陰平和薛丹三人中,他一直以為是薛丹家最富貴,然後是陰平,最差的是葉楓家。
葉楓和千言目送著康氏帶著陰平上了馬車,心裏有些說不出的失落感。來的時候是三個人,現在要回家了,卻隻剩下他和千言兩個人。
見馬車起步,兩人也轉身離開,準備去找陳千山,也是時候回家了。
陰平見葉楓和千言離開,淚水突然就流了下來,看得康氏一陣心痛。見陰平悶悶不樂,康氏便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你這兩個朋友啊?”
陰平便道:“娘,我們能不能不回京城,就住在這裏。我覺得這裏也挺好的。”
聞言,康氏便道:“平兒,你看這樣行不行,娘先帶你回京城,去見見你爹,去看看你祖母,還有你外祖父外祖母,他們都在等你。等做完這些,咱們再回來好不好?”
康氏也喜歡這裏,這裏是她的福地。但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帶陰平回去。
說實話,康氏沒有忽悠陰平。
京城那個家,她實在是厭倦了。雖說這麽多年她從未回去過,陰麗仁也一直保留著她的正妻之位,但是,她心裏的怨恨還是未消。
當年,在兒子和家產之間,他始終是選擇了家產。而且,根據眼線的消息,這些年家裏好像又有了一個孩子。至於是男是女,她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等處理好京裏那一堆事,她一定會帶著陰平回到青山縣來住上一段時間,順便去看看陰平住了十年的寺廟是什麽樣的。
另一方麵,陰平必須回京。
不管她康氏如何厭棄陰家,但陰平始終是陰家這一代唯一的一個男孫,至少是唯一的嫡孫,而且是嫡長孫。她離開的時候,胡氏和陰麗仁都曾說過,不管以後他有多少個孩子,家產全部都是陰平的。
就衝這一點,她就必須帶陰平回去。
等陰平得到家族的承認,有了正式的繼承資格,那麽他想去哪裏都行,自己也都會跟著。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補償陰平的東西。
康氏陷入了沉思,因為她忽然覺得有些厭惡,又有些空虛。這十多年來,她隻做了一件事,隻有一個目的。現在,這件事做完了,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做。
說實話,她真的討厭陰家的氣氛,倒不是說她不喜歡那幾個妾,而是那種互相提防的氛圍。
她和陰麗仁,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吧?
也許,回到青山縣來,幫慈幼局做一點事,或者,就像葉楓說的,幫助全國被拐嬰孩家庭做一點事,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
見康氏不說話,陰平便拿出懷裏的荷包,把那個繡著陰字的荷包遞給了康氏,這才問道:“娘,這枝毛筆看著很普通啊,為什麽會是我們陰家的傳家寶呢?而且,這枝毛筆怎麽這麽短,寫字都不方便啊。”
接過毛筆,康氏這才從沉思裏拔出思緒,對陰平笑著說道:“兒啊,以後休要再這樣說,沒得讓人笑話。咱們陰家雖然好幾代沒有出個秀才了,但這枝毛筆卻是你先祖考中進士的時候用的。你看……”
說著,隻見康氏用力往下一甩,這枝筆就露了一截出來。這一截竟然全身都是玉石雕成的。這玉溫潤,雕刻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
原來,這枝毛筆竟然是伸縮式的,這在現代再普通不過,例如,釣魚竿都用了這種技術,方便收納。
可是,這個時空,說不定這就是唯一的那一枝。
陰家先祖考中進士前受過不少冷眼,吃過不少苦,因此才找能人巧匠製了這支筆,取“大丈夫能屈能伸之意”。
並且留有遺言,這筆傳男不傳女,傳男也必須是嫡長孫。
陰平這才知道,原來這支筆竟有這麽一段曆史。
一路上,陰平的一應生活照顧康氏都是親自出馬,不假他人之手。晚上睡覺的時候,康氏更是一夜起床看上五六次才放心。
而住客棧的時候,康氏必定要一個套房,並讓小紅小翠輪流守著。她現在一閉上眼睛就害怕,害怕等自己醒來,這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夢。
隻有日夜不休地輪流守著陰平,她才安心。
就這樣,差不多過了十多天,康氏的馬車便進了京城的地界。又走了半日,在康氏的提醒下,陰家到了。
原本依著康氏的性子,她是先要回娘家的。畢竟,這麽多年,她的娘家人出錢又出力的,一直在幫著她尋找孩子。雖然未曾跟著來,但到底是一片真心。
人家又沒這個義務。
可是,為了給陰平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也為了讓胡氏和陰麗仁開心,她終究是忍了下來,帶著陰平先回了陰家。
為了陰平,她什麽都能忍。
村裏人見到康氏和小紅小翠,已然是驚訝的不得了,這得有十多年了吧,陰家那幾個小妾都在說,這康氏是不會回來了,據說在一處尼姑庵帶發修行。
及至見到康氏後麵的半大小子,那容貌活脫脫就是少年版的陰麗仁!看來,這康氏不但沒有出嫁,還硬是將兒子找了回來。
一時間,村裏那些愛說人是非的人又忙碌了起來。
“我剛剛看見康夫人回來了!”
