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滿布袋子的錢
一年到頭不舍得吃穿的人們，哪裏禁得住核桃酥的誘惑，就是左魏到了八六年，吃過山珍海味的他突然斷了糧，剛吃到核桃酥的時候也時候止不住口，零食畢竟是零食。
能管得住口的大多數是婦女，婦女一般都比較節省，白吃了一塊就走了，管不住口的則多數是男人，他們隻管在外麵賺錢，家裏的開銷一向是由女人把持著。
“這一盒多少錢？”主動開口的還是男人。
“三塊，四盒十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左魏拿著大喇叭喊，隨手抽出一個禮盒，打開來看，裏麵放滿了核桃酥：“分量保證沒問題，口感更不用說，不管是拿回家自己吃還是走親訪友，都備有麵兒，就這禮盒包裝，你拿回去說是六七塊也有人信。”
“別是你打開的那盒是裝滿的，我們買回去隻有幾塊。”有人問道。
左魏拿著大喇叭：“你這話說的，昧良心的事誰幹得出來，你們買了拆開瞧瞧不就知道了。”
這時候，人群中有人舉起手中的票子：“給我來八盒，我自己挑。”
左魏一眼瞧見那人，順手將那隻手從後麵拉到最前麵來，拿下那幾張毛票子：“隨便挑，但是不能拆啊。”
“剛才還說可以拆呢。”有人喊。
“你買下來當然可以拆，要是個個都可以拆，我還怎麽賣出去。”左魏撅了那人一嘴。
給了錢的男人在眾多禮盒裏掂量著，好像他真的能掂量出裏麵的分量。
本著以顧客是上帝為主的左魏打量著付了錢的男人，從衣服上的褶皺看這是一身新衣服，漏在外麵的皮膚略黑，臉上的毛孔發黑， 有髒東西堵著，男人雖洗了手，指甲上有一道道深入指甲的黑線，再瞧瞧男人的包，牛仔背包，鼓鼓囊囊裝了不少東西，包的側麵口袋裏，有黑色顆粒狀。
“小哥是下煤窯的吧。”左魏猜測此人的職業，這年頭一口氣買八盒的人算出口闊綽的了，想來這個年代的人均收入也就六七十來塊錢兒，下煤窯的就高出了不是一點半點，這點錢對於一個下煤窯的工人來講，不算啥。
男人在左魏預料之內的愣了愣，對左魏豎起大拇指：“老板你真是神了，你咋看出來我是下煤窯的。”
“猜的，猜的，家裏出個煤窯工，幾輩子都不用愁了。”左魏誇讚道，下煤窯的工資確實高，上一世，兩千年的時候，他在外麵打工一個月兩千來塊錢，煤窯工一個月上萬，不過話也說回來，也不是誰都幹的了的，這活計太吃身體了，現在下煤窯的，幾乎沒什麽防塵安全設備，後麵多多少少都會對身體有影響。
“哪有你說的那麽多，就是比別的工作多一點點，我這買八盒還得給我老丈人家裏送幾盒，我這趟回家順便娶個媳婦。”男人說起開心的是，嘴上不自覺的裂開。
“呦呦呦，還順便娶個媳婦，娶媳婦還有順便娶的嘛？要不你也順便給我娶個媳婦？”左魏玩笑起來，氣氛徹底被帶到高潮，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嘮起來了。
男人隻是想謙虛一下，沒想到被老板抓了小辮子，他也滿心的期待回去看新媳婦，他連媳婦的麵都沒見過呢，內心中充滿著期待，但畢竟還是個半大小子，竟害羞起來了。
左魏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朝著人群中高喊：“買果子送媳婦嘍，買五盒果子，這兄弟順便給娶個媳婦。”
“我可沒說，我可沒說。”男人連忙擺手不承認。
誰也不會當真，都知道是個玩笑話。但也是普普通通的玩笑話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你一旦讓人覺得好相處了，和你相處的人便會多起來，如果你給人的感覺像是炸著毛的公雞，誰敢主動靠近你，做生意也是一個道理。
大過年的，火車站裏的人多，每十個人裏買一盒，他們這一三輪車的核桃酥也不夠賣的，最後造成的結果是，三輪車沒挪動地方，聚集來的人越來越多，車裏的東西買沒了，典型的僧多粥少。
“還有沒有啊？”人數太多，左魏都不知道在哪喊得。
“你們出來就帶這麽點，夠幹啥的。”
“給個話，有沒有。”
“沒有不讓走了。”
左魏本想著今天晚上嚐試一下能不能賣出去，給彪子證明一下銷量肯定是沒問題的，結果堵在這不讓走了。
左魏腳踩著三輪車的一側，前麵後麵都是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三輪車和他是走不了。
眼看著賺了錢的彪子，此時一雙眼睛冒金星，他可是頭一遭瞧見有人搶著要他的貨，生怕錯過了生意的他，哪裏還顧得上睡覺啊。
“兄弟，你先在這穩著，我回去找幾個人把剩下的核桃酥拉過來，你先穩著。”
彪子大嗓門很是興奮，也不給左魏回答的機會，話音剛落之際，他人已經消失在了人潮裏。
老子想回去睡覺的，老子就是想給你看看能不能賣得出去，放老子回去睡覺。
左魏心中一萬個媽賣批，他不貪心可是遇到了一個貪心的人。
心裏媽賣批，臉上笑嘻嘻，提著喇叭大喊：“我兄弟已經回去拿貨了，用不了多久，貨就能到，先等一會。”
“我們的車都快開了，我們那裏等得起你。”有人抱怨。
“這真的沒法子了，我隻能說非常抱歉，下回，下回一定讓你拿上。”左魏敷衍道，這一來一回至少得一個小時，趕火車的肯定是趕不上了，他也沒法子。
左魏在火車站唾沫橫飛，另一邊的彪子也是賺錢心切，本來一個小時的路程，他愣是縮短了二十分鍾，四五輛的三輪車拖拖拉拉的在後麵趕到。
左魏預測是過年的量，結果一個晚上下來，隻剩下半車了，可是把彪子樂的夠嗆，摸著胸前裝錢的布袋子，亂七八糟的數都數不過來，隻知道手往裏一伸就能摸到一把錢，這樣的布袋子有好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