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洗頭妹
準備了一天的時間，左巍特意還買了一個包，看起來像個遠走他鄉的遊子。
二日一早，左巍留了一部分錢給阿冬，又給阿冬留了糧食，告訴阿冬自己可能要明天才回來，而後自己拿著一包的包子饅頭去了火車道。
火車如期而至，在這個小縣城停了下來，乘務都習以為常，也沒有人去管車廂內發生了什麽。
眼看時機到了，左巍偷偷摸摸的靠近火車，拍打著車窗，裏麵的乘客看向窗外人食指做噤聲動作，坐火車坐多了，也知道經常有人坐偷摸坐車。
膽子小的乘客不會理會，膽子大點會幫忙把車窗打開，左巍連拍了四五個車窗，遇到了一個中年男人。
“大哥，我沒錢做車，想去外麵謀個營生，混口飯吃，家裏一大家子都等著吃飯呢，幫個忙吧大哥。”左巍說的很可憐。
那大哥想了一會，伸手接過左巍的包， 左巍順著車窗往裏爬，在乘務員不注意的時候，就這麽進了車廂。
進了車廂對大哥連聲道謝後，夾著包去了其他車廂。
左巍一個偷渡者，可不敢明目張膽叫賣，隻能挨個座位小聲問：“包子饅頭雞蛋要不要？”
做他這個生意的，是頭一份，這個年代沒有幾個人有錢的，大多數是去外地務工的，火車上的食物貴的很，手頭上的錢都攥的緊緊的，寧可餓一路下車再去吃東西，也不肯多花那一分兩分的。
“饅頭三分，包子五分，茶葉蛋八分，要不要？”左巍小聲的吆喝著。
在他找消費者的過程中，火車已經緩緩開動。
問了三個座位之後，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坐不住了：“給我來倆包子，一個茶葉蛋。”
左巍迅速麻溜快的從包裏抽出兩個包子，還帶著油紙：跟這人聊起：“一共一毛八，小哥這是要去哪啊？”
“去外地上學。”
“大學還是高中？”左巍問道。
“大學。”小哥把錢交給左巍，左巍做賊心虛的左右瞅瞅，安全的把錢踹兜裏。
“大學生，光宗耀祖啊。”左巍誇讚。
在小哥的對麵，是一家三口，孩子四五歲，眼巴巴的瞅著左巍。
這種潛在顧客怎麽能錯過：逗逗小孩：“小朋友要不要吃包子雞蛋？”然後看向父母：“下一站還要挺長時間呢，給孩子買個包子吃，大人餓著沒事，小孩正長身體呢，可不能餓著。”
小孩比較內向，抱著媽媽的脖子，也不說話，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了，嘴裏很小聲的在媽媽耳朵旁邊嗚咽，很顯然想吃雞蛋了。
“倆饅頭一個包子一個雞蛋，看見對麵小哥的饅頭了嘛，個大量足，你們一家三口能吃飽，算你們便宜點咋樣大哥？”
那大哥看看媳婦，媳婦開口問：“多少錢？”
“一毛九，看你們帶著個孩子也不容易，少一分，一毛八。”左巍說道。
女人想都沒想：“一毛五吧。”
“大姐，我這也要成本的，你這麽砍價，我還倒貼錢呢，一斤麵都要多少錢呢，是不大姐？”左巍很是為難。
“一毛六吧，一毛六我們就買，不然就算了。”女人砍價是天生的。
左巍歎了口氣，擺擺手：“看孩子的份上，一毛六就一毛六，掏錢。”
女人好像還很吃虧一樣從兜裏掏出兩毛錢交給左巍。
左巍找錢的空檔不忘說句：“大姐可真會砍價，大哥娶你算是娶值了。”
一句話把女人誇的樂嗬嗬的。
輾轉幾個車廂，帶小孩的一定能賣出去東西，雞蛋往小孩子麵前一掃，沒有能拒絕的，孩子的生意是最好做的，沒有父母不心疼孩子的。
左巍的包不大，車廂走了一半，包裏的東西已經清空了，他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蹲著去了。
“查票了，把票都拿出來。”
乘務員突然的一嗓門，嚇得左巍心髒差點跳出來。
眼見著前方車廂都已經在查票了，左巍趕緊拎著包進了廁所，結果廁所裏是個女的，外褲兜脫了一半了。
女人瞪大了雙眼，嘴張的連嗓子眼都能看到：“流……”
發聲的瞬間，左巍捂住了女人的嘴：“妹子，救救我，救救我。”
女人是個充滿好奇切富有同情心的動物，瞪大的雙眼恢複正常，情緒緩和回來。
左巍嚐試著縮回手，見女人沒再喊，解釋道：“妹子，我上車是逃票的，家裏實在太窮了，連張票都買不起，我上車也是為了口吃食，可憐可憐我吧。”左巍說的動情，強行擠出兩滴眼淚在眼眶打轉。
心軟是女人的天性，看左巍這麽可憐，早忘了左巍是在她多尷尬的時候進來的。
這時，廁所外麵響起了乘務員的敲門聲：“裏麵有人嘛？”
左巍雙手合十，求女人別賣他。
女人咽了口唾沫：“有人。”
“出來查下票。”乘務員喊道。
女人刻意把左巍拉到廁所角落，用身體遮擋住左巍，打開門把自己的車票遞出去，裝作不耐煩：“快點，我還等著上廁所呢。”
乘務員看了眼票道：“可以了，廁所沒別人了吧。”
“你什麽意思？要不然你進來看看。”女人還算有魄力。
乘務員的臉都黑了，沒在理會女人，去了下一個車廂。
看著乘務員走後，左巍重重的咽了口唾沫，長籲一口氣：“謝謝了妹子。”
女人倒是大方：“沒啥，幫個忙而已。”
“那也多虧了妹子，妹子你要去哪啊？一個姑娘家家的出門不容易。”
那妹子從包裏掏出一盒煙，遞給左巍一根被左巍回絕了，動作嫻熟的自己點起：“在廣茂上班。”
“大城市啊，做什麽的？”左巍一副崇拜的麵孔。
“洗頭妹。”女人意味深長的看著左巍。
左巍不知道該怎麽接了，女人的眼神，女人的穿著，大概說明了她是以什麽為生的。
見左巍不吭聲，女人反問：“看不起我了？”
左巍搖搖頭：“沒有，笑貧不笑娼嘛，我這麽窮你都不嫌棄的幫我，你是好人。”左巍憨憨的說，要在四十年後還真是這個理，笑貧不笑娼，各種坐台，各種求包養，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