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須知高低貴賤
老人豁地站了起來。
不知不覺，自己的兒子已高過自己大半個頭了。
父子兩對視，心中都是一陣觸動。
自己離開之時，父親隻有四十歲，還是個壯年男子。
十年風霜過去，麵前的人像是年過花甲，兩鬢斑白如霜，讓楚天堯心中一陣愧疚。
子欲養，而親不待。
許久，父子兩相視大笑。
“來，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今天恰好逢著喜事呢！”
楚城良隱了目中悲傷，強顏歡笑。
拉著楚天堯的手，往院子裏走去。
就在這時候，一個婦人走了過來。
對比於楚城良的蒼老，韓玉心看上去要好了許多，依舊是四十來歲的模樣。
楚天堯兄妹的顏值大概是繼承了自己的母親，她雖然不在年輕，但臉上的風韻可以看得出來，年輕時候是個大美人。
“天堯！”
韓玉心瞬間失聲。
她的聲音，也將院中的其他人驚動了。
“楚天堯？”
“就是老楚那個一從軍十來年的兒子？”
今日訂婚，來人眾多，左鄰右舍都過來了，一時間議論紛紛。
他們看著這邊，指指點點，眼中有驚訝之色。
“還別說，那個不怎麽說話的木頭小子，長得到是搶眼，高高大大的。”
“不然能讓他當兵當這麽多年嗎？可惜，現在這個社會單靠長相不頂用，看這樣子怕是退伍歸來了，以後也隻能找個工作混一輩子了。”
“也不一定，楚新蘭找了個好男人，也可以扶她哥一把啊。”
“算了吧，陸家隻是看中了楚新蘭，可沒有看上老楚家。”
幾個頗為熟悉的長輩走了過來，與楚天堯一陣寒暄。
“你小子好歹是回來了，這些年你父母可不容易，他又生了病。”
“回來也好，以後就在鎮上隨便找個工作，多陪陪他們吧。”
從伍十年，如果上麵沒有分配的話，那和社會脫節甚大，又沒有讀大學，要找什麽體麵的工作，難啊。
“諸位說的是。”楚天堯含笑點頭。
這一次回來，他不再需要隱藏，可以彌補一下缺憾。
“哥！”
就在這時候，門口走出來一個姑娘。
雙十年華未至，玉質嬌顏，肌如粉敷，身軀修長。
穿著頗為淡雅，淡藍色牛仔褲加白色長筒的搭配，清純的同時將她那一雙腿顯得更長。
長發垂落，根根晶瑩，活力非凡。
一雙大眼燦如桃花，小嘴輕雕如櫻，瓊鼻一點紅。
乳燕投林一般，飛奔而來，直接撲入了楚天堯的懷裏。
如果沒記錯的話，妹妹今年隻有十九。
“哥，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在兄長麵前，妹妹永遠沒有拘束之心。
寬闊的懷抱，從小到大，都能給她以溫暖。
他拍了拍妹妹的肩頭，笑著道：“是的，哥回來了。這些年我不在家，沒人欺負你吧。”
兄妹兩差了九歲，感情極好，楚新蘭從小就長得好看，像是個瓷娃娃。
鎮上的孩子多喜歡來欺負她，經常被楚天堯打的哇哇大哭。
因為闖禍，楚天堯經常將楚新蘭架在脖子上到處躲。
“幹嘛呢幹嘛呢！”
就在這時候，兄妹兩被人打斷。
一個身材壯碩的婦人走了過來，兩個指頭捏著楚新蘭的衣服，將她給揪了出來：“成何體統啊，你的婆家今天來了，怎麽還能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牛紅滿臉氣憤。
陸家少爺看上了楚新蘭，那可是老楚家的福氣，自己辦成了這件事，那好處費是絕對少不了的。
“牛嬸，這是我哥，我哥他回來了！”
楚新蘭臉色頗不自然，但看到楚天堯的時候，喜悅如何都壓不住。
漸漸地，又化作了一抹悲傷，流露而出。
你回來了，我卻要嫁人了。
自此，兄妹再別，不是一家人。
“呦，你當兵回來了！”牛紅一驚，隨後笑道：“回來的正好，撿了個大舅子當。現在當兵回來的不好找工作，正好你妹找了個好人家，到時候讓陸家給你介紹一份工作。”
她伸出手，墊著腳，在楚天堯肩膀上拍了拍。
“別壞事，在這裏待著，他們興許就出來看你了。”
說著，她將楚新蘭給推了進去，催促道：“你男人家親戚多，今天來的都不少，還不趕緊認去。”
楚新蘭不舍的看一眼楚天堯，默默轉身，往裏而去。
“婆家？”楚天堯眉頭微皺，邁步將出，被牛紅一把給攔了下來：“你就不要進去了，要是惹得陸家不高興，興許就不要你妹妹了！”
我的妹妹，還怕嫁不出去嗎？
“天堯，這邊坐吧。”
這時候，楚城良拉了他一把，帶著他在院中的桌子落座下來。
“坐這還差不多，人啊，須知高低貴賤！”牛紅笑了。
楚城良頗為苦澀的點頭。
“毛小子你別亂跑啊，免得衝撞了陸家的貴人！”牛紅得意一笑，扭著肥胖的身子走了進去。
屋子裏，是陸家來的人，院子裏坐的是楚家的親朋鄰居。
鄰居坐外，那是習俗傳統，但把自己家人都給趕出門來，這算什麽理？
“這是怎麽回事？”楚天堯麵色淡然，心中不悅。
但他沉著的很，坐在這並未發作。
左右鄰居看見，無不暗自搖頭。
“都說當兵的血性，這老楚家的孩子怎麽有點孬啊。”
“那可不是，上次我閨女他婆家的人欺負她，結果我那打工的兩兒子回來，衝她婆家就是一頓胖揍，現在可老實了！”一個婦人翻著白眼道。
這種時候，楚天堯竟然還不發作，反而是安分的坐在院子裏，著實讓人瞧不起。
“天堯，陸家雖然做事無禮了一點，但咱們畢竟欠著人家的人情啊。”韓玉心歎了一口氣。
楚城良突發腎病，並且迅速惡化，除了換腎別無活路。
家裏的親戚也都沒有援手，四方鄰居借不出這麽多錢，眼看著楚城良不行了，牛紅找上了門。
她帶來了一門親事，說是隻要答應下這門親事，對方就會出錢幫助楚城良治病。
這筆錢也不必還，就當做是彩禮了。
“前前後後一共用了六十多萬，現在你爸痊愈了，按照之前我們簽訂的協議，新蘭也就是他們家的人了。”說到這裏，韓玉心揉了揉眼睛，心裏有些憋屈。
“是我害了新蘭啊！”韓城良滿是自責。
“爸媽，你們別擔心。”楚天堯搖頭，道：“六十萬並不多，我還給他們就是了。”
“你……”老兩口都看了楚天堯一眼，搖了搖頭。
“他們不會要的，那錢你留著，回頭買套房，也好討媳婦。”楚城良立即搖頭。
他們要的，隻是楚新蘭！