“不是說她去了尼姑庵修行嗎,怎麽回事?”
“我給你講,人家不但回來了,兒子也找到了。”
“真的嗎,這可是大消息啊,我得去告訴阿花娘。”
康氏並未事先寫書信回來告知,故而陰家是一點都不知道的。此時,陰家剛吃過午飯,幾個小妾都在胡氏跟前奉承。
原本胡氏今天是不出來吃飯的,奈何她一大早眼皮子直跳,去給已故的陰老爺子上香,那香竟然三根都斷了,直把胡氏給唬的,心想是不是又要出什麽大事,抑或陰老爺子是記恨她將孫子弄丟了,這才不受她的香。
看來,必須再生一個才行。要不然,百年之後,她也沒臉去下麵見陰老爺子。
於是,許久都是在房裏吃飯的胡氏一大早便露出消息,說中午會和大家一起吃飯。
這讓幾個小妾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信息。
雖然不知道胡氏的具體用意是什麽,但是,奉承一下始終是沒有錯的。
最先進門的妾叫白笑笑,是胡氏的遠房親戚。這白笑笑其實也算是爭氣的了,率先生下了陰麗仁的長女。康氏出走的第五年,她更是再次懷孕,搞得另外兩房一天到晚緊張兮兮的,白天麵上堆笑,晚上卻是齊齊的詛咒她生個女兒。
也許是兩人齊心,白笑笑果然又生了個女兒。
所以,陰平還不知道的是,他現在已經有六個姐姐, 一個妹妹了。
胡氏正要想說再為陰麗仁納一門妾進來、幾人誰先生兒子都視作嫡子看的時候,康氏進門了。
康氏今日是刻意打扮過的,但到底是一個人在外,又經曆了十年分風雨,所以倒是比家裏這幾個小妾都要顯老。
但陰平卻沒有跟著進來,她打發小紅小翠帶著去梳洗去了。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全套。
經過這十多天的滋補,陰平漸漸喜歡上了吃肉,臉上便漸漸地有了肉。雖然還是瘦削,但勝在有氣質。
這十多天在路上的時間,她早托人按照陰麗仁的打扮習慣卻又照著陰平的身量做了一套衣服,無論是用料還是點綴,全部都是名貴的東西。
她要讓陰平的出現萬眾矚目,且她也想看看這幾人到底想說什麽。
白笑笑在給胡氏捏肩,另外兩位在下麵捶腿,胡氏眯著眼睛享受,所以白笑笑第一個看見了康氏進門。
“夫……夫人?!”白笑笑失聲叫道。
她這一叫,三個女人同時望向康氏。這個家能夠讓白笑笑屈尊稱呼一聲夫人的,唯有康氏。
“嗯,妹妹好!娘萬安,大家都在啊,真好。”康氏笑著說道。
“好什麽好,不知道有什麽好的。”白笑笑心裏想到,但嘴上說的卻是:“太好了,夫人,你終於回來了。之前聽到有人說你……不過沒事了,回來就好。三妹,你還不去叫相公出來。”
被白氏稱作“三妹”的烏梅梅聽了,趕緊去房中叫陰麗仁去了。吃過午飯,陰麗仁便說困,睡覺去了。
一時間,幾人都不知道說什麽,氣氛有些沉悶。
四姨娘見大家都不說話,便有心將氣氛活躍起來,卻又不肯放過康氏,隻說道:“夫人看著倒像是一點沒變,十多年了,依舊是青春貌美,一會兒相公見了,定然愛不釋手。”
這話卻是說的有些輕浮了,且擺明了說她這十多年來未在胡氏跟前盡孝,是個不孝順的媳婦。
果然,胡氏聽了便有些不開心,想起了十多年前康氏離家出走時的情景。那時她竟然逼著自己的兒子要和離。
她自然是願意的,這世間的女子多少好的,既然她康氏自請下堂,她還巴不得呢,早早地將這正妻之位讓出來才是正經。
隻可惜,她兒子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居然死活都不肯。這麽多年了,也不願意娶小妾。家裏這幾個眼看著是不能生了,再不娶一房小妾進來,這輩子她估計是沒有孫子送終了。
聞言,康氏卻也不惱,隻是淡淡地說道:“我啊,隻是看著氣色好罷了。這十多年,我一刻也不敢停歇,日日在外奔波,尋找我那苦命的兒子。四妹,你說我氣色好,氣色跟你一比,明眼人都看得出。我不過是人老珠黃,畢竟馬上就四十許人了。這些年你們代我照顧娘和相公,倒是辛苦了,我在此謝過。”
不僅四姨娘驚訝,胡氏更是驚訝。
康氏何等清高的一個人,怎麽肯如此低聲下氣,還說自己人老珠黃,四十許人?
