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失態,不甘他們兩情相悅
楚唯出去時,碰到了被皇帝傳召的楚漓。
他眸子一凝,下意識站定,審視地望著慢吞吞朝他這個方向走來的男人。
不知為何,他覺得楚漓近來愈發不見當初的病態孱弱了,體態修長,走路雖慢,可隻會給人一種不緊不慢的貴族儀態以及和外貌一致的溫煦謙和。
那張臉,也像是變得更好看了。
但,讓楚唯感到心中的弦緊繃的是——
那雙眼睛。
以前總是微微垂下,低眉順眼看不清裏頭的情緒,就算對視上,裏頭也靜靜的看起來病弱死氣,甚至是懦弱無趣。
可現在,這雙眼睛,就像是又重新活過來了一般。
不。楚唯就是那般深信或許不是重活,而是卸下偽裝,露出刻在骨子裏的原本麵目的冰山一角了。
這個念頭一起,便如見風長的野草肆意纏繞心頭。
楚唯有些沒忍住,上前一步,直接攔下楚漓的去路。
“五弟好手段啊!”
他上來便是劈頭蓋臉地一句問責,麵容冷俊,眉眼間因為這接連的打擊多了幾分鬱氣。
“三哥此言何意?”
楚漓對於他這話,微微一頓,適才表現出恰到好處的不解,麵上依舊是那副溫煦謙和的模樣,似是楚唯說什麽冒犯的話都不會感覺到被冒犯一樣。
楚唯最恨他這副模樣,不管對他聲嘶力竭也好,冷嘲熱諷也罷,他都是這一個表情,沒有任何波瀾。
但正是這樣才可怕不是?
楚唯自認是個心思深沉的人,很多時候看不透,才說明是心機深。
他向來不信這皇宮中還有什麽真的與世無爭還能活下來的人。
像是楚暘,有個曾經盛寵不斷的母妃又如何?心機手段還不夠,照樣上斷頭台。
楚漓卻在這幾次的波瀾中一直沒有被牽扯進去,雖說本就是他和楚暘之爭,但他派去查楚漓的人,回來說沒查到什麽,這可能麽?
“越是幹淨越是可疑,五弟,你的手腳太幹淨了,我等著你被我抓住把柄的那天。”
楚唯上下掃了眼楚漓,最終隻是目光落在他平淡溫和的眼眸上,語氣森然了些,道。
對上楚唯陰沉的眸子,楚漓稍稍拉開了些距離,微微一勾唇,笑意不達眼底,神色卻依舊溫和如一張麵具覆蓋在臉上,“三哥魔怔了,父皇還在禦書房等臣弟,不奉陪了。”
說完,越過楚唯,就要離去。
楚唯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了楚漓的手臂。
“你以為,娶了衾嫆,就能順利借助兩國公府的勢力?”
他這話,乍一聽是譏諷試探,但楚漓微微眯了眯眼角,他低眸,看了眼自己手臂上那隻手背上青筋冒起的手。
手臂一掙,便掙開了。
“三哥對臣弟的未婚妻未免過於關注了,臣弟娶她,自是因為父皇賜婚,天賜良緣,竭當珍之重之,並非如三哥這般,將婚事當作兒戲。”
難得聽楚漓在他麵前說重話,楚唯似是詫異,隨後卻是眼眸沉了下來,冷冷地望著楚漓。
“是麽?你喜歡她?”
他自己都沒發覺問這個問題時,語氣裏的尖銳厭惡。
如果楚唯足夠清醒,就該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多麽可笑——
那是別人的未婚妻,喜不喜歡都不該是他這個外人可以關心過問的。
更何況楚漓才諷刺過他,關心弟媳,又將婚事當政治爭奪的手段階梯,他卻隻是問了這麽一句。
楚漓眼底的冷然之色肉眼可見地凝結起來。
他自然是看出來楚唯對衾嫆過分的關注和在意,但這種在意並不是好的,而是令人厭惡的覬覦,得不到也不想她好過的惡意。
“三哥慎言!”楚漓聲音拔高了些,“這話若是叫董太師知道了,隻怕是孫家小姐要誤會了。”
他提及董太師,楚唯瞳孔縮了縮,春闈在即,他不能得罪董太師,相反,如今母妃極可能被厭棄,他不能這個節骨眼上再失去朝堂上的勢力。
想著,他如大夢初醒般,退後一步,抿著唇,裏頭浮浮沉沉之後,恢複了往昔的清貴無波。
“不過是兄弟之間的體幾話罷了,五弟既然不願意聊,那兄長便不問了。父皇還等你過去,快些去吧。”
說著,像個友愛的兄長一般,笑了下,轉身離去。
隻是轉過身時,那張清貴優雅的麵上,笑意一點一點褪去,隻剩下陰鬱冷沉。
好一個楚漓,果真是不容小覷。
雖說今日自己失態了,但至少有一點,楚唯是證實到了——
楚漓果真不是軟柿子,且對衾嫆也不是逢場作戲。
嗬,真情麽?
這二人竟是還有真情在。
當真是太可笑了。
心中覺得可笑,可是楚唯麵上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或者說,內心深處,其實是不願意接受,楚漓和衾嫆竟然是有兩情相悅這般深的感情在的。
楚漓看了眼楚唯八風不動的背影,眼底微微一黯,楚唯怕是被逼急了,方才竟是有些失控。
看來,李妃的好日子到頭了。
隻是他並沒有因此就放下心來,楚唯有多難對付,他太清楚了。
楚暘怎麽死的他更明白。
如果不能將這對母子徹底拉下來,那麽他的下場不會比楚暘好多少。
最重要的是,他不擔心自己,他擔心的是姣姣。
這世上,他有了必須為之戰鬥爭鬥的理由,必須保護的人,那就不能軟弱以對。
隻有比敵人更快準狠,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這般想著,楚漓腳步略顯沉重了些,他看了眼緊閉的禦書房門,門口,吳大監正微微衝他笑著等他。
楚漓加快了腳步,來到門口,吳大監立即領著他進去,同時壓低聲音提醒他——
“皇上心情不大好,王爺待會謹慎些講話。”
“嗯,有勞大監。”
聞言,楚漓並不意外,微微頷首,算是謝過了提醒。
至於裏頭的皇帝心情有多不好,為何不好?
楚漓自然是最清楚不過,這一切,本不就是他安排的麽?
也該收網了,李妃這條魚,既入網,就該讓她看看自己上的什麽岸。
斂去眼底的光華,楚漓恭順地給老皇帝行了禮,一如既往的模樣,卻叫老皇帝看他時,心裏稍微好受了點。
至少,還有一個兒子。
就算是……那也是他的骨血,還能利用他來打壓打壓支持惠王的那些人的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