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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臨安城

  不一陣急馳便進了臨安城,他無法再縱鞭馳騁,於是便下了馬,牽著馬韁緩緩而行。


  臨安比潞安好多了,那裏一片荒涼狼煙,而這裏一派繁華。


  街頭人來人往,各種吆喝聲叫賣聲不絕於耳,夾雜著嬉笑怒罵以及五花八門、九流三教的商品交易,完全是太平盛世的景象,哪裏有狼煙逼近的感覺。


  街頭的飯館飄出一陣陣的飯菜油香,他開始感覺肚皮與腸子都貼在一起了,從淩晨四點到現在,整整有十二個小時了,而這十二個小時中,是真正地馬不停蹄,沒有絲毫的歇息,烈日之下,刀劍之中,早已把精力消耗殆盡。也幸虧是他自小在艱苦中長大,也隻有他“戰龍”宗北望這種人有這樣的意誌,其他的人恐怕早倒下了。


  他隨便找了一家飯館,把馬交給了店小二吩咐好料飼候,自己進屋挑了一副座頭,首先要了一疊花生米,一斤燒白酒。盡管是饑餓難忍,但最大的還是酒癮,在邊關的日子,時常浴血奮戰,酒能給人以萬丈豪氣。而且,征戰的日子裏,總有太多孤獨寂寞,也隻有酒能化解愁思。


  正飲酒間,他突然感覺屋內的光線一暗,而且一直地暗著。


  他能感覺得到,有人一直站在門口,而且懷著某種目的正不轉眼地看著屋內,他的心裏突地一跳,難道來得如此之快?在天子腳下也敢猖獗?想起拿扇青年與瘋殺手的不幸,心中的仇恨之火熊熊地燃燒著,他緩緩地放下酒碗,右手放到了劍柄之上。


  他緩緩地抬起頭來,卻不禁啞然失笑。


  門外的確有一個人,而且正目不轉眼地看著他,但不是殺手,而是乞丐,一個衣衫褸襤,頭發逢亂,麵目髒得辯不出形狀且被亂發掩住了多半,雙手抱著個酒壇的乞丐。


  他正癡呆地看著宗北望,準確地說,應該是看著宗北望麵前的那壺酒,口裏有一些津液順著嘴角流下,嘴唇也嚅嚅地動著,不時還用舌頭舔一下。


  店小二發覺了他,便顯得極為厭惡凶狠地走過去推著他罵:“又是你,你這個活死人,不給大爺滾遠一點,影響了生意不打折你的腿!”


  然而乞丐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被小二推得動了動,但兩眼仍直直地盯著宗北望麵前的酒壺,口裏夢囈般地念叨著:“酒,酒,我要喝酒!”


  店小二氣憤起來,猛地用雙手把他掀出了門:“酒酒酒,整天就知道喝酒,好腳好手的不做事,早死了好!”


  宗北望突覺心中不忍,他是嗜酒的人,知道一個想喝酒的人而沒酒喝是多麽痛苦的事情。他一直認為,在這世界上很多低賤的人都是因為遭遇了不幸而導致的,而對這種不幸不應該嘲諷或欺辱,而應該同情,因為誰都有不幸的時候。


  沒有人願意把自己弄成一個麵目全非的低賤者,生活與命運不是人所抗拒得了,他也沒有太大的苛求,隻想喝酒而已,很多人嗜酒都是因為有愁苦或沉痛的心事,他們想借酒來麻木或遺忘,宗北望自己也是,所以他能理解。


  他上前攔住了小二,從身上摸了些碎銀遞過:“給他打一壇吧!”


  小二卻遲疑地猶豫著,直到宗北望催他快去,他才相信了這個世界真的還有好人。


  小二打來了酒,便往乞丐的酒壇裏倒,邊倒時不住地用極厭惡的眼光瞪著乞丐,也有些嫉妒,偏偏就有人同情他。


  乞丐有了酒,就不再停留,雖沒言謝,但他那本呆滯的目光卻在宗北望的臉上作了短暫地停留,似乎說明了他內心的感動與感激,但那色彩一閃即逝。他抱舉起酒壇,就把酒往嘴裏猛灌,酒流得滿臉都是,。


  他貪婪地吸吮著,有著無比的痛快淋漓,漸漸地搖晃踉蹌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在落日的餘暉下,他的背影格外的讓人感覺心酸而悲涼。


  宗北望突然有一種感覺,他絕對不是一般的乞丐,他的命運裏一定遭遇過常人難以想象的變故。


  店小二在那裏仍不停地嘮叨著:“客官,您真的是好心,可就這麽一個活死人,施舍給他算是白費了。”


  宗北望皺了皺眉:“活死人?什麽活死人?”


  店小二說:“就是剛才那乞丐呀,他好手好腳的,聽說還會武功,昨天在玄黃樓要酒喝,把裏麵的幾個保鏢打死了,他也被裏麵的高手打得吐血,街上的人都以為他會死,哪知道今天又沒事人一樣了。他成天什麽都不知道幹,就知道要酒喝,也不知道他是哪裏人?以前幹什麽?大家都咒他活死人,活著跟死人一樣。”


  宗北望的心裏有了一種莫名地沉重,他又想起了瘋殺手,他的死成了他心中永遠的愧疚。


  他不認識瘋殺手,但卻聽說過一些關於他的事,也聽得不多,知道他的武功很不錯,出道不久就名列中原“十大殺手”,他與其他殺手不同,他從來不會接受別人的邀請或收買去殺人,他隻是在遇到某個人或某件事刺激了他的時候,他就會發起瘋殺人。別的殺手把對手殺死就了事,而他卻會把對方刺成無數窟隆,血肉模糊。但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他所殺過的人中,都是邪惡之人,沒有一個正義之士或平民百姓。


  因此,他與“貧殺手”柳無血、“富殺手”張有情以及“冷殺手”柳紅顏、笑殺手風南吹並稱為“五正殺手”,而北殺金中原門下的“陰毒鬼殘絕”則被稱為“五邪殺手”。


  而瘋殺手與另外四正殺手又不同,他曾數次行刺賈似道,仿佛賈似道才是他的死敵,但均未成功,朝廷四處通緝於他,但根本連他的影子也找不到,沒人知道他住哪裏。


  更奇怪的是,在宗北望每遇凶險之時,都會有他的出現,在潞安時蒙古人對他的多次暗殺都在瘋殺手的劍下宣告失敗。如今他秘密進京,蒙古人請動了殺手門,殺手門也精英盡出,同樣還是他救了自己,他真的是瘋子嗎?

  他的前身到底是誰?他為什麽會瘋?或者為什麽要裝瘋?


  不可否認,他有清醒理智的時候,不然他的目標絕不會如此明確。但是,他也絕不是完全正常,至少他的行為太過怪異讓人捉摸不透,他是一個秘,宗北望突然有一種預感!瘋殺手也許並沒有死,在與蒙古殺手的鬥爭較量中,在“四大殺手”的合圍中,在“北殺”金中原的劍下,瘋殺手都挺過來了,他的生命應該是頑強的,他的生命裏充滿著一種神秘的力量,他的生命是一個奇跡。


  他是一個秘,而在這個秘未解開之前,他不會輕易地死,小小流水又算得了什麽?

  也許,宗北望明白,這隻是出於自己的內心祈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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