她倆哪裏明白,康氏這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且對陰麗仁已經死心,自然是什麽都不在乎了。
不過,她倆倒是明白,康氏這樣,倒是不好發火的。
就在這時,陰麗仁出來了。
聽到康氏回來的消息,說實話,他心裏是有些複雜的。如果說十多年前他們是伉儷情深的話,那麽此刻,好像也不剩下什麽了。
時間,早就將一切都帶走了。
他自然是聽到了康氏的話,這十多年也的確辛苦她了。隻是,他不是不願意跟著她出去找兒子,而是這家業總得有人守著才行啊。
且他心裏就是不願意認命,他總覺得自己還能再生一個兒子。
康氏走的第一年,他努力耕耘,幾乎夜夜與三個小妾廝混。隻可惜,事與願違,這麽多年來,除了白笑笑又生下一個女兒外,其餘都是無所出。
這兩年,他倒是認命了。連著三代,陰家都是單傳。
這就是命,半點不由人。既然要怪,不如怪天。
康氏卻是像沒見到陰麗仁一樣,隻是朝他點了點頭,問了好,這才繼續說出讓滿屋子人都炸了的話。這話讓胡氏激動地站了起來,讓陰麗仁激動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也讓二房三房四房通通恨得牙癢癢。
隻聽康氏說道:“經過十一年的尋找,就在半個月前,我在青山縣找到了兒子,我的寶貝兒子,陰平。”
胡氏因為起得太急,一時間有些頭腦發蒙,她害怕自己聽岔了,於是一疊聲問道:“你說什麽,你找到我孫子了,他在哪裏?你怎麽不帶他進來?”
陰麗仁更是抓住康氏的手,激動地問道:“兒子在哪,兒子在哪?”
不著痕跡地掰開陰麗仁的手,康氏淡淡地說道:“過去的十多年裏,兒子受了不少苦,我找到他的時候已經瘦的脫了形,沿街乞討了足足一個月。”
說到這裏,康氏還是忍不住又落了淚。不管說多少次,雖然未親眼見過,但一說起這事,她仍然是十分激動的。
“他的頭發被人剃了,很短很短。還有,你們知道嗎,過去這十多年,他沒吃過一片肉。還有,一天隻能吃兩頓飯,都是稀粥,還被關在寺廟裏,不能外出。他現在可瘦了,瘦的可憐。在路上,雖然我給他滋補了,可還是瘦。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的,我怕就這樣進來會嚇著你們。所以,我讓人帶他下去梳洗去了。你不會這麽一會兒都等不了吧?”
康氏問的是陰麗仁,可是無端端地就讓人覺得她是在問胡氏。可是胡氏卻也不在乎,一疊聲的說不在乎,說著又心疼起來。
她的寶貝大孫子啊,居然十多年都沒吃過肉?
漸漸地,便有腳步聲傳來,康氏便自動側了身,等著陰平進來。
隻見陰平穿著一身深藍色的衣服,頭發被玉箍束了起來。雖然麵色有些黝黑,又有些營養不足的樣子,但卻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這衣服原是陰麗仁以前愛穿的顏色,款式。
連腰上的荷包,都是胡氏親手做的那個,上麵有個大大的陰字。
三房小妾都唬了一跳,因為眼前這個半大小子活脫脫就是少年版的陰麗仁,不用介紹,也不用驗證,滿屋子的人特別是胡氏和陰麗仁都十分肯定,這就是丟失了十一年的陰平。
陰平按照康氏之前教的,先是走到胡氏跟前,磕了頭,叫了聲“祖母”,直把胡氏叫的熱淚盈眶,激動萬分。
這有十多年了吧。陰平上一次叫她,還是十一年前。
胡氏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想要抱抱陰平,卻想到陰平還要拜見他的父親。
陰平依禮又給陰麗仁行了禮,剛要跪下,陰麗仁一把就抱住了他,說道:“我的兒,你受苦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行完禮,剛要喊“二娘”,胡氏一把將之拉了過去,抱在懷裏隻喊“我的孫子啊”便大哭了起來。
陰平一回來,最開心的就是胡氏。
當年,她聽了另一個婆子的建議,說陰平命硬,不好養,須得穿的像個鄉土小子賤養才行。結果那日,她帶著穿著十分普通的陰平去街上玩,一轉背的功夫便被花子抱走了。
這麽多年了,陰麗仁麵上不說,但心裏肯定是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