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癟犢子回來了
“會寫字嘛？”女人問道。
“會。”
“有紙筆嘛？”
“有。”左巍從包裏拿出紙筆。
“我說你記。”
“廣茂市，華山路與正光路交叉口往東二十米。”妹子說完，左巍刷刷跟著寫完：“寫完了嘛？”
左巍點點頭。
“以後到了華茂市，沒地方去可以去找我，你叫我娟兒就行。”
“好，我叫左巍，有事吱一聲，必定鼎力相助。”左巍說道。
女人噗嗤一聲笑了：“定什麽？”
“鼎力相助，意思是拚盡全力幫你。”左巍裂開嘴笑笑，露出一排牙齒，雖然瘦弱，卻有那麽幾分帥氣。
“你可真逗，你一定要來找我。”女人拿煙的手在左巍的臉龐劃過，冰涼的觸感讓左巍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兩人正聊著，乘務員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奉化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準備下車了。”
聞聲，左巍歪歪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要下車了，還得走回去。”
“你下車買張票吧，我給你付錢。”女人同情道。
左巍搖搖頭：“不了，怪浪費錢的，有時間我去看你。”
左巍揚了揚手中的紙條，從火車正門下了車。
“你一定要來找我。”女人朝著左巍的背影喊道，左巍是第一個不嫌棄她的人，家裏人拿著她的錢，都嫌棄她不幹淨，不讓她在村裏待，她的名聲在村裏早就臭了，以後不幹了，她也不可能再回村，左巍的出現，僅僅幾分鍾，讓一顆心冰冷久了突然有了溫度。
靠站幾分鍾，火車緩緩又開走了，左巍隨大流出了火車站，花了一毛多買了一張地圖，順著地圖的位置往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死皮賴臉的搭順風車，好在這個年代的人心都還淳樸，沒有人把他想成騙子，本著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心裏捎上左巍。
當然也不能少了左巍神一般的賣可憐。
即便如此，左巍還是走了不短的路，水泥路，石子路，山路，一雙腳都快抬不起來了，為了不讓阿冬擔心，他不能停下來。
十多個小時，左巍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自己搭了幾輛車，最後回到縣城裏的他一身的雞屎味，所到之處，避而不急。
隔天的一早，左巍又出現了那個早點攤前。還是前天那身補丁衣服，頭發亂糟糟的頂在頭頂上，小臉蛋凍得沒有血色，一雙困得站著都能睡著的眼睛在強睜著。
攤主一眼認出了左巍：“小子你上哪偷雞去了，整成了這德行？”
左巍頂著兩個大雙眼圈：“趕了個遠路，搭了個拉雞的車回來的，一份豆漿兩根油條，吃完回家睡覺去了。”說完打了個重重的哈欠。
“坐著去吧，我給你端過去。”
左巍疑惑的看看攤主，困得直眨巴眼。
吃早餐的顧客笑說：“他是怕你把他的碗摔了。”
左巍又打了個哈欠，沒逞強自己，自己找個沒人的桌坐下。
早餐上桌，快吃完的時候，那個大腦袋富二代混子又來了，左巍的造型很難讓人見不到他。
“真他娘的晦氣，又碰見你個癟犢子了，身上啥味，掉廁所裏了？”大腦袋呼扇呼扇鼻息，對著攤主道：“一碗豆腐腦，倆包子，本來胃口就不好，看見他我都想吐了。”
攤主不情不願的又白送了早餐，大腦袋開開心心提溜著回家去了。
吃早餐的顧客用筷子指指左巍，對攤主道：“你還真拖了這小子的福，把瘟神都給你趕跑了，瘟神不在，來吃飯的人都多了。”
攤主笑笑，對著背朝他的左巍喊道：“小子，你叫什麽？”
左巍坐在桌子前，小眼睛迷迷瞪瞪的，嘴裏還有沒嚼完的油條，似乎是睡著了。
顧客好奇的朝左巍後背拍了一下：“小子睡著了？”
左巍渾身一抖，清醒過來：“啊，太困了。”
“小子，趕緊吃完回去睡覺去吧。”攤主喊道。
左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吃完的早餐，給阿冬要了份早餐回家去了。
這個時候的阿冬坐在出租屋裏，一夜了，她就那麽坐著，她怕左巍出去就不再回來了，兩個人相伴了十幾年，第一次分開，她的內心充滿著不確定的因素。
啪啪啪……
“阿冬，開門了。”左巍帶著哈欠聲喊道。
這一聲讓無助的巧娘瞬間感受到了希望，甚至忽略了前方放置的臉盆，阿冬被臉盆架子絆了一跤，整個人趴在了地上，額前很明顯的滑出了一道口子。
不過這點小傷口對阿冬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照顧了左巍十幾年，身為一個盲人下地幹活受傷是難免的。
阿冬一聲不吭的拍拍身上的塵土，摸索到門口去開門，左巍也是正在迷瞪的主，困的隻能看到阿冬一個人影。
左巍有氣無力的走進門，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早飯我給你放在桌子上了，實在困的不行了，我睡了。”
說完，整個人倒在床上呼呼睡去，整個過程沒用上一分鍾。
阿冬乖巧的摸索到左巍身邊，幫他脫下衣服鞋襪，好好的蓋上被子，整個過程默默的不出聲。
等左巍再次醒來是被乒乒乓乓的鍋碗瓢盆聲吵醒的，阿冬在為他下一次出門準備食物。
左巍也才發現了阿冬額頭上的新傷。
“頭上的傷咋回事，啥時候弄的？”左巍問道。
“你早上回來的時候我去開門，沒注意把臉盆架子撞倒了，沒事，就擦破了點皮。”阿冬熟練的揉著麵團。
“我一會給你買點消炎藥去吧，我還有件事跟你說，人家老板準備錄用我了，我得給人家送貨，出去一趟，得上個幾個小天的時間，往後你一個人在家小心點，也別做飯了，離咱這不遠有個早餐攤子，我多領你走幾趟，往後你就上哪吃去吧，我給人家夥食。”左巍伸了伸懶腰。
“這可不行，自己在家吃能省一點是一點。”阿冬心疼的說道。
“你跟我出來，我就沒想著讓你吃苦，往後你就在家享福就行了，照顧好自己。”
阿冬低著頭悶聲“嗯。”一聲，她不想拖累左巍，但她又人生地不熟，唯一能做的也隻有不給左巍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