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雪恨,終是變成了這般
“從那時,死的除了少年,還有我——李妃,我活著的每一天,都為了報仇,向你索命啊……”
最後一句,順妃身子往前傾,湊近了李妃,用護甲夾著李妃的下巴,逼迫她與自己對視,聲音就像是索命的惡鬼,透著一股徹骨的寒意。
李妃打了個寒噤,她看著順妃的眼睛,止不住地身體開始發抖。
說實話,就算順妃將兩人之間的仇怨說得這麽清楚了,李妃還是沒記起來。
三年前的貴妃省親,她有些印象,可至於殺了個擋了道的少年這事,這或許是她隨口的命令,但她著實記不起來了。
卻沒想到,順妃記著。
她記得清清楚楚,為了那個死了的少年,進宮,爭寵,設計,陷害她。
居然都隻是為了給那個在李妃這都沒有麵容和姓名的少年報仇。
“可,可誰叫他多管閑事,要出來救什麽稚子呢?”
李妃不知道怎麽了,鬼迷心竅似的,就將心裏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是的,在她看來,貴妃省親,擋路的不吉利的刁民,殺了便殺了。
她沒錯,她是皇族,她為何有錯?
是那少年自己多管閑事,爛好心就要付出代價。
順妃一愕,隨後,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身上的環佩叮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她笑得有些癲狂,眼角卻滿是猩紅,眼底滿是恨意。
她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李妃的臉上。
很是響亮的一霸占,且順妃戴著長長的護甲,這一巴掌,直接刮傷了李妃的臉頰。
李妃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可是手折斷了,她痛得耳鳴了下。
隻覺得屈辱。
她堂堂貴妃,居然有朝一日,會被一個死在弄堂裏不知姓名的刁民的親眷,給這般打臉。
似乎看穿她的屈辱,順妃冷笑道,“怎麽樣,現在體會到了,草菅人命,被人高高在上踐踏的滋味了麽?”
“你眼中如草芥的刁民,他是我最愛的人啊……如果不是你,我和他現在已經成親了,有了一個溫馨的家,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是你毀了我的幸福,毀掉了我的善良天真——你不是自詡高傲無上麽?那我就將你從貴妃的位子上拉下來!
你不是雍容華貴堪比國母麽?那我讓你成為後宮的笑話,禍亂宮闈害得皇上吐血不能人道——怎麽樣?這被人當娼婦背後取笑辱罵的滋味好受吧!”
眼見著李妃的眼越來越紅,被羞辱得氣息都不穩,順妃格外舒暢。
“你看看你,現在的你,冷宮棄婦,苟延殘喘,又老又醜,別說皇上了,就是你的好兒子惠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呢。”
順妃強迫李妃抬起頭來,然後將鏡子舉到她麵前,逼迫李妃看著鏡子裏頭發亂了,鬢角白了,臉上破了口子的尊容。
李妃叫了一聲,直接氣昏了過去。
順妃冷淡地覷了眼。
“哼,不過如此。”
她起身,春曉立馬伸手去扶,她卻甩手拂開了春曉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打開門,看著門外不知道裏頭具體發生了什麽的李嬤嬤。
不禁嘴角勾了勾。
“這個刁奴,我認得。”
她像是一個天真的少女似的,笑著指著李嬤嬤,嘴角的笑容那麽清秀溫婉,但是下一瞬,便被嗜血的冷酷取代。
“剁了吧,喂狗。”
隻五個字,便叫李嬤嬤驟然睜大了眸子,驚恐在她眼中無限放大,但她開不了口求情,也沒有人會理會她的恐懼和求饒。
太監抖了下肩膀,卻還是“喏”了一聲,拉著李嬤嬤下去處置了。
看著被拉走的李嬤嬤,無助地被拖到角落直到看不到。
順妃眼角濕潤,她抬手,抹到了一手的淚。
表哥,當初,你被拖走時,是不是就是這樣無助的害怕的神態?
那些人一定和我一樣,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地對待你,對不對?
表哥,對不起,我終是成為了那些害死你的惡魔中的一員。
我也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後悔。
你看,我總算為你報仇了。
“我太累了。”
春曉聽見身前瘦弱的女子對著天空,喃喃自語了一聲。
隨後,便又轉過身,所有的疲倦和脆弱都被隱匿到了她眼底深處,不叫人窺見半分。
“弄醒她。”
她等不及了,她不想這麽等著了。
原本想要讓李妃親眼看著她兒子當不上皇帝,落敗的那一日,可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這般折磨固然好,但她想先過過癮。
“啊——”
“賤人——你不得好死——”
淒厲的慘叫聲在冷宮又一次上演著,李妃渾然不覺自己說出了和德妃死時一模一樣的話。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德妃的昨天,便是她的今天。
最後,順妃一瘸一拐,雙手沾滿血腥地走出了冷宮。
她身後,春曉少見地白了臉色。
一幫宮人都諱莫如深,沒有一個人敢張口說話,都無形中,懼怕這個看起來柔弱得就像是菟絲花的女人。
順妃看著手上粘稠的鮮血,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儲秀宮,低低地滿足地笑了。
她看著華美的儲秀宮,忽然眼中滿是瘋狂。
她將帷幔撕扯著拽下來,拿起剪刀,將自己身上的華服剪破,丟掉了滿頭的配飾,最後,她從箱子裏,找出了一身並不華貴的嫁衣。
大紅的嫁衣上繡著鴛鴦。
順妃拚命地將手往自己破破爛爛的華服上擦拭,擦掉手上的血後,才珍而重之地抱起嫁衣,抖著手指頭,緩緩地給自己穿上。
她關上了門,春曉總覺得哪裏不對,在門口喚了一聲。
但隻聽到順妃平靜的聲音回著,“我乏了,睡一覺。春曉,你出宮去吧。”
走吧,別回來了。
回到你主子身邊去。
“娘娘……”
“走吧,告訴主子,答應他的我做到了,我隻有最後一個請求,他應該猜得到。”
春曉覺得哪裏不對,但順妃卻不耐煩地道,“本宮的命令不聽了麽?”
春曉隻得抿抿唇,退下。
順妃今天這番動靜有些大了,她的確要和主子知會一聲。
等外頭沒有聲音了,穿著大紅嫁衣的女人,看著鏡子裏多了幾分嬌豔的麵容,緩緩笑了。
手一鬆,手中的燭台,落地,落在那一身華服上。
“表哥,我來見你了。”
她伸出手,眼神渙散而溫柔地注視著一處,“你來接我啦?你看我美麽?表哥,我終